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时自己下凡历劫难的日子,千里早早起了床,想了想也没去见一见方倚,便独自去了仙人受罚而去凡界的入口——轮回池。
因为时辰太早,连昴日星官都没有起身,千里一路几乎是摸黑。
到了轮回池,千里驾云立在池子边上,轻轻向下探探头:巨大的圆形池口里面弥漫着像是仙气一般的雾气,雾气呈旋涡状飞速旋转着。千里有些胆怯,万一跳下去了摔死可怎么办啊?
千里踌躇半天,咬了咬后槽牙,把心一横,纵身以一个十分不优美的大字型跌落进了轮回池中。
“啊!!!”
伴随着千里的高声惊呼,凡界某座小城中,迎来了一个女婴的降世。
稳婆抱着孩子,冲着门外高呼:“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女儿呢!”
被称做老爷的人便是凌老爷,年逾三十才得一女,自是欣喜异常,闻声便冲了进来,焦急、紧张和担忧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着,不过他当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见到幼小孱弱女儿后,脸上露出的便更多是喜色了。他匆匆抱了抱女儿,便吩咐了奶妈抱下去喂奶,自己则跑去了床边看夫人。
夫人脸色极其惨白,显然是刚刚耗费了过多的精力,只得闭着眼睛起起伏伏的喘息着。
凌老爷坐到床边,握着凌夫人的手,心疼的说:“祈芳,你受苦了。咱们的女儿叫凌梵,好不好?”
凌夫人缓缓张开眼睛,无力的笑了笑,勉强开口道:“我再不……”还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凌夫人虽然因为生孩子把自己的身子弄得极度虚弱,但是好在并不是无福之人,卧床养病了近乎一年,总算调养好了,但却再不愿亲近老爷,终日在佛堂礼佛,再不谙世事了。
凌老爷为此十分难过,凌夫人康复后大半年都没有去过两个小妾房中,只是常常抱着凌梵默默发呆而且时常叹息。
虽然大半年时间不算长,但是对于一个男人,已经很能表示真心了,怎奈凌夫人极其不领情,依旧避世不见,于是凌老爷只能把无处释放的爱全部加注在了凌梵身上。
凌梵一岁的时候,凌老爷为她办了一场周岁抓周礼,四四方方的大床上铺着喜色的红布,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算盘、胭脂、吃食、绣线等东西,胖嘟嘟凌梵穿着粉红格子衫坐在这些东西的中间,众人都期待的看着凌梵抓取的会是什么,怎奈凌梵什么都不抓而是抓住了自己的软底小鞋,像是要脱下来的样子。众人色变,都不敢出声,凌老爷轻轻抱起凌梵叹息道:“难道你长大后便要离开爹爹吗?”
其实这便是没得根据了,或许凌梵只是觉得鞋子不舒服或者太难看,不想穿它罢了,可惜爱能让蒙蔽人的双眼,这么简单的道理无人看得出来。
凌老爷从小便不把凌梵当做女儿来养,想怎么玩便怎么玩,上树、翻墙、逮鸟凌梵样样精通。全家所有人几乎都劝凌老爷莫要对女儿家这么放纵,但是凌老爷却说:“女孩子就要会跑会笑才对,否则跟廊里摆着的瓷花瓶有何分别。”
凌梵的儿时过的还是很快乐的,除了没有母亲的爱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凌梵十六岁那年,是真真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眉目生得极俊,整个城中都没有哪个姑娘能和她媲美;学富五车,整个城中的男儿都没几个是她的对手。但是是人便有不足,凌梵也一样,虽说凌梵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唯独琴艺实在不佳。
任何乐器她都不喜欢碰,但是见到琵琶时却好似很喜欢,但还是不愿弹奏。凌老爷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但是凌老爷心里还是想让凌梵学琴的,遂常常请了师傅弹曲子让凌梵听,凌梵每次都是不厌其烦。
“爹,能不能不听?”凌梵撒娇似的恳求道。
凌老爷虽是一脸溺宠,但还是硬着心肠道:“不行,只是听曲,又没让你学。”
凌梵灵机一动,苦着脸说道:“我不是不想听,只是师傅对着我一个人弹曲子,一点兴致都没有,所以不好听。要不我去琴阁里听好不好?”
