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伤看似十分严重,但是刃上无毒亦无仙法,捅了一个几万岁的神仙,无非就像是手指上扎了一根酸枣刺一样,会疼会出血,但绝对不会死。只是钦原因心力交瘁,挡住这一刃后难免会晕倒。千里抱着钦原双手发抖,抬头看着罪魁祸首,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也跟着去陪葬。”
道士冷笑,说道:“若是姑娘真想让他活就应当赶快施救,在这里跟老夫怄气有什么用呢?”
旁观者皆对这个冷血的道士指指点点。
千里望了望看着闹的人们,心头一紧,抱着钦原的手也紧了一分,千里看着钦原渐渐苍白的脸道:“那你来帮我。”
欲罢阁中。
“姑姑,姑姑,快来啊!”道士在后面背着钦原,千里先跑回欲罢阁喊人。
清如早就猜到他二人这样你逃我赶的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就迟迟没有回仙界,没成想果真出了乱子,而且还是见血的事情。
清如和千里赶忙引着道士往后堂去,让道士将钦原放在后堂的一个空卧房里,千里急的跪在床边哭起来,清如看了也是心疼,她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地出去了,就挂着彩回来了?”
千里哭道:“姑姑,你快救救他啊。”
清如安慰道:“不用救,这点伤不碍事的,明天就恢复的连疤痕都没了。”
千里满脸泪痕,回头疑道:“真的吗?可是他留了那样多的血,刀刃都穿透身子了。”
道士捻须说道:“自然是真。我看这位仙君道行深厚的很,我这一刃断断没有那么大的威力的。”
千里听了微微放下心来,但还是腾出空来白了道士一眼。清如见千里没事了,方才打量起这个背着钦原来的道士。
长得倒是面相古朴、颇有正气的样子,只是不知一个仙界道士怎么会穿着道袍大摇大摆的在凡界走呢?清如略一矮身,恭敬问道:“在下泾河谷主许清如,不知这位仙君如何称呼?”
普通仙人听见泾河谷主四个字的第一反应便是躬身行礼,或是说久仰大名,却不料这个道士压根不理清如这茬,只是敷衍似的说道:“在下姓陆名压。”
清如倒也不在意,再次说道:“哦,陆压帝君,不知您……”
陆压截道:“诶,我不是帝君,我无府无宅哪里能担当的起帝君这个品阶,我是陆压道君。”
清如登时灵台清明,想起了这个人物,还是清如的父母告诉清如的,陆压道君本是二十万年前凡界飞升而来的,当时他的道行并不算高明,但此人慧根颇灵修行又得法,短短几万年就修到了至仙。
仙界的品阶分为三重,真仙、玄仙和至仙,至仙以上就可以开辟府邸尊为帝君了,若是不愿开辟府邸就尊为道君,道行再高就是大帝或是圣帝,这些就全看天帝如何安排了。
不过仙界中品阶是道君的倒是很少,因为几乎所有仙人都有府邸,有了府邸才能往上晋升,不然做个道君有何意义啊。
很明显这个陆压道君是个另类,据说他脾气很是不好,不会迎合上司(天帝)自然也就受不到赏识,尽管他道行高深,但是品阶却是不过尔尔。但是陆压道君自身并不在意这些,修仙练道只为强身
敛性,所以不常在仙界走动,反而经常在凡界锄强扶弱,也做了不少好事。
清如立刻说道:“原来是陆压道君,久仰大名。”
陆压道君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低低说了声:“嗯。”
千里才不管什么道君什么品阶呢,回头骂道:“姑姑,就是他伤了钦原!你还拜他!”
