太阳收去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光辉,忆空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黑夜,对忆空来说是敏感的。
我是,属于黑暗的使者,不应该在光明的照耀下出现。忆空苦笑一下。“父亲!”忆空模糊地自语着,“我希望您并没有抛弃我,我的心依然属于家族,我的鲜血,永远与您的血液一样标志着同一种颜色!”
冥眼瞬间防出到最大极限,然后立即消失。忆空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转过身从来时的方向走回。裂雷如释重负,赶紧跟了上来。这时,将军府门前热闹了一下,走出了几个人。
没有使用冥眼的忆空在夜晚热闹的街上不断撞到行人,一直都很礼貌的忆空并没有道歉,而是一眼不发地继续向前走着。被撞到的行人,转头想骂上一句,但看到忆空一身黑色的斗篷,神秘的着装,还有忆空身边表情冷冷的强壮大汉裂雷,都不敢骂出声了,只是低下头嘀咕了几句,再继续赶路。
裂雷的表情越来越冷,突然冷笑了一下,轻轻拉住了忆空。忆空站定,刚想推开裂雷的手,却感觉到裂雷捏了自己一下,愣了愣,忆空的表情更冷,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带路!”
两人在街上快速地转着,然后转进了一条冷清的巷子,看到周围没人后,两人停住了脚步。裂雷转个了身,奸笑着说出了话:“哪个不要命的小子跟踪小雷雷大爷?”突然,裂雷的表情愣在了那里。
忆空没有转身,冥眼却是已经放出,身后果然是有人跟踪,但是……是个小孩子?
“小屁孩,跟着我们干什么,看你穿得这么漂亮,是想跟上来被我们打劫?”裂雷嘴上说着,眼睛却是在闪烁。
面前七八米处的小孩,分明地穿着一身贵族红袍,深红色的头发如火焰燃烧般扎了起来,一双红色瞳孔发出淡淡的光芒。小孩身上的气息表明了他是个武者,而且实力十分不错。
看清楚了跟踪者,裂雷的表情开始变得惊异,那小孩身上的红袍,分明胸前印着一个红得耀眼的火焰独角兽图案,周围是淡淡紫色,那分明是焰纹家族火系一族的标志图案,代表家族荣耀的火焰徽章!而且小孩的那张脸,裂雷太熟悉了,因为太像忆空了!
“您好,尊敬的阁下,冒昧地跟随您而来。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在您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小孩的声音略带幼稚的味道,却是十分礼貌。
忆空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但最终,却是没有转过身来。从前的快乐记忆,被这个还带有稚音的小孩勾起……
“哥哥,哥哥。院子里的树已经结果了,快出来看啊。”一个幼稚的声音,一只小手拉着十岁少年的手。温柔的笑意,摸了一下比自己更小的男孩的头,十岁男孩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间。一双闭着的眼睛虽然看不到树上红色的硕果,但是他不愿意扫了小孩的兴致……
“哥哥,哥哥,我已经做了三百个了,我赢了!”十三岁的少年,双手撑在地下,汗水一滴滴滴在地上。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少年双手失力,趴在了地上。“哥哥,你成大花猫了!咯咯。”少年扬起脸在笑,泥土沾满了他满是汗水的脸……
回忆,快乐的童年,这个声音,是弟弟。忆空沉默了,激动的心情回应了红衣少年熟悉的声音。是陪伴了自己成长的弟弟,忆空非常想回过头,拥抱住自己一年不见的亲弟弟。但是最终忆空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已经被驱逐出了焰纹家!忆空的心,好痛好痛,好象被利剑刺进了心脏。
“阁下,您的名字是?您的背影好象我的哥哥,您……”红衣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前面这个熟悉的身影,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哥哥吗?为什么他不回过身,也不回答自己?
裂雷沉默了一会,注意到忆空并没有说话,咳了一下,对红衣少年说:“贵族少爷,您认错人了,我们要走了。夜晚乱跑可是很危险的哦,小心狼捉走你哦。”
所完裂雷准备走了,但是忆空没有动的意思,裂雷只能无奈地停住脚步。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骗小孩子的故事你还是留着骗那些流着鼻涕的婴儿吧!何况我已经是个初级战士,并不害怕所谓的狼。哥……阁下,您能回答我的问题吗?我真的很想念我的哥哥。但是,他已经离开我了。”红衣少年对裂雷的语气十分冷傲,但对忆空,却是十分恭敬。
忆空,终于说话了,却是没有转过身。“将军和将军夫人还好吗?”不是忆空本来的声音,忆空此时的声音沉而嘶哑。
红衣少年愣了一下,欠了欠身回答:“感谢阁下对双亲的问候。双亲身体十分健康,只是母亲……”
听了红衣少年的回答,忆空一急,声音高了几分:“母亲怎么了?”问题一出,忆空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母亲,现在只是弟弟的母亲了,自己现在,应该称做将军夫人。
红衣少年好象没有察觉忆空的语病,而是叹了口气,再回答忆空:“哥哥死后,母亲就心情一直不好,一年来没有笑过几次,经常叹气,食物也吃得很少。我们,都很思念哥哥。我一定会努力学好武技,以后找出杀死哥哥的真正凶手,为哥哥报仇!”
