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快点来律师事务所！”第二天，卓越被电话铃声吵醒，按下接听键，这便是她听见的第一句话。
“干嘛啊，一早上的，出什么事情了？”卓越的声音略带沙哑，早上起来声带还没恢复。
“您快点来就是了，电话里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对方说了第二句话，卓越这才知道是阿MAY给她打电话，一听到律师事务所，整个人马上从被褥里面脱出身来，用被子捂着身子，猛然坐了起来。
“好，我马上过去。”
然后卓越迅速起床，蹑手蹑脚的穿衣服，洗漱，十分钟搞定。
出去之前回卧室看了一眼床上还在熟睡中的男人，匆匆留下便条：律师事务所有事，你自己做早饭吃。
匆匆来了事务所，卓越走进自己办公室，发现程光彦和阿MAY在僵持。
“好好的，你辞什么职啊？在这里不是干得好好的么？”阿MAY手里拿着辞职信，问着程光彦。
程光彦欲言，却见卓越回来了，便沉着下来没在言语。
“好好的，出什么事情了？”卓越走进来，把包放好，兀自坐在中央的办公椅子上面。
阿MAY回答道，“老板，程光彦要辞职。”
“辞职？”卓越皱起的眉头，双手环胸，颔首扫视阿MAY手中的白纸便知道了缘由。又瞥一眼程光彦，他似乎在躲闪自己的目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下午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好端端的说什么辞职？
“阿MAY，把辞职信给我，你出去吧。”
“哦，好。”阿MAY放在办公桌上，自己出去了，她真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卓越扯起唇角，弯弯成一个弧度，眉眼之间可见笑意，却不知为何。
她倾身拿起桌子上的那一封辞职信，拆开，匆匆扫过两眼，双手一用力，撕成两半，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要干嘛？”
“辞职。”面对她的逼问，程光彦不敢看她的眼睛。
就在前几天，程光彦的父亲找到了他，强迫他赶快回程氏企业，让他去适应环境，程老爷子的意思大概就是让程光彦接班，程光彦不从，结果老爷子说什么，‘若是你再不回程家，回程氏，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认你这个儿子，我忙活大半辈子不都是为了你？这生意可都是你接手啊，若你不要，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程光彦不明白，为什么人老了那么喜欢说什么死啊活的，只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别人，他很讨厌，但面对父亲这样子的威胁，他也不得不妥协，拖延了几天下来，做晚程老爷子又来催，这才不得不递上了辞职信。
“理由呢？”卓越冷冷道。
“没有理由。”程光彦咬了咬唇，坚定道。
卓越声音软了下来，“是你家里人？”
“……”程光彦不支声。
想必是程光彦的父亲压迫吧，程家那点破事稍有耳闻的人都知道。卓越暗自觉得猜对了。
“算了算了，既然你父亲让你回去，那便回去吧。”
卓越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几分失落。
想着，已经一起工作了大半年了呢，这突然说要辞职还真有点不舍。
卓越靠在椅子上，右手抚着太阳穴按了按，摆手叫他出去，“好吧，那就这样子吧，即使辞职了也是朋友，保持联系吧。”
听着，程光彦苦笑了一下，朋友么？卓越何时把自己当作朋友？是她一直只是口头上说说呢？还是他没感觉到？
“好，我会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就是了，毕竟程氏也不是小企业，”说完，程光彦后悔了，他悄悄脑袋，一副豁达的样子，“瞧瞧我这脑袋，我竟然忘记了你姑父和……和顾
绎在商场上也是叱咤风云的，哎……怕是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吧？”
他又哑然一笑。
“呵呵，即使帮不到忙，那也是朋友吧。”卓越牵强的笑了一下，“如若没什么事情，你挑时间把东西收拾收拾吧。用不用我找人帮你搬东西？”
“不用了，我自己找人就成。”程光彦推辞掉。
“哦……”卓越真的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名义上的朋友兼上下级的关系为什么总是那么客套，是因为程光彦对卓越的感情么？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啊。”程光彦干咳两声，走了出去。
转首离去，不知明日是否终成陌路。
程光彦真的爱不起了。
他爱的女人不爱他，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程光彦真的是服了自己了，他怎么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大而且还是自己领导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人家已经结婚了！
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蝴蝶效应。
当然这事也不算是蝴蝶效应，只不过是夸张了些说的。
程光彦辞职之后，律师事务所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再也听不到程光彦给同事们讲笑话时候发出咯咯的爽朗的笑声了。后来的一段时间，卓越也没有与程光彦再见面了，两人渐渐疏远。
