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海遮住了额头，白皙的脸庞，圆圆的眼睛，这个女孩儿太漂亮了，像个洋娃娃。女孩儿举起多多和多云正在玩的娃娃，对多多说道：“好漂亮。”
“你更漂亮。”听到多多的话，女孩儿高兴地笑起来。
郑屿森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们，他有点明白芮阳华了，似乎也能理解多多的心情，他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儿，奇怪的是，好像看到了钟舞，是因为她们都长了一张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脸吗？女孩儿转过头来，郑屿森慌忙看向别处。另一边的方舒吉正在拨打电话。
“亲爱的，你在哪儿？”电话接通了，“你怎么还在那儿？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吗？”
方舒吉说着，往卧室走去：“郑屿森来了！”
即使在客厅里也能清楚地听到方舒吉的声音，郑屿森起身准备出门，多多抓住了他：“你会下围棋吗，郑叔叔？”
郑屿森微皱双眉，思考如何应该用什么语气和小孩子说话：“嗯......怎么了？”
“我想和你下围棋。”郑屿森还没来得及答应，多多就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走到了棋盘前，趁娜娜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对他说：“我希望郑叔叔输。”
正要出门的郑屿森很尴尬，但别无选择，只能问道：“你知道怎么下围棋吗？”
“知道，我正在学。”多多满怀信心地答道，又转头对娜娜说，“娜娜，你来看。”
娜娜带着好奇的目光走近，在多多身边坐下。
“郑叔叔，你先下。”多多一脸紧张地说道，郑屿森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看棋盘的多多。
“不对，你先下。”娜娜说道。
“哦，好的。”听到娜娜的话，多多在棋盘上放了一颗黑子，郑屿森在他旁边放了一颗白子。然后，多多的第二招就有些奇怪了，郑屿森微微一笑。
“不对，你必须把它放在这里。”女孩儿在有些沮丧的多多身边指挥着，“你看，叔叔肯定会把棋放在这里，所以你应该放到这里。”
这个女孩儿还知道如何准确地预判对手的棋招，她不是只有七岁吗？郑屿森略感惊讶。
“那如果我放在这里呢？”郑屿森把白子放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问女孩儿。女孩儿想了想，便也接了一招。几个来回后，郑屿森不得不认真起来，这孩子真聪明，好像一个成熟的围棋手。郑屿森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开始专注于围棋游戏，和父亲下棋时总是很紧张，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很有趣，一个孩子在思考时，表情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即使在大人面前也不紧张，只专注于围棋，面对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他也可以充分享受其中的乐趣了。他开始考虑到底要输一局还是赢一局，多多希望自己输，但不知为何，赢了似乎对这孩子的成长会有所帮助。当他在思考应该怎么做时，方舒吉走过来，兴奋地说道：“娜娜，你好棒啊！”
听到方舒吉的话，郑屿森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
“妈妈，我饿了。”多云扯了扯方舒吉的衣角说道。方舒吉带着多云离开后，郑屿森问道：“你叫娜娜吗？”
娜娜微微歪头看他：“是的。”
郑屿森看着她：“谁教你下围棋的？”
娜娜也直视他：“老师。”
“不是爸爸教的？”
“......我没有爸爸。”娜娜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答道。郑屿森一愣，感到一股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多多爽快地问道：“那让我爸爸教你吧？”
“不用了。”娜娜咬牙低眉，郑屿森咳嗽了几声，就在这时，芮阳华回来了，仿佛怒火还未消散，他的脸上带着愠怒：“......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郑屿森起身答道，然后又转头对孩子们道别，“我得走了，你们两个玩吧。”
