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5
“丫头，在干什么呢？”
冯奶奶端着一篮新鲜的白菜走到院井边停住。
“晒晒太阳呢！奶奶，准备做饭吃了呀？”
千叶看着冯奶奶吃力地将水从井里提出来，“奶奶，我来。”
被宋千叶搀扶到椅子上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
“丫头，你看……”
“没事。我来弄，你坐着歇会。”
灿烂的笑笑。
宋千叶拨弄着手里的嫩绿。
很久没吃过家里种的青菜了。在以快餐文化为代表的国度里一日三餐可想而知，何况她也没有时间做。世家的厨子倒是会做中国菜，只是每次她过去都会吃得太撑，然后拖着她妹出去散步，貌似她妹夫很不乐意来着。不过，她还是照样吃，照样tuo。
想着，她加快了手中洗菜的速度。
“丫头，等会就可以开饭了。”
冯奶奶接过她手中的菜篮。
“恩，好。”
她轻轻点头。
好吧！她的确挺懒。懒的至高境界就是一日三餐都在奶奶家吃。不过，她喜欢和她们一起吃饭，喜欢那种味道。
家的味道。
江南烟雨朦胧。
沉醉在迷蒙的江南，她喜欢撑一柄油纸伞漫步在悠长悠长的古老街道。但她不是《雨巷》里的丁香。
“姑娘，来了呀！”
藏书店的老板热情招呼着。
这位姑娘从半个月前就喜欢来他这店里逛逛，有时会坐在靠街道的窗户边看书，一坐就坐到打烊；有时会租本书回去看，第二天准会按时送来，倒也挺守信用。
精明的老板对自己的顾客总是会悄悄的关注，他也不例外。
“恩。”
点点头，对老板的和善给予回应，“大叔，生意好吧！”
“托您的福，最近生意挺好的。”
这跟她有关系？
不过，这好像是这里的一种文化，对他人永怀感恩的豁达。
“现在虽说不是旅游旺季，但也有不少来这里的人。姑娘你看，对面餐馆的生意也还不赖。”
顺着老板的手指望过去，餐馆的生意的确很好。
“呵呵，挺好！”宋千叶笑着说。
见有顾客推门进来。
“大叔，您忙！我先上去看看。”
宋千叶点头致意。
拿过雨果先生的《悲惨世界》，她坐到老地方看了起来。窗户打开着，带着丝丝凉意。
不看小四的书了，毕竟她也已不在年轻，也没有了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情绪。
小四说过，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她曾经非常喜欢这一句话，近似于痴迷。
后来，现实的验证，也成了她的释然。
这次旅行，王琳和丈夫计划了很久。
来到X镇，她别提多开心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她还没来得及拜访古镇的每一隅角落，细雨便已纷纷而下。
她和丈夫只得快速往旁边的餐馆冲进去。看看时间，也到了吃饭的钟点。
“烦死了，刚来这里就下雨了。”
王琳嘟着嘴巴直抱怨。
丈夫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
“看看这里的烟雨不也挺好的吗？”
“哪有？好不容易浩儿不用我带，好不容易能够出来一趟……”王琳嘀咕着，刚准备冲丈夫翻白眼，突然间却是兴奋了。“老公，这里的烟雨的确是极好的。好好坐在这里，等我哈！”
她不顾外面正在下雨，推开门冲了出去。
被王琳称为“老公”的人看着她进了藏书店的门，无奈地摇摇头，视线却是一刻都不曾挪开。
“千叶姐。”王琳站在宋千叶面前。这下可好了！
“王琳。”
宋千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知作何反应。
王琳本来挺开心的，但听到这个礼貌的语调，就有些头疼地皱起了眉。
“千叶姐，你回去好不好？”
拿出她的杀手锏——撒娇。
回去？她不想回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明显不想回答问题的人，王琳牙痒痒。有人是被气的，她是无奈的。
“我和老公来这里玩，没想过这么巧就遇见姐姐你了。”
“王琳，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姐姐的。”
虽然她和风莫分开是一个误会，但叫她坦然接受也需要一些时间。
“不要！我只认你做莫哥哥未来的女朋友，我未来的嫂子。”
王琳耍赖。
宋千叶蓦然一怔，定定地看向她。
“我和风莫是回不去了。”
涩涩的声音里有着隐藏不住的落寞。
“千叶姐，我可不可以认真跟你聊聊？”
她知道宋千叶也并不是很快乐，王琳想起了那个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的人。
看她认真的样子，宋千叶也只能点点头。
“千叶姐，你回去看看莫哥哥吧！”
回去看他？
宋千叶呆呆地问，“他、、、怎么了？”
“他前段时间胃出血住院了。”
宋千叶被这个消息镇住了。她下意识地绕紧了指头，胃出血，住院，……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