清如皱眉道:“道君,这……”
陆压道君说道:“不错,是我。这女娃在街上冲撞了我不仅没有悔意反倒口出狂言,我看破她的仙身,准备教训她一番,我原想给她点苦头尝尝,却不料这位仙君凭空冲了出来挡了这一刃。果然是痴心得很
啊。”
清如这才明白原委,蹲下身来说斥责道:“看你还跟人家怄气不怄气!他这是心伤大于身痛,你以后莫要这样不听话了。”
千里看了一眼姑姑,默默点了点头。
边春山中。
最近仙婢们都在议论:青华大帝最近心性大变,脾气暴躁不说,连夫人和她腹中的骨肉都不顾及了,整日的宿在大殿里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夫人的身孕才不足三月,他就这般不照拂了,就更别提日
后对着孩子会有多好了。
佑以近些日子每天都在卧房里呆着从不出去,但她会在院子里散步,努力逼着吃掉很多所有食物,就是为了能让肚子里的孩子能茁壮成长。可是尽管这样,佑以还是一日一日的消瘦下来,这个中缘
由也只有佑以清楚。
哪个妻子不需要丈夫的疼爱呢?自从千里被贬下凡界历劫后,沮吴便整日郁郁寡欢,成天拿着一件白底的衣服和五色的腰带来回摩挲,像是见到了最亲近的人一般。
这一切无疑像是一把刀一寸寸割着佑以的心,她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涩声自语道:“孩子,你可要好好出生,娘亲今后只有你了。”外面的所有人都觉得沮吴和佑以恩爱非常,才成亲不久便有
了孩子,其实佑以心里是苦的。
洞房花烛那晚,沮吴是喝醉的了,他紧紧抱着自己,吻着自己,可他的眼神是迷乱的,他每一句唤的都是一个名叫千里的姑娘!佑以紧紧攀着身上俯着的男子顿觉身心剧痛,她不知道这个千里是何人物,但她明白,余后的一
生她和她的夫君之间便永远会夹着个旁人了,亦或许她自己才是那个旁人。
次日沮吴醒来,见到他和自己睡在一起时,望着佑以的眼神里竟然有羞愧和怨,甚至还有不屑。佑以愕然:难道我当初执意嫁给他,真的错了吗?
沮吴匆匆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前,竟然对佑以说:“对不起。”
她是他的夫人啊,他疼爱了自己的夫人竟然还要道歉嘛!佑以泪如雨下。尽管如此沮吴对佑以一直还算关爱,直到那日钦原帝君和紫微大帝座下三仙子来后,沮吴便再没有来过她的房中了,就连往日那样心平气和的说说话,都没有了。
但是佑以一直是糊涂的,直到那日在尚清殿上,她才明白,原来她就是千里!她就是那个让自己夫君念念不忘的女子!佑以嫉妒、羡慕、憎恨,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失望,千里明明已经对沮吴毫无爱意了,难道自己夫君竟然
宁愿爱着一个对自己毫无心意的女仙,也不愿意留出一块心房来分给自己吗?
她从不敢问出口,也不愿问出口。
后来的事情便是愈演愈烈,千里被罚,他的心也跟着疼了,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呢,自己才是他的妻子啊!就算不喜欢自己,总也该顾忌这孩子吧,可他没有,他什么都不顾了,他的心里只有千里
再容不下别人了。
前几日佑以见他不吃不喝枯坐在殿里,手里就捧着那件精细的衣裳和腰带不眠不休,便心疼的去探望了他,走到他身旁只是有感而发的赞了句:“这衣裳真是精巧,定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所制吧。”
说完便情不自禁的碰了碰那衣服,沮吴却因此勃然大怒,猛地拂开她的手,怒斥道:“不许你碰!”
佑以毫无准备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她惊恐、绝望的看着面前的沮吴,完全说不出话来。
沮吴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伸手想要去扶起佑以,手却又尴尬地停在半空,缓缓收回手冷声道:“你是天帝的外孙女,地位自然是万分尊贵,但是你现在是我的夫人了,就不能再有大小姐样子了
,要学会容忍你的夫君。”
佑以苦笑道:“我知道了,夫君。”谁能明白一个得不到夫君的爱的女子的心?她的心,怕是已经死了。
欲罢阁中。
果然不出姑姑所料,第二日的中午钦原便悠悠转醒,看见千里就伏在自己榻边睡着了,不由得一阵心疼,忙下床将她抱到床榻上再盖上锦被,由于伤口并未完全好,擅自一用力伤口便又有些扯开了
,不过钦原并没在意。自顾自穿了衣裳,坐在塌边望着千里蓬乱的鬓发和皱着眉的小脸。昨晚她定是没有睡好吧,钦原想道。
“笃笃笃。”有敲门声。
钦原没有说话,而是快步去开门,生怕吵醒了千里。却没想到开门一看竟是昨日要伤千里的道士!钦原暗自运起真气,狠狠盯着面前的陆压道君,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到千里的事情来。
陆压道君“哼”了一声,提步便欲往里闯,怎奈钦原死死抵住门口,脸色也是愈发苍白,声音虽然低沉却隐约透出狠意:“你再往里闯我便真的不客气了。”
“钦原,不得无礼!”
钦原愕然,向陆压道君身后望去,只见清如正端然站在不远处,说完她紧着上前两步道:“快让陆压道君进去。”
钦原不可思议道:“陆压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