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画的表情僵了一下,而后却是一副笑得快要死掉了的德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谦虚了我哪能有你屁股翘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甩手一个枕头拍到他的脸上,我恼羞成怒道:“给老子滚出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苏画赶出房间后,我迅速扒出衣服穿上。确保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又肥又圆见者倒胃了,我这才以龟速踱出房门,踱向苏画所在的书房。
不想一推开门,就瞅见苏画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兰陵息留下来的话本。
我说,为什么除了我,大家都对兰陵息的话本很感兴趣?
听到声响后,苏画脑袋微偏,扬起眉梢看向我,唇角犹带笑意。
我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感觉就算是被他看一眼也会怀孕那样渗人,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僵立着纠结了好半天,我才干巴巴道:“兰陵息的话本很好看么?”
眸光一深,苏画静静地看着我,笑而不语。
见此,我挫败地一扶额:“我错了。”
“噢?”
我道:“我不该天真地以为你是吃干抹净就走人的禽兽,以致于我妄图牺牲自己以满足你的兽欲。结果搞半天你不是禽兽,而是非把人吃得不剩丁点儿骨头渣子了才算完的特殊品种。”
“满足我的兽欲?”轻声重复着,一朵冷笑在他的唇角绽放,“我就奇怪你怎会突然转性,那么爽快地跟我上床,原来你竟是做的这般打算?甚至不惜用甜言蜜语哄骗我,以此来打发我走。哼,元免啊元免,好你个元免!”
最后一个字吐出的同时,他右手猛地一握,将手中的书籍生生攥成了齑粉。
心头一颤,我同他对视着,努力不去在意他此时此刻所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实际上,我很是不懂他如此愤怒的原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拒绝,他却表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动,活像我拿他的钱养了小白脸一样,不就是小小地骗了他一下吗。
很是冷淡地一撇嘴,我道:“玩玩而已,是你太当真了。”
“我当真?”不可置信地一声反问,他眸中划过受伤的颜色,下一刻却是满满的阴沉,“元免,你真的有长过人心?!”
“如果对苏大少爷你来说,玩弄你的感情就是没有人心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顿了一下,我嘴边勾起讥讽的弧度,遂一字一顿道:“我、当、然、没、有、人、心。”
说完,我拢在衣袖里的右手撕裂了手中的画纸。
结界具象。
冷眼看着张开在我周身的半透明结界,他眸中的颜色愈加深沉:“以为靠结界阻断了我与蛊虫的联络,我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拭目以待。”
毫无惧色地看着苏画,看着他举起了他的左手,一柄光剑在他手中成型,绚烂刺眼。我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任凭这柄光剑悬浮而起,于下一刻破空而来,刺入身前的结界。
“铛”地一声,结界发出了一阵支离破碎的嗡鸣,却依然完好不见颓势。
我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液,为的是将涌上喉口的鲜血逼回去。
苏画颇为诧异的表情被我收入眼底,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的虚弱泄露出来:“不好意思,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除了画师之外,我还有一个职业,叫做结界师。虽然只是学徒,但好歹是由玄色亲手调教出来的能力,用来对付你绰绰有余。”
话是这样讲,使用结界时所消耗的能量又岂是如今的我负担得起的。
有一缕鲜血没能咽下,结果从嘴角溢了出来。
缓缓抬手将其拭去,我继续道:“不瞒你说,我这结界别的作用不行,不过将你的攻击转化为内伤形式反馈在我身上的本领倒是不错。所以,你还要继续攻击下去吗?”
嗤,我哪有可能做出这种专门损己的结界,单纯骗苏画的。我会吐血,是因为体内能量告罄,所以身体进一步崩坏了而已。
我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自残,不过是仗着苏画不会真的让我死。说到底,我总是在一边践踏他的真心,一边利用他的真心。
可是苏画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真心么?