凌老爷沉吟一声,笑道:“你个丫头,不就是想出去玩!去吧,早些回来。”
凌梵知道自己成功,叫了句“爹你真好”便一溜烟便跑出了凌府。
虽然凌老爷平时很是开通,但是也仅限于在府内开通,这么痛快的放凌梵自己出来的次数并不算多,所以凌梵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凌梵本想随便找间琴阁,听一会便离开去别的地方玩玩,可谁成想问了旁人才知道,这整个城中就只有一件琴阁,凌梵纳闷道:“怎么会全城只有一间?”
那人道:“你看姑娘就是不常出门,别的琴阁想和欲罢阁抢生意那就是个死啊!我劝你去看看吧,那很热闹的。”
凌梵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刻决定要去那看看。
刚走到大门口凌梵便已经被深深吸引了:精致的镂空雕花木门,苍劲有力的牌匾大字,还有悠扬传出的琴声,凌梵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正要进去,里面出来了一个像是老板的女子,样子看上去有三十几岁了,她迎着自己道:“客官请进,客官您可来了。”
凌梵有些不知所措:“你,你说的是我吗?”
女子说:“当然是了,快请进!”
凌梵有些害怕:“我又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那女子一听愣了一愣,转转眼珠赶忙解释:“谁来我都这么说,您快进去吧。”说完就把凌梵往店里一搡。
蛮蛮冒着冷汗感叹:姐姐就是姐姐,没想到成了凡人还这么难对付……
凌梵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看着年老的琴师正在弹琴,琴音说不出的清亮动听,丝毫没有年迈老者历经风霜之感。凌梵不禁感叹:“细雨梦回鸡塞远。”
身边一人说道:“梦境再美,也是可思可望而不可即。”凌梵轻叹口气:“是啊。”随后反应过来,侧头一看,身边正立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二,显然刚刚的话就是他说的。
凌梵微微窘迫,毕竟是在吐露心思的时候被旁人听去,于是忙转移话题:“你们这里很好看。”
年轻小二神色平静,抬头环望四周一圈,答道:“是很好。”
凌梵继续没话找话:“你也是琴师吗?”
年轻小二神色一黯:“不是。”
凌梵有些意外,以为他颇通诗书,定也是精通音律的,遂开解道:“没有人什么都会的,不通音律也无妨。”虽然凌梵更想说的是:反正我也不会。
年轻小二忽的抬头目光清亮的盯着凌梵:“我会弹瑟。”
凌梵望着面前古怪的男子,诧异道:“那你为何不做琴师,还要当小二?”
年轻小二面色也是古怪:“我何时说过我是小二?这间琴阁是我干姐姐开得,我只是在帮忙而已。我叫秦桥。”
凌梵似乎对名字没什么兴趣,问道:“哦,秦桥,我叫凌梵。那你为何不去帮忙做琴师,那个老琴师一个人看起来很辛苦的。”
秦桥一副很低落的样子:“其实我从小便学习音律,尤擅长弹瑟,但是偏偏在旁人面前就是弹不出。但是……”
凌梵好奇:“怎么?”
秦桥笃定地说道:“但是我想弹给你听。”
凌梵半惊半喜,没想到自己竟获得如此荣幸:“我?真的是我吗?那咱们出去,去郊外,你弹给我一个人听,好不好?”
秦桥见凌梵那么激动,自己反倒给吓住了,满脸潮红磕磕巴巴的说:“那、那你等一下,我、我、我去取瑟。”说完便跑回后堂去了。凌梵眼中含光的盯着后堂,满面都是期待。
一直在帐台后看着的蛮蛮和千涌相视一笑,蛮蛮摇着头道:“没想到千里姐姐这么爽快,也没想到钦原帝君脸皮这么薄。”
千涌也叹道道:“我怎么看钦原刚刚像是被三姐调戏了呢?”
蛮蛮:“……瞎说,人俩那叫一见钟情。”
千涌:“……好吧,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