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萧晴踏着彩色的霓虹回到自己黑暗狭窄的小窝里,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了房东张婶的洪亮大嗓门:“哟~~小萧啊,回来了?找到工作了没?”萧晴转过身,笑道:“还没呢~”张婶一听,立即迈着两条脂肪乱颤的腿颠颠的溜到到萧晴面前,萧晴每次看到她那一身的脂肪就忍不住在心里也随着她那脂肪颤抖,是不是自己将来这年纪也会变成这样?
五十多岁的房东张婶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随着越来越多的外来务工人员的增多,原来的住民纷纷在自家的地皮上建起了一栋栋的筒子楼,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以及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张婶便是其中之一。张婶人挺好的,但前提是不能触及她的底线。这底线就是每月的房租。对于每月的房租,张婶从来都是比中央电台的报时还要准时,且容不得任何人拖欠房租。
楼上住着一对刚出校园的小情侣,就想着把房租拖一拖,和房东玩起来捉迷藏。张婶把椅子往他们门口一放,就坐那了。直到凌晨2点,小情侣估摸着房东早就在会周公了才晃悠晃悠着回去。结果,夜深人静的晚上,一声尖锐的女高音划破了夜空。隔天,小情侣双双顶着熊猫眼逢人就控诉房东张婶活生生的就一现代版的周扒皮!
萧晴很不喜欢张婶的做法,会在这里住的人都较为艰难,何至于如此冷硬不留余地?
房东张婶一脸严肃的看着萧晴,道:“哎,小萧啊,现在的工作难找啊,不说大学生多,研究生博士生的更多啊~”
“是啊,挺难找的。“萧晴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心里想着待会晚饭做什么吃的呢?
“哎,小萧啊,你看又要到月底了呀,那个可要交房租了。”张婶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知道了,张婶,到时你来收就是了。”萧晴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她是不是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收房租?
张婶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全身的脂肪又开始乱颤了起来。
“好好!小萧啊,你也尽快找到工作啊~我先去通知其他家了啊~对了,你要是看到小吴的话就帮我转告他一声交房租了啊。”说完便又乱颤着脂肪走了。
萧晴应了声。心道:我会替你转告的,但他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吴是住在萧晴隔壁的邻居,大名吴林。同样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长得细高细高的,衬得他那脑袋越发的大。萧晴因此背地叫他大头。
吴林在一家保险公司做着业务员。天天穿着个廉价的西装蹬着辆最近下血本买的宝贝电动自行车,满街的跑业务。在我们这个小城市里,电动车尤其多,相应的,专门偷电动车的小偷更多,大头为了不让他这唯一的值钱的财产失窃,天天了下班雷打不动的把车抬到自己的那小单间去。萧晴有次看到那车就紧靠在他那张床的旁边,就差没抱着车睡觉了。不禁感慨,这幸亏是住一楼,要是住二楼三楼的,那还不指定折腾成什么样呢?
开门进屋。转身时萧晴便看到了一个瘦高的黑影推着辆自行车慢慢的蹭了过来。萧晴一时玩心大起,脆脆的叫了声:“小吴哎,交房租了哦~”吴林吓了一跳,慌忙跳到萧晴前,压低着声音道:“小声点!会被房东听到的!”说完还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看。活跟地下党街头似的。
每一次交房租时,总会是吴林和房东张婶的游击战。为躲避张婶,吴林每次都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于是在每个月的月底,萧晴总会看到张婶气喘吁吁的追着吴林索要房租,惹得一年四季都在楼下玩棋的老头们好一阵议论。
白胡子老头一脸的纳闷:“这是个什么事啊?”
一边拿着大葵扇晃晃悠悠的老头压低了嗓门:“你不知道吗?现在的年轻人啊流行怎么姐弟恋!”末了还使劲挥了挥手中的大葵扇以示肯定。
“啊?”白胡子老头对面的花白头发老头有些吃惊,手里捏着颗棋子停在了半空。“不太可能吧,这两人的差距也太大了点。”说着,摇了摇头,明显的不相信。
大葵扇老头有些急了,道:“你可别不相信,现在这社会,什么离谱的事不会发生?”
“将!”一直没有说话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嘿嘿一笑,道:“别光顾着说话了,我都赢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我们都要进棺材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呢?顾好自己才是正经。”
“哎哎哎~~”花白发老头不干了,嚷嚷道:“这不算,不算,我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到,咱们再来再来!”白胡子老头不满,道:“输了就输了,该轮到我了。你总不能一直霸者位置吧。”
棋盘上顿时一阵热闹。
萧晴在门里听得差点腿肚子抽筋。
虽然游击战的结局永远都是以张婶的胜利而告终,但他仍然乐此不疲,按他的话来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就是不甘心。
吴林乜斜着眼上下打量了萧晴一眼,悠悠道:“又没找到工作?”
“哼。”萧晴从鼻子里可有可无的哼出一声。
“哎,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刚毕业的学生要求什么呢?有份工作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当心这么下去一份工作也找不到!”吴林扶着电动车苦口婆心。
萧晴有些黯然。他又如何知道我心里的伤?不是不愿意,是别人压根就不给你这个机会。而这样的事,不是见到一个人都可以说出来的。
萧晴想起在上次在一个公司培训,公司要求每个人都要检查乙肝两对半。萧晴当时脑子里有种声音在轰鸣。即使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有正常的检查结果,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医生或许会弄错,或许根本就没有?再或许,就想别人所说的,作弊吧。然而,终究没有这么做。去拿体检结果的时候,同样拿结果的还有其他一起培训几个女的。
萧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玩着包上的饰物,想等他们都那完了自己再去拿。但是拿了体检结果的那群人没有立即走,而是叽叽喳喳的嚷嚷起来,一时间还挺安静的诊所顿时喧闹了起来。萧晴皱起眉头,把头微微的转到窗外,心里无端端的烦躁起来,像是有极小的一股尘埃悄悄的蒙在了心上,抚了一身还满。
猛地,萧晴听到医生说的话:“你们这里的人有几个是乙肝。”
霎时间,萧晴感到脑子一阵轰鸣,耳朵紧紧的竖立起来。
一个女生听见,立即问:“是谁啊?是谁啊”神情带着种掩不住的兴奋,其他的人也一窝蜂的凑在医生的面前。同样表情的兴奋,那么迫不及待。
萧晴望向外面,悄悄的咬住了嘴唇。
医生却没再说什么:“别人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萧晴垂下眼帘,或许,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叫职业道德。
那女生撇撇嘴,道:“知道了谁,我好离他(她)远点啊~”旁边的人一阵附和。
“一般的接触是不会传染的,而且你们都打了疫苗,有了抗体,不会被传染的。”医生整理着手中的资料说道。
有人还在说什么,萧晴没再听下去,快步走出诊所。恍然感觉到手里的一丝丝疼痛,张开手掌,赫然看到手中深深的指甲印。
在街上慢腾腾的走了好几圈,直等到诊所的人都走完了才去拿自己的体检报告。
之后,萧晴再也没有回公司。
“嘿!想什么呢你?”吴林狐疑的看着明显神游在外的萧晴。
萧晴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继而狠狠的瞪着吴林,“关你什么事!”转身走回房间。
吴林呆了下,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就翻脸,推着车回自己房间,还喃喃自语:“估计是更年期提前了。”
“砰”的一声巨响,住在楼上的小情侣又开始了两人的世界大战。一时寂静的楼中顿时热闹非凡。吴林在下面使劲的摇头,不知道这又要砸了多少东西,真真的糟蹋啊~~~~吴林又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