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我正趴在办公桌上十分纠结地咬着笔头,复核几张Boss嘱咐的试算平衡表。
忽然脑袋上被轻轻拍了一下,疑惑地抬起头,便看见久违的潘狼人两手撑着桌沿,那张阳光少年般的脸正带着笑意看我,一瞬间恍惚了那么两秒,愣着也看他:“你……不是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么?”
他笑意更甚,又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怎么,颜颜,我提前回来让你高兴得呆了呀?”
我忽的反应过来,绽放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扯着他的袖子:“狼人老大,你终于回来救我于水火之中了!快快,帮忙!”
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绕过桌子,站到我身旁微微弯下腰,一手扶着椅背,一手从容地划过那几张棘手的表,认真看起来。我则乖乖坐着,眼睛盯着那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稍稍停顿指出问题的地方,一边应着一边记录——话说虽然平时跟狼人没大没小的样子,但在工作上我还是对这货的专业知识水平诚心实意地佩服滴。啊对了,我现在对Boss的管理才能么,经过这么多个月以来,身为一朵最欣赏有两把真刷子的银的小花,也是怀抱着如同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敬仰滴。
“花助理。”咦,说曹操曹操到,突然闻得耳边传来Boss带有一丝冷意的声音。唉这一会儿工夫,我是第二次疑惑地抬起头了,看到Boss挺拔的身影正从办公室方向走过来,他皱着眉,眼神透着几分犀利。我不由地想起当初刚见他时的情景,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就想解释:“欧总,我快做好了,刚刚请潘总监帮我看一下的……您再等等。”
他径直走到桌子前,眼神柔和了一点,但不鸟我,直视着狼人,说道:“你提早回来了。”用的是无任何起伏的陈述语气。
狼人直起身,也直视着他,回答:“嗯,事情都办妥了就回来了。等下给你看看文件吧。”用的也是无任何起伏的陈述语气。
我虽然没有坐在两人中间,但莫名其妙就赶脚他们平常无奇的淡淡话语都诡异地拐了个弯,凉凉地吹过我的头顶再经空气传播给对方——诶,咋回事儿,难道他们作为好兄弟久别重逢不应该热烈地拥抱一个先么?至少也得含情脉脉地互相对望两下呀,那么矜持,这不科学啊!
“好,到办公室谈。”Boss点点头,终于转过脸看着第三次露出疑惑表情的我,比较和缓地说:“你自己把这个做完,中午之前不行的话可以下午给我,知道吗?”
我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狼人撇撇嘴,也看着我和颜悦色地接上说:“没事儿,颜颜你要是真的搞不定找我帮忙可以的,再怎么着我可是你的直属上司啊,会对你负责的。”
我又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Boss的身上瞬间飙出一股冷气:“花助理,既然这是我早上亲自交待你做的,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呃。我大囧特囧,负责……这俩货干嘛说这么暧昧,左一个“负责”,右一个“负责”,这个词语很微妙的不能乱用的好不好!我那清白无双的名声哟。
“咳咳,两位大人,小女纸这厢心领了,绝对会不负重托,尽快完成这项光荣的使命的……”边说边弱弱地伸手作发誓状。
Boss脸上乍暖还寒,但轻轻笑了一下:“嗯,不错。”
狼人则扑哧就乐了:“你啊。”
于是,恭送两位上司后,我便重新埋头于这项“光荣的使命”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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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上午班结束了,经过狼人简练的点拨,我终于在吃饭前顺利把工作全部弄完了,那个喜极而泣哇,呼,可以不让人随便“负责”了。看了一下表,赶紧选了个订餐电话拨出去:“喂,你好,是××餐馆吗?我想订两份工作餐……”——要知道Boss的胃可金贵着呢,曾经咱不小心晚订了一次午餐,结果他胃疼得蹙眉不语,我的小良心抽得连忙跑到附近药店去买来胃药才好。
当我提着两份午饭敲敲总经理办公室门进去时,发现Boss和狼人似乎也刚谈妥的样子,于是打了个招呼:“欧总,潘总监。”然后任劳任怨地把饭菜摆上沙发前的茶几。
“良仁,这次干得很好。行了,你先去吃饭吧。”Boss说着便站起来,走到我身旁的沙发坐下,打量了一下菜色,伸手极其自然地摸摸我的头,那双桃花眼微眯,笑道:“花花,谢谢,今天都是我爱吃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倒不是因为那声“花花”,而是听到他破天荒的真诚表达谢意,难道改“大棒加胡萝卜”政策了?啊,话说这、这家伙咋在公司叫我如此腻歪,要是被外面的那群如狼似虎的女同胞们听到了,咱这条小命就不久矣了!
“别担心,现在是午休,没人会进我办公室的,”他仿佛猜到了我的无声呐喊,狡黠地冲我眨眨眼,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从头至尾一语未发站在那儿看这边的狼人,“再说,我想良仁是不会说出去的,是吗?”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狼人,只见狼人少有的面色几分凝重,却又倏地一笑:“当然不会。颜颜,我去吃饭了啊。”然后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呃,是在不满、询问?我也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表示知道他是好奇心在作祟——嗯,他刚回来肯定不知道为啥我会跟Boss共进午餐的了,待会儿记得告诉他,省得他满头包的闹心好了。
狼人刚走出去,Boss突然恶狠狠地捏住我的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什么呢,快吃饭吧!”
我无比惊恐地把可怜的脸蛋挣扎出魔爪,委屈地捂着望他:“不带这样体罚的……脸会被捏大的……”
“嗯——?”一个尾音上扬的单音节字。通常听到这个,我就知道Boss心情不佳,枪已上膛,发不发出子弹的关键就在于我接下来听不听话了。
我立刻低头噤声端起饭盒开始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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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狼人耐心地坐在我身边听着我这“御用陪吃饭员”身份的来历,末了,狐疑地问:“他,怎么叫你花花?”
“哦,他说我们是朋友了,应该叫亲密一点才不见外。”老老实实回答。
“哼,那怎么不叫你颜颜?”他不屑地撇撇嘴。通常看到这个,我就知道狼人也心情不佳了。
“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们俩还真不愧是好兄弟啊……”他轻声嘀咕着,忽然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这个惹祸的花精!”
“我怎么了呀……?”捂着脑门,我再次委屈了,今天难道是“花颜之受难日”么?丫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因为啥掐架了?干嘛都一致拿我撒气啊。呜呼哀哉!
“颜颜,这么着吧,明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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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Boss的办公室里呈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一女二男共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而且是男、女、男式坐法——分别为Boss、我和狼人,一起端着饭盒,吃饭……
事情肿么会变成这样?一朵小花,默默地觉得鸭梨很大、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