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生活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式,白冉月在每天晨跑吃饭上学下学中深感充实,但是充实中似乎又有些枯燥,这种生活已经是白冉月的下意识了,它是长年累月重复一个动作的成果,是单调而机械,没有惊喜与新奇的。
白冉月一时间很迷惘,对于未来她不曾规划过,也不曾与任何人讨论,那每天这样坐在这里,调动起她所有的脑细胞去学习那些很抽象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数学依旧让她迷茫,白冉月在数学上跌了无数个跟头,她明白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不是努力就可以达到的。
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它可以让叶丛朗每次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数学拿满分,它可以让许笑晗的语文分数飙到一个让所有人望尘莫及的地步,它可以让白冉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世界地图“背”出来。
也许是在跌了第n次跟头的时候,白冉月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在数学上没有天赋,她与数学没有缘分,她与数学根本就不来电。
在数学上的失败让白冉月更加迷茫了。
她清楚的知道许笑晗的人生目标是上一个很好的大学,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当一名优秀的律师,这个目标源于她妈妈遭遇的家庭暴力。
许笑凌的人生目标是做明星,一个不止有美貌,而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明星。
叶丛朗的目标更明确了,他要考北大,不仅为的是与清华的哥哥一较高下,那也是他向往已久的中国最高学府。
可是自己呢?每天就这样浑浑噩噩,似乎还在想着继续做一个傻傻的白冉月,安于现状,并不断给自己的笼子添砖加瓦,好让它更牢固一些,自己出不去,别人也别想进来。封闭在自己那个狭小的天地里,那里只有自己,孤单又迷惑。
唉,白冉月深出一口气,可是心中的烦恼却郁结在那里,堵得要命,漫无目的的翻着书,漫无目的的钩钩画画,漫无目的的发呆,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当白冉月看着黑板发呆、走神之际,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晃了晃,把白冉月不知道走到哪的神儿给拽了回来,白冉月一抬头发现是夏夏。
“哎,同学,你发什么呆呢?想什么呢?”夏夏坐在白冉月对面的那个位子上,十分担忧的看着她,“你最近就这个状态啊?”
白冉月揉了揉眼睛,发了半天呆,眼睛没眨一下,都酸了。
“怎么了?有事啊?”
“嗯,那个下周该我上班会了,可是我还没想好。唉,其实是想好了,就是很多细节都没弄好,要不你先上?”
听见这个,白冉月五雷轰顶。
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按说班会课都是由老班上的,可是高二二的班主任小红老师别出心裁,她提出由学生来上,还是按学号走,一人一次。
下周该夏夏了,再下周就该她了。
又添了一件烦心事,白冉月叹了口气,用手支住下巴,现在她感觉头很沉、很沉。
下了晚自习,在回家的路上白冉月也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笑晗终于憋不住了:“哎,你怎么啦?有心事啊?”
白冉月叹了口气:“下周该我上班会课了,不知道要讲什么,正发愁呢。”
然后,一路上许笑晗就开始给白冉月出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主意,白冉月是否决了又否决。
最后,还是没确定弄什么主题。
回到家,白冉月洗漱完了就没精打采的坐在书桌跟前发呆,小脑呆开始不能控制的乱想。
什么时候能不上学呢?什么时候能学自己喜欢的呢?什么时候能想干嘛就干嘛呢?总是在这样一个牢笼似的学校里呆着,再聪明的脑袋也会变迟钝了。
白冉月翻开面前的课本,正好翻到了夹着卷子的一页,叶丛朗满分的数学卷子从里面掉出来。这才想起来,她借来是要改错题的。
叹了口气,白冉月把改错本从书包里抽出来,要开始改错题。
可是翻开卷子后,白冉月却愣住了。
叶丛朗的数学卷子的正面上贴着个米黄色的便利贴,上面还有字。
