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阁,顾名思义: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自天下阁阁主与生死楼凤天九那一战后,天下阁的名气早已让江湖中人望而却步。也是那一战,阁主开始日日闭关,不问阁内事务,闭关前,他仅指派了一位最为得力的弟子全权负责天下阁。此人名叫左洲,乃阁主十五年前不知从何处捡回来的小乞儿。左洲自幼被阁主带在身边调教,他很聪明,阁主演练一遍的拳法,很快便能记住,颇受阁主喜欢。这次被任命为代掌管天下阁,阁内弟子无一不对其尊敬有加。当陆水逝前来投奔,左洲一口允他拜入阁内,众人均对此事毫无疑问,可见左洲在天下阁的地位何其牢固。
“陆护法办事果然让人放心。”左洲双手背在身后,他双眼微眯地看着暗处的四名男女,对于陆水逝加入天下阁的忠诚,他拥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不是因为生死楼已故了一个凤天九,而是他对天下阁实力的无比自信。
“左堂主,我与生死楼早已无半点瓜葛,只有天下阁才是我最终的归属。”陆水逝恭敬的站在左洲身后,满脸虔诚,只差没将自己一颗心剖出来:“再过三天……三天,只要独孤傲将黑刹令交到我们手里,天下阁便能称霸天下!”
“哼,就让这四人再活上三天。”左洲冷哼一声,转过身朝外走去,他相信,师傅对他说的那一天,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陆水逝的余光瞄了眼地上那抹青色,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敢多做他想,便紧跟上左洲的步伐而去。
渐渐消失的步履声令黑暗中猛然睁开三双晶亮的眼睛。正是早已清醒许久的白子墨、苏青衫与白瓷三人。剩下昏迷着的一人便是毫无半点内力的上官砚儿。
“子墨,这十里断肠你可能解?”白瓷焦急的眼眸直直看向白子墨,他知道顾绾榭现在在单婉芸手上。若是放在以前,她并不担心。但是如今顾绾榭对单婉芸的态度,令单婉芸已接近癫狂,她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她好不容易和顾绾榭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半点伤害。
白子墨自然明白白瓷在担心什么,她心里暗暗恨起自己平日不够努力研习药材,十里断肠……便是十里毙命,这是何等厉害的毒药。她易容与解毒的手艺都是师从独孤傲,莫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眼下独孤傲都自身难保,更何况她?白子墨苦涩地摇摇头,看向苏青衫,心中没来由的想要去依靠这个男人。
苏青衫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吧,单姑娘爱得如此之深,定不会对顾绾榭造成致命的伤害,我们只需要等。”他的声音很轻柔,配合着他俊美的容颜,奇迹般令二人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等什么呢?难道还有其他的法子么?三天一过,无论独孤傲是否会交出那劳什子的黑刹令,他们都注定要被天下阁所杀。白瓷担忧的望着黑黑的地牢墙面,试着运起内力,却依旧提不起半点内力,胸口一疼,一缕黑色的血液缓缓从嘴角流下。
白子墨看着白瓷不顾自己体内剧毒而运功的痛苦,微微有些心疼,她奋力抬起毫无力气的手臂,握住白瓷颤抖的手:“白瓷,不要再运内力。这十里断肠对我和砚儿这类没有内力的人来说,并无生命危险,只会让五脏六腑受些损伤、没了力气。可对你和苏青衫来说,不仅会损伤五脏,并且每运功一次,毒素便会入侵得更深,若是再继续,别说三日,怕是一日都熬不下去。为了顾绾榭,难道你不应该好好爱惜自己么?若是顾绾榭这样,你心里又是何种滋味?”
“我……”白瓷听了白子墨一番话,心中无比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白瓷,相信独孤傲。”苏青衫眉宇淡淡,眼眸深邃得如漆黑的夜。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白瓷背上的几处穴位。顿时,白瓷只觉丹田有一股热流缓缓而出,浑身经脉说不出的畅快,适才的疼痛也随着这股暖流渐渐平复下来。
“苏青衫,你身上的毒怎么解的?”白子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光线暗淡,但苏青衫那绝美的容颜早已深深印在白子墨的脑海中。
苏青衫笑了笑,那笑,夹杂着太多的苦涩:“与其说解毒,不如说我从小便不惧毒。”黑暗中,苏青衫能清晰地感觉到白子墨与白瓷的惊讶,他顿了顿,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子墨在暗处点点头,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左洲与陆水逝的那一番对话令她心中警铃大作。黑刹令对天下阁无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天下阁也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称霸天下……他们想要的,是统治整个天下吗?