忆空摇了摇头,担心着母亲。报仇,“杀死”自己的,到底是谁?我也想报仇,但是仇人是谁?忆空苦笑。犹豫了一会,忆空转过了身,一步步走向红衣少年。
看到忆空转身,红衣少年十分兴奋,但很快就失望了,忆空的脸,他居然看不见。黑暗元素,模糊了忆空的脸。
在红衣少年面前停下了脚步,忆空伸出了手。少年紧张了一下,但却没有动作。面前的人熟悉的感觉,让他感觉不到一丝危险。
忆空的手,最后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忆空笑了,一年,弟弟长高了不少,已经快比自己高了。弟弟的肩膀非常结实,比自己强壮多了。点了点头,忆空说话了:“好好照顾母亲,尊敬父亲,你哥哥……走了,孝敬父母的责任就在你的身上。不要让你哥哥失望!”
红衣少年坚定地说:“我一定会的,阁下!我要变得很强,壮大家族,和保护母亲。我不会再让亲人受一点伤害!我是火雷双属,父亲说我是家族的希望,我不会让父亲母亲失望的,更不会让哥哥失望!”
“火雷双属!”裂雷惊呼,同时脸上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兴奋。家族,在几千年后,终于再出现了一个双属的战士,改变家族命运这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忆空的笑意更浓,弟弟是双属,忆空也十分欣慰,家族一定是很重视弟弟,父亲也会骄傲的。“你是家族的骄傲,你哥哥会相信你不会让他失望,但是你必须努力,做到你能做到的一切!”忆空拥抱住了少年。亲人的温暖驱逐了忆空身体一切的寒意。多么怀念的感觉……忆空舍不得这种温暖,但还是很快放开了少年,转身离去。
“阁下,我叫翼雷·焰纹,您的名字能告诉我,留作纪念吗?”身后红衣少年的声音十分着急。
“我的名字叫忆空,记忆成空的忆空,无姓……”
忆空和裂雷的身影隐没在黑暗的小巷深处。红衣少年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前面的黑暗,傻傻地呢喃:“忆空,翼空,真的不是哥哥吗?真的好象……”
将军府。将军的书房。一个红甲侍卫单膝跪在地上,对面前的红袍中年人汇报着:“二少爷已经和那人碰面,那人并没有和二少爷相认。”
红袍中年人背对着红甲侍卫,侍卫看不到他的表情。中年人长久没有说话,红甲侍卫忍不住小心地问道:“将军你和夫人要不要见一下他,我们可以……”
“不必了!他已经不是家族的人了,也不再是我的儿子。将军府现在有很多人注意着,不能出任何差错……夫人晚上要出行,难得她有兴致,你去安排一下吧!”
听到将军的命令,侍卫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答了一声:“是!”身影从房间消失。
书房只剩将军一人。烛火摇晃,将军闭上了眼睛,平静的表情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老大,很晚了,还没吃晚饭呢,回去了吧?”裂雷摸着抗议了很久的肚子,对忆空抗议道。
夜,已经很晚,但忆空没有一点回旅馆的意思,裂雷只能跟在他后面,四处乱逛着。忆空的心情杂乱,与弟弟相见,让他的情绪更悲伤。
忆空只是盲目地走着,这个属于自己故乡的城市,又是自己最陌生的城市。明天就会离开,忆空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死亡”。魔域森林是大陆上公认最危险的地方,那是死亡的代言,传说恶魔之地。如果死了,自己就不能再回到这里,那父亲,母亲,弟弟,就是永远不能再见了吧……
忆空突然很害怕死亡,心里一冲动,就想回到将军府与亲人相见。但最后,理智战胜了冲动。忆空抛开心中死亡的想法,一直主宰着自己是恶魔之子的传说,如果真让自己死亡,那么便也证明了,我不是那可恶的恶魔之子吧!哼!冷哼一声,忆空正想对裂雷说回去。这时一个声音让忆空停住了张开的嘴巴。
“将军夫人出行,闲杂人等请闭让!”一个骑马的侍卫在街道上大声宣布着,命令着行人向两边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