我不知道,所以我在赌。
然后,我不出意料却又出乎意料地赌赢了。
“元免,我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纵容你!”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身影一闪,使用瞬移离开了我的视线。
心头一松,我终是没能咽下蓦然涌上的那口鲜血,让鲜血染红了衣襟。
——*——*——*——
“如果不是看你伤得这么重,我几乎快要以为你是故意自残,以此强迫我来你这里。”动作熟练地替我的左手绑着夹板,柳邪垂眸睨着床上快要焉气儿了的我,道:“我话可说在前头,我不喜欢女人,所以你不要对我有兴趣。”
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我道:“怎么能够这样说呢,我对柳御医你的兴趣岂是你的性取向可以左右的。”
“嘴里正吐着血呢,你怎么还有力气跟我贫嘴?”迅速将夹板固定绑好之后,柳邪从药箱里拿出白绢,擦拭着我满脖子满脸的血块,“怒我冒犯,你到底是何物种?明明筋脉尽断,内脏俱裂,按理说早该死掉了,你却仍然活着。如果不是还没死的话,我一定要把你切开来看看。”
我已经没有力气翻白眼了:“听了你的一席话,我越发觉得我不能死,否则连全尸都保不住罢。”
“我是认真的。”丢开手中已然被血完全浸湿了的白绢,柳邪道:“虽然你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但无论是特殊的体质还是身体的机能,无一不是趋近于完美。这样独一无二的一具身体,我真的很想研究。”
“依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无药可救,必死无疑了?”我问。
柳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我半晌后,方才轻声道:“很抱歉,我救不了你。”
我摆了摆右手,以示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柳邪救不了我,不代表我没有自救的办法不是么,虽然我的办法需要柳邪帮助才能实施。
这厢我暗自谋划,那厢柳邪埋头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紧了紧搭在膝头的拳头,倏地抬头看向我。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风信子。”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的一个人。
眼睑微动,柳邪的红瞳看着我,却像是在注视另一个人:“风……信子?原来他还没放下么,唉。”
一声饱含无奈和心疼的叹息传进我的耳朵里,只叫我感觉莫名。
柳邪又道:“没错,是风信子,虽然我比较喜欢称呼他为阿幸。”
“哦,所以呢,你要找他来救我么?”颇显冷淡地问道,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以为意。
却不想柳邪更加不以为意:“不,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我当年答应过苏丞相,此生永不与阿幸相见,既是如此,我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你而违背了我的诺言呢。”
“我说柳御医,你这话也太伤我的心了。”状似忧伤地说着,我视线一转,改望向房顶,“枉我对你——的身体——一往情深,你却待我如此薄情。眼下我时日不多,你说些好听的话,安慰我一下都不可以么。”
牙痛的表情再现于柳邪的脸上:“可以是可以,不过可否请你不要再说一些引人误会的话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你越来越像苏丞相那种恶心的东西了。”
我抽了抽嘴角,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流进了我的脖颈。
“虽然把你和苏丞相那种恶心的东西混为一谈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你也不必被我气得吐血吧。”一边从药箱里抽出新的白绢替我擦脸,柳邪一边语带关切道:“怎么样,会死吗?会不会再吐一口血就死掉了?真是抱歉啊,我实在搞不懂你的身体,所以我要是一时不察害你丢了性命,你请千万不要因此而拒绝把你的身体送给我做研究!”
胸口一闷,我差点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真的,我真的突然就理解到被我看上的画纸们的心情了。
好不容易回过气儿来,我瘫在床上,作生犹可恋死太可惧状,道:“柳御医,你可知道皇宫里头哪里死人最多?”
柳邪想了想,回答道:“西宫吧,西宫有个地方专门用来处死触犯了宫规的妃子和侍人,他们的遗体也在那里处理。”
“竟然就在皇宫里头处理遗体?这也太奇葩了。”我忍不住吐槽道。
“此言差矣,遗体经过处理后,会用来浇灌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其效果远超寻常养料。你难道没发现,御花园里的植物比别处茂盛得多吗?”柳邪一本正经道。
闻言,我心中一寒,好悬没被吓死过去:“不不不,我只后知后觉地发现,御花园里的植物比别处阴森得多!”
想想真是难以接受,我当初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上御花园这种恐怖的地方逛了好几次!柳邪这个家伙真的不是存心跑来恐吓我的么魂淡?!
越想越是头皮发麻,我不由得往被窝里缩了又缩,并且转移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为何风信子叫你阿雪?‘雪’这么娇俏可爱的字眼儿与你可真是既怪异又……那什么的搭配。”
“哪什么,娘气?”柳邪不在意地一笑,颔首发出一串冰雪化开那般纯粹的笑声后,他含笑看着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小名叫六月雪,这个名字是我师父给我起的。我师父向来孩子气,起的名字自然老没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