白冉月狐疑的拿到眼前,便利贴上写着一首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咦?实在令人不解,叶丛朗为什么要抄一首这样的诗在便利贴上呢?还贴在数学卷子上。
白冉月百思不解的盯着那首诗看了好久,一个不经意目光落在了放在书桌角落里的一本书上——《西湖梦寻》,突然明白了叶丛朗的意思。
两个星期前,她曾拿着这本书让叶丛朗看过,并且拉着他跟他讲了好久的西湖。
她跟他说,《西湖梦寻》很好看,是一部风格清新的小品散文,作者是明末清初著名散文家张岱。
她很喜欢他的文章,并且着迷于他的那种生活方式。
叶丛朗问他的生活方式是什么。
她告诉他,他的生活就是那种,执着于,沉迷于,享受于一场大静之中热闹红火的戏。
可一个人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亦可同一群好友卧谈同醉畅聊人生。
听完白冉月的描述后,叶丛朗表示赞同。
似乎她的言语天生就带有一种魔力,让他能产生强烈的共鸣。
西湖,在他的笔下也是那么的美。
的确,她很喜欢那个充满爱情浪漫色彩的地方,它的存在几乎承载了女孩们最美的梦想——在一个仙境一般的地方遇着一个仙境一般的人。
他的意思是让她讲讲西湖的故事吗?那个让她着迷又伤感的传说。
白冉月的眼光又转向那张便利贴,心中渐渐不再焦急,反而被一种感动取代,开始慢慢思考着叶丛朗的提议。
闭上眼睛,去年暑假游西湖的点点滴滴似浮光掠影般从脑海中闪过,碧绿碧绿的湖光微影渐渐连起来,成为一幅完整的画面,久久挥散不去……
三天后,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课。
深呼一口气,白冉月关掉了头顶上的灯,走上讲台,开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节班会课。
声音虽然有轻微的颤抖,但是心却是那么的踏实,因为她在讲自己喜欢的东西,那种愉快的感觉就像她在跟任何一个好朋友分享一样,她渴望他们在她的讲述中能沉入那种美丽的意境,和她一起闻到西湖水草的气息,闻到西湖山花的馨香,闻到西湖哀伤而奇幻的爱情。
35分钟后,白冉月的班会课结束,西湖的青山碧水也跟着落下了唯美的幕布。
迎着同学们的赞叹声,白冉月关上多媒体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开始发呆。
什么感觉呢?
快乐。
愉悦。
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总之,很复杂,说不清楚。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在向她招手,白冉月感觉自己好像预知了一些未来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她想伸手抓住,可是那种突发的灵感转瞬即逝,在她伸手之前,已经不知道跑去哪了。
白冉月撅了撅嘴,有些无力的瘫在了凳子上。
那个灵感到底是什么呢?
她该往哪儿走才能找的到呢?
忽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白冉月的脑子里想起了那个在西湖岸边和她合影的导游姐姐的脸。
她做导游5年,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她深深的爱着这个像风一样自由而美好的职业,她几乎踏过了中国的每一块岩石,在自由的徜徉中变成了一只纵横天地的飞鸟,生命中只有快乐的翱翔,拥抱着风起飞。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白冉月的眼神没有焦点,却亮的厉害。
她似乎抓住了那份稍纵即逝的灵感,她想她知道那是什么了。
正当她走神努力思考之际,后边有人捅她。
白冉月扭头,一张纸条递过来。
笔画清楚有力,是叶丛朗的字。
上面是一首汪国真的小诗,《嫁给幸福》。
“有一个未来的目标,总能让我们欢欣鼓舞,就像飞向火光的灰娥甘愿做烈火的俘虏。摆动着的是你不停的脚步,飞旋着的是你美丽的流苏。在一往情深的日子里,谁能说得清,什么是甜,什么是苦,只知道,确定了就义无反顾,要输就输给追求,要嫁就嫁给幸福。”
白冉月嘴角渐渐勾起一个角度美好的微笑。
嫁给幸福吗?
那个灵感已经在聚光的地方向她招手了,她只要义无反顾的飞向它就能抓得到。
所以,她要嫁给幸福了。
她要像他一样,有一个在未来能为之奋斗的目标,单纯而坚决的走下去,固执而偏激的追逐着。
不管过程有多痛苦,不管结局是什么,她就想嫁给她想为之而奋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