石小婉那档子事，卓越没有再插手，因为顾绎说他来处理，她也便没有在过问了，而石小婉的阴谋被戳穿，顾绎给她留下一点颜面，说不曝光这些事情，只让她好好的工作，尽快回公司上班。
这件事情发生在石小婉时尚大片杀青的第二天。
不得不说卓越每天都在向贤妻良母的定位前进，这天黄昏饭后，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顾绎惬意的躺在阳台的摇椅上，阖眸养神，黄昏温和的暮霭洒在身上，暖暖的。
忽然，电话响了。
顾绎很烦，他看到电话是自己的助理，看着就很烦，下班之后谈公事他最是讨厌了。于是顾绎把手机调到静音。
继续把手枕在脑袋下面，闭目养神。
卓越似乎听到了手机铃声响过，她在厨房喊道，“顾绎，是不是有人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
顾绎有些不耐烦，接不接电话管她什么事情，她为什么总是喜欢管闲事，“哎呀，懒得接。”
卓越在厨房脱下围裙，忙活完了之后出来，跑到阳台去训话，“懒得接？万一是重要的事情呢？你怎么能一句懒得接就不接了？”
她弯下身子，把手机从顾绎的手中夺过来，是顾绎的助理。
“是你助理，你确定不是公事？”
“是公事我也不接。”顾绎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把卓越拉下来，也落座在摇椅上，“你就不怕你男人累死啊，天天工作工作，好容易下班了还不让休息一会？”
“嗨，你这人怎么这样子啊。”卓越起身，瞋视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呢？工作那么重要，一个公司那么多人都指望着他吃饭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怎么办？
“我就这样子的，”顾绎似乎有些生气了，见她站起来，嘟囔一声，“爱坐不坐。”
卓越自然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对于顾绎那一小声的抱怨视若无睹，继续训话，“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打回去！”
顾绎又看了她一眼，再度嘟囔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然后，不情愿的接过手机，打了回去，“喂，小张，刚刚找我什么事情？”
张助理懦懦说道，“顾总，出……出事了……”
靠，被卓越言中了？顾绎抬头看了一眼正气势汹汹的卓越，一副‘你赢了’的表情，继续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总公司旗下的影视公司出事了，石小婉本来还有三部戏要拍，但是她被程氏影视挖走了，也就是说我们公司违约了，按理要交违约金。”
“于是呢？”哼……就知道石小婉呆不下去了，不就是违约金么？交呗，有什么大不了？顾绎冷哼，“多少钱？”
“一……一千万。”
“从公司总账上打过去，这种事情以后别跟我说了，影视公司的人都是干什么的？！我养着他们又有什么用？”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可是……”
“什么可是的？”没完没了的，不就是走了一个人么？显然顾绎不耐烦了。一旁的卓越看着他偷笑：哼，叫你接电话不接，出事了吧。
“可是……石小婉是公司的台柱，她走了确实给公司带来不小的损失，我怕公司出问题。”
“你尽管去办，出什么事情还有的呢。”顾绎说道，然后气冲冲的挂掉了电话。
卓越的眼神从一开始都没有离开过顾绎，唇角挂着得意的笑，“我说什么来着，出事了吧。”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顾绎皱了皱眉头，埋怨道。
“管我什么事情啊，是你接不接电话的问题诶好不好，我只不过是起一个督促作用罢了。”卓越双手叉腰，说教着，“对了，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顾绎把刚刚那事给卓越复述了一边。
这个石小婉，果真是呆不下去了，自从那件事情抖出来之后，也只是有他们三人知道，虽然公司里面的人对石小婉的印象有所改变，觉得她是那种贪图名利的女人，但是这也没什么啊，这与她工作又不起冲突，搞不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跳槽，跳槽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程氏现在和绎念在商业上竞争很是激烈，不论是从房地产还是附属的副业都是势均力敌，没想到的是绎念影视的台柱石小婉被对手挖走，可以说一个不小的打击了。
卓越和顾绎别有深意的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商业场上又会刮起一阵血雨衅风了。
夕阳西下，两个人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次日，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几乎各种媒体都上都把石小婉被挖角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不得安生。
这几天总是有记者在顾绎下班之后拦着他，说什么要采访，问问对这件事情的看法，顾绎无奈，他像必须是要开记者会澄清一下了，不然这件事情是安定不下来的，现在首要的还是安抚这些记者，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再去找石小婉的替班，毕竟一个公司的台柱都走了，整个公司都人心惶惶的，何况绎念影视只不过是顾绎手下的一个小副业罢了，主业还是房地产啊，哪里敌得过别的那些影视公司，如今台柱走了，还不知道绎念影视将来的命运何去何从呢。