虽然朝廷与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来自江湖上的威胁从未减少。从小父皇就告诉她,之所以朝廷能在历史上拥有最高统治地位而屹立不倒,是因为皇族养着不少大内高手来捍卫自己的权势。
难道,天下阁已有了对抗天下的力量了吗?他们又在蓄谋什么?父皇是否已得知此事?
她虽不喜宫中诸多规矩与礼数,但是,家人却是她丢不下的羁绊。
“抱歉,让你们也牵扯进来。”苏青衫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相处的这些日子,虽然大家并未谈及各自的身世,可他已然将大家视作至交。
“唔…好饿…”气氛沉重地地牢被刚醒过来的上官砚儿打破,也只有此时,唯有她不必担心任何事情。上官砚儿揉揉眼睛,脸上却是迷迷糊糊:“好黑啊,为何不点灯呢。”她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啊!对了!我中毒了!天!这是哪里?”
“砚儿,我们都在天下阁的地牢里。”白子墨将上官砚儿的身子扶起,好让她靠在墙上舒服些:“不用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嗯!”上官砚儿点点头,见白子墨、苏青衫和白瓷都在,顾绾榭却被单婉芸捉去,独孤傲又被陆水逝威胁要交出那黑什么令现在不知在何处,四人的生死还在独孤傲的手中,她何时在这种肮脏发臭的地方呆过,想起家中的爹爹与哥哥们,上官砚儿不仅红了眼眶。
“苏青衫,绾榭真的会没事吗?”白瓷不放心的又问了问苏青衫,想她一身好武学,却在紧要关头救不了自己心爱之人。单婉芸怎可如此对待自己的表哥?倘若心中爱上一人,不是应该让他幸福么。
“放心吧,顾绾榭在单婉芸只会更安全。我已将你几处穴道封住,你好好运功,将内力恢复,不必担心毒素入侵。不出二日,我们一定会从这儿出去的。”苏青衫握了握拳,眼中迅速闪过几丝杀意。
又暗又湿的地牢中逐渐恢复了安静,苏青衫与白瓷二人全神贯注的开始运功,白子墨与上官砚儿因为没有内力,只得紧紧靠在一起慢慢等待力气的恢复。偶尔,墙角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上官砚儿害怕得在心里将独孤傲这个扫把星骂了千遍万遍。
白子墨从身上取出几颗大补丸给上官砚儿服下,这能让上官砚儿产生饱腹感,也不至于抵不住地牢中的寒意。看着她总会想起双弦,还好双弦不在她身边,否则定会将这地牢哭翻了去。还有留宫中扮成生病中的她的秋莲,两个小宫女自幼便跟着她,无论是习字、练琴还是入寝,二人从不曽离开她的身边这般长久。
哎,双弦啊,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可知道你主子我正遭着罪呢……白子墨摸摸鼻子,感叹着。
因为地牢不见阳光,不知过了多久,白子墨一觉醒来,发觉力气恢复了三四成。上官砚儿歪在她的肩膀上睡得正香。白子墨不由轻笑几下,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要我对上官砚儿负责了吧。她看看了一旁的苏青衫和白瓷,见二人尚在闭目调息,便在自己的囊袋中摸索起来。光线不大好,但自己囊袋内的物件她早已铭记于心。很快,白子墨摸出一个赤色瓷瓶,她轻轻拧开,倒了些粘稠的液体在手中然后又将瓷瓶放回囊袋,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弄醒上官砚儿,她做得格外小心。白子墨再三确定眼前几人还未清醒,轻轻将液体涂抹在脸上以及鬓角处。
易容这门手艺,独孤傲当年教她的时候就教过她,为了保证完美的妆容而不被人发现,必须时时注意自己的面皮,白子墨被关在这里不知多少时辰,更不知道还要继续呆到多久,自然更得仔细呵护着她此时清秀公子的面庞。虽然她已把这些人当作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但她不能违背当初与父皇的约定。
白子墨自顾自的思索着,并未发觉对面调息的苏青衫微微张开了眼,若是有灯光,她会发现,苏青衫澄澈的黑眸中荡起一丝涟漪,而这涟漪泛着一股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