“那你怎么……不在医院……”
“莫哥哥住了几天就回公司了，以他那种工作方式，英年早逝一点也不奇怪。何况是‘小小’的胃出血，他又怎么会让我留在医院照顾他！”
“那……也是他的事。”
宋千叶压制心头的一丝不舒服冷清地说。
“千叶姐，你真的就不在乎了吗？如果你还为十年前的事不肯原谅莫哥哥，我愿意跟你道歉。我之前之所以缠着莫哥哥，是我故意的。姑姑想着抱孙子了，又担心莫哥哥那冷冰冰的态度，让我想办法促使你们感情升温，所以我就故意充当了一次第三者使你们看清楚对方心中的位置。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要让你们分手的，真的没想过……”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居然什么都没说……
“我……”
“我先走了。”
宋千叶将手里的书本交给老板，急匆匆地出了店门。
“姑娘，哎，姑娘，外面正下着雨呢……”店老板第一次看见她会如此匆忙地离开，而且还一脸苍白。
王琳看着眼前空荡的座位，一阵失神，难道她的错误就这么不可原谅吗？她给他们带了多大的不快乐，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她忍不住埋头痛哭起来。
身体被轻轻搂住，伴随着她熟悉的体温，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宋千叶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空洞的眼神，麻木的身躯，浑然不觉。
冰冷的雨水浇灌在她苍白的脸上，成股成股，已然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
他怎么可以这样？风莫，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要看着她的心四分五裂吗？
她辞掉了美国的工作，离开了亲人朋友，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也不行吗？
老天，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我只是想让他快快乐乐地度过他的一生，忘了我……
挣开茫然的眼睛，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着。
风莫……
“丫头，醒了呀？”
宋千叶睁开眼，就看见冯奶奶熟悉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熟悉的衣柜，熟悉的床，这不是她的房间吗？
看见宋千叶疑惑的目光，冯奶奶开口了。
“丫头，我上午出门时看见你晕倒在门口，只能拜托隔壁家的阿根将你抱了进来。”
宋千叶轻轻点头。
温度适宜的白开水递到了宋千叶的嘴边。
“奶奶，我自己来。”开口，声音异常嘶哑。
宋千叶强打精神接过水喝下，干渴的嗓子得到了滋润。
见她喝完，冯奶奶端过一碗热乎乎的白米粥，舀过一勺，轻轻地吹了吹。
“奶奶，我自己来。”
伸手欲接。
“别……丫头，你还嫌弃我老婆子不成。”按了按她正欲抬动的手臂。
宋千叶只得放弃。
张嘴。
“丫头，医生说你晕倒是因为气急攻心，又加上淋了雨。你呀！别看这雨小，不足为道，但是淋久了也能让你发烧呢！”
伸手摸摸宋千叶的额头。
“还好，烧退了。”
宋千叶笑笑，不语。
“丫头啊，什么事情这么想不通呢？说来给奶奶听听，奶奶说不定能帮忙哦！”
慈爱的目光盯着她。
看着她突变了脸色，冯奶奶拍拍她的手。
“丫头，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过不去，不妨好好珍惜眼前哪！”
说着，仿佛如同叹息一般。她听着千叶这丫头刚刚痛苦的呓语，多活了十几年的她一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看丫头这么痛苦，她也着实心疼。
“珍惜眼前……”
宋千叶呢喃着。
“是啊！珍惜眼前，有时候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看，爷爷和奶奶不也这么幸福的活着吗？不珍惜眼前，奶奶和爷爷可能都不在一起了。”
宋千叶看向慈爱的脸庞，讷讷出声，“奶奶，容我想想。”
“行，你好好想想，奶奶先出去了。”
门被轻轻地关上。宋千叶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记得刚遇见，他冰冷，不发一言。
她难过了，他默默借她肩膀，然后她把自己给卖了，值，一个洋娃娃。
游戏里，他把她给抢了，集万般宠爱于她一身。
一直，她们都相互相信着。
一个小小的误会，因为她的冲动，十年的代价。
既然回来了。她回来了，那么她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