顾绎整天被这些事情缠着脱不出身来，卓越呢？天天在家宅着，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讨厌去上班了，每次去上班总是觉得有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在律师事务所她也没什么好眷恋的了，程光彦辞职，回自己家企业，她是真的厌倦了，所以把律师事务所全权给了阿MAY掌管，自己当了个小老板，整天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帮顾绎打点家里面的事情。
春末夏初最是闷热，尤其窗外潜在树上的知了，总是聒噪的叫个不停，本就炎热的气候又因为它们徒增了几分烦躁。
卓越一个人在家，吃过午饭，一如既往的打开电视看R市经济频道，看看最近有什么关于绎念的新闻，今天有了报道，说周三顾绎会召开记者会，说明本次石小婉跳槽的原因还有绎念公司下一部的计划，以此安抚人心。
她歪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因为春困吧，看了没几分钟便阖上了眼皮，陷入熟睡之中。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吵醒了卓越。
卓越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半睡半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去接电话，“喂……”
“喂。”对方是一个很熟悉的男声，卓越清醒了一点，但是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是？”好熟悉，到底是谁呢？这种声音曾经听到过，但是想不起来了，或许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面听过千遍万遍，但是现在好久不听见被时光尘封了吧？
电话那边的男人苦笑了一下，他们才多久没见啊，这就记不得他的声音了？
“是我。”那个男人顿了顿，道，“是我，程光彦。”
卓越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怎么，事么？”
这明明就是废话嘛，没事打什么电话啊！卓越自己骂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程光彦她总是有几分歉意。对待他，她只会很客气很客气，她并不是刻意拉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她真的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即便是朋友。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说……别在意顾绎的事情。”程光彦觉得自己太贱了，明明是那么爱卓越他也不曾说出来，竟然还在这里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别在意顾绎的事情？石小婉跳槽的公司就是程氏，即便程光彦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挂墙角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但是这谁又会相信呢？
“顾绎？”卓越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但似乎她做不到，“在意什么啊？”
在意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在意！每天看看顾绎的那个样子啊，顾绎这段时间明显的事业不顺心，每天回来他的疲惫她都看在眼里啊。怎么能不在意？！
“对于……挖石小婉的这件事……抱歉。”说完，程光彦一阵缄默。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卓越反问，她知道程光彦不恨顾绎，甚至对他是崇敬。更何况程光彦这样子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再者说他决定挖墙脚也是没有用的啊，还得要石小婉同意不是么？
哎……程光彦这个人太好，好到总是把错误自己承担。
“我……对不起，我父亲说要挖石小婉，我阻拦了，但是……没有阻拦住，对不起。”卓越就不懂了，一个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说对不起？她有些生气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喜欢自己承担，这就是程光彦的缺点，心太软。
“你不要这样子，既然我们绎念留不住石小婉，那就任她走好了，你不必自责的，没关系的，这与你无关，你方才说你帮我们阻拦，那我还得谢谢你呢，何来你道歉之说？”卓越说道。
听到卓越说‘我们绎念’四个字，程光彦的心顿时冷了一下……
我们？呵呵……也对，‘我们’是指她和他。
程光彦缄默不语愣了半刻。
“喂？还在么？”卓越还以为他挂掉电话了。
“我在……”程光彦回神，“就这事情，没别的事情……我挂了啊。”
“哦。”卓越道。
其实在程光彦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挂掉了电话。他之所以抢先挂掉电话，只是不想听见对方嘟嘟嘟的盲音。
那孓然一身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