娜娜抬起头看着郑屿森：“什么时候回来？”
郑屿森抬手挥了挥：“不回来了。”
娜娜眨着大眼睛：“我喜欢和你下围棋。”
因为严肃的父亲，郑屿森早就失去了对围棋的乐趣，听到娜娜的话，他久久没有回答。
娜娜笑了笑：“我们下周一可以再见面吗？”
郑屿森说：“我得工作。”
“下下周一呢？”
郑屿森抬手拨拨额前的留海：“我还有工作要做。”
娜娜轻出口气：“那下下下周一呢？”
如果郑屿森继续拒绝，恐怕眼泪就会从娜娜这双圆圆的眼睛里掉落下来了。
“我还想和你下围棋。”娜娜哽咽着说道。多多和芮阳华看着郑屿森，期待他的答复。
“好的。”郑屿森不得不做出承诺。三周后的星期一，也许孩子很快就会忘记。
随后，郑郑屿森和芮阳华出去了。
“我不能呆太久，老婆让我清洗空调。”见郑屿森不说话，芮阳华撇了撇嘴说道。芮阳华猜测如果他不先开口，郑屿森会一直沉默下去，可就算两人的关系再怎么恶化，他也无法讨厌郑屿森。芮阳华一直为郑屿森感到难过，医生说他已经痊愈了，现在很健康，但芮阳华并不这么认为，七年前，那个冬天对他的朋友来说是如此可怕，并且似乎还没有结束，一个外表看起来很正常的朋友，但内心却严重扭曲，芮阳华很想帮助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
郑屿森想了想：“抱歉。”
芮阳华冷笑着摇摇头：“为什么道歉？”
郑屿森低声道：“我对你说话态度不好。”
芮阳华笑了笑，又问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认为我是站在你妈妈那边的？”
郑屿森想了想：“不是的。”
芮阳华皱起眉：“嗯？”
郑屿森神情一滞，最终眼神闪避，开口小声应道：“好吧，是的。”
“哈，我就知道！”芮阳华皱了皱眉，说道，“如果我站在你妈妈那边，我就会处处帮着蔡姗姗了。”
当芮阳华坦诚表达自己的态度后，郑屿森慢慢地点了点头，仿佛他刚刚才意识到这一点。
“喜怒哀乐是正常的情绪，你不要一直压抑自己。”
郑屿森沉默不语，微微一笑。
“你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我也不是必须要一直听你的冷言冷语。”芮阳华都快要哭了，从上周四晚上冲突爆发到一个小时前，他的心情已经坏到极点，但是身边的这个人是他倍感珍惜的朋友，所以他低声说了一句，“我是真的希望你快乐。”
一直静静倾听着的郑屿森，眉头悄悄地舒展了起来，唇角上握手：“谢谢你，我很抱歉对你说那些话。”
事实上，郑屿森主动来找他的这一举动就已经消除了芮阳华所有的失望，这可不像郑屿森的所作所为，他问道：“你是怎么想到来我家的？”
郑屿森痴痴呆呆地想了想，没有说话。
“我有那么重要吗？”
“是的。”郑屿森笑着答道。他并没有说这是因为那个在电梯里遇到的人的建议，因为害怕朋友会取笑他。
加完班后，钟舞赶去餐厅，方舒吉、娜娜和多多站在门口，娜娜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妈妈！”
多多也热情地打招呼：“阿姨好！”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令钟舞不再担心，她笑着说道：“应该我去接娜娜的，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方舒吉走到钟舞面前，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件事要告诉你，我老公公司的一个朋友来我家坐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走了，你肯定会有所担心，真是抱歉。”
钟舞对此并不在意，而且她很感谢方舒吉先说明情况，以免引起其他误解：“没关系，那你一定忙坏了吧，有这么多人需要照顾。”
“不会不会，谢谢你的理解。”方舒吉向后微微一仰，连连摆手。
钟舞立即点头致谢：“应该是我谢谢你帮我照顾娜娜，还特意给我发了照片。”
多亏了娜娜，钟舞似乎交到了好朋友，和方舒吉道别后，钟舞牵着娜娜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娜娜的脸上挂着幸福的表情，钟舞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是的。”娜娜应了一声。
“有什么好玩的？”钟舞悠悠地问。
娜娜转着眼珠想了好一会儿：“这是个秘密。”
钟舞叹了口气：“对妈妈也有秘密了？”
“妈妈，我下下下周还要去，下下下周的周一。”娜娜没有回答钟舞的问题，满怀期待地问道，“我可以再去多多家吗？”
钟舞同意了，笑得好像在看着七年前的郑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