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傲慢与偏见
康拉德•宾得利子爵自从被皇帝勒令悔过之后,便再也不敢进自己的家门,他整日里全呆在宾得利侯爵府上的密室里,接手自己弟弟的工作;他有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听那些密探汇报工作,有时候事情一旦稍微和弟弟搭上关系,他就遏制不止愤怒和不满,恨不得立时调派杀手,将尼尔斯一干人等全部杀得干净。
今天,密探又过来汇报了,内容和昨天并没有多大区别:尼尔斯那个老鬼进宫和皇帝谈了一会儿,然后出宫,在云麓城大道上跑了不少时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回了府邸。从情报表述上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这也是康拉德的软肋,他是一个高明的官僚,却不见得是个高明的情报分析员。
但是作为官僚的精明,他隐约地意识到宰相一定会有后续动作,不然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如此公开化地得罪宾得利家族。但是,后续动作又在哪里呢?他一头雾水,显然他翻看了无数遍的情报丝毫不能给他提供帮助;“哎,要是杜德在就好了,该死的萨尔多!”康拉德狠狠地诅咒着,但是无济于事。
“大人,洛萨罗公子已经离开了阿莱斯楚普,带了五千的家族骑兵正日夜兼程地赶来。”一个密探走过来,递上了一份新的报告,宾得利家的密探不知道,作为同行的黑衣卫,这份资料早就送到皇帝御前了。
康拉德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按照轻骑兵日夜不停的前行,估计三天后洛萨罗就能到达云麓城了,那么现在应该马上指定出反制计划,交给侯爵大人。
就在他屏退左右,回到办公桌前,密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宾得利侯爵。
“大人!”康拉德赶忙又走出来迎接。
“神庙那边有什么反应?”宾得利侯爵问道。
“没有,一切照常!我们禁止无关人员出入,虽然想去祈祷的人民们颇有微辞,但没有出现强行硬闯的情况。神职者们有过一次两次抗议,均被我们赶回去,现在估计是得了主教大人的命令,他们也不闹了。”康拉德低头回答道。
“这样不对啊!”侯爵蹙着眉头,身体一下坐进一张毛皮大椅里,全身似乎透着疲倦的感觉。
“难道主教大人还没动静,他没向你要任何说法?”
侯爵点点头,说道:“我不怕他抗议,就怕他不抗议!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康拉德精于政治背后的勾心斗角,一切异常的反应都能被他看出蜘丝马迹,于是他想了一会,突然惊讶地说道:“难道,主教大人已经对我们失去耐心?”
“恐怕是这样!”侯爵大人冷冷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密室那厚厚的砖墙,直射出去,“精明的捕食者总是在猎物快要入口的时候,显得异常冷静和耐性。如果神庙堂而皇之的过来和我们交涉,甚至严厉的批评,这都说明他们在我们和尼尔斯之间还未选择好立场,但是现在我们那么明显的挑衅行为,甚至是冒犯神庙威严的行为,主教大人却不发一言,你说这里头代表了什么!”
“这样说来,他们恐怕近期就要动手了,我们除了拖延时间之外,最好搞点事情让他们忙活,否则以我们掌握在手的卫戍军恐怕很难跟神庙和神圣之谷抗衡。”康拉德双眼透出阴冷的神色,恶狠狠地说道:“如果允许,我准备晚上就派人刺杀尼尔斯!”
“……”宾得利侯爵抬头看了看康拉德,他有点疑惑,这个男子是为了给弟弟报仇呢,还是为了宾得利家族才怎么计划的;不过一切都无关紧要,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或许打乱对手的安排,才能找到对方的破绽,然后一举反击。
“尼尔斯身边除了家族卫兵之外,最多不会超过四个黑衣卫,萨尔多不会奢侈到把黑衣卫都撒在这个老头身上的。”康拉德说道,“我们一入夜就让卫戍军封锁内廷,让守卫王宫的亲卫队成瞎子,然后下手干掉尼尔斯!”
“这种事情太过依赖个人的能力了,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宾得利侯爵问道。
“家族的人自然不能出手,不过,有一个人很愿意白白替我们出手。”康拉德笑道。
宾得利侯爵奇怪地问道:“什么人胆敢自荐行刺宰相?”
“嘿嘿,当然是和尼尔斯这条老狗有切齿大仇的,‘圣恺撒之剑’第七剑普鲁斯大人!”康拉德说道,“普鲁斯大人在接到自己弟子陷入神庙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想报仇,苦于我们的阻挠,他才暂时在城外居住。现在如果要动用他老人家,别说黑衣卫,就是整个亲卫队都不见得能保护得了尼尔斯,哈哈。”
“普鲁斯吗?那个小子也有四十多岁了吧,难道脾气还那么暴躁?”宾得利侯爵轻蔑地笑笑,心里暗想:这种剑客流氓就算本事再大,头脑太过简单了之后也不过是贵族的鹰犬走狗,为几个金晶居然可以把命给卖了。
“嘿嘿,只要大人您一声令下,我立即派人通知普鲁斯大人,由他出手,尼尔斯绝对见不到明天的阿桑奇。就算尼尔斯侥幸不死,恐怕也不大可能全身而退,嘿嘿,到时候,我们打乱他们的布局,再做什么就容易多了。至于普鲁斯大人,成功了,我们送他几百个金晶,至于失败了,又跟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呵呵,是尼尔斯的女儿得罪了‘圣恺撒之剑’,现在人家来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就这么办!无论成败,都要让老狗睡不好安稳觉!”
夜幕很快就下降了,云麓城的外城照样灯火通明,可是里城却一片黑压压的寂静——卫戍军又开始执行宵禁了。今天的宵禁似乎有些特殊,大部的卫戍军被要求在王宫周围严密地巡逻,不得有误,而大臣们的府邸附近,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人的卫兵打着火把在应个景。
卫戍军的统领诺瓦德爵居然亲自带着人手跑到里城的城墙上值班,这实在让当值的几个将领诧异,当然他们更不敢偷懒,老老实实地准备干个通宵,以求在长官面前露把脸。
时间慢慢在流逝,一切似乎都睡着了,月神密特拉悄悄地爬到了中天的位置,达官上层们的府邸里灯光也渐次熄灭了。
突然,里城的官道上闪过一道黑色影子,迅疾地如果夜枭扑食。这个影子当然不会让稀松平常的拉伯伦士兵们发现,不多时,影子已经窜到了尼尔斯府邸的屋顶上了。
这道黑色影子就那么伏在屋顶的瓦片上,一动也不动,浑然和周围的夜色变成一体。静静地,静静地,他就那么伏在那里,过了两个钟点都不见他有丝毫的动弹。
也许,密特拉也疲倦了,突然一片云朵飘来,她躲进了云朵里休息一会。天色一暗,洒落地面的银光逐渐消失,突然,这个黑色影子猛地迸射出去,落在阁楼的房门口,一切都悄无声息。
黑影一闪,就像会变魂力一样,突然消失在走道上,下一刻,他的身影伏在房间里的地板上。他还是谨慎万分,静静地伏在地上,听房间里的细响——果然有微微的鼾声发出,他才双眼一亮,身子激射而出,扑向房间里的大床。
手起刀落,黑影甚至都不用看,他就能确定自己的匕首依然扎进了目标的心脏,用力一绞,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不过一分钟,被杀者瞪着惊恐的眼睛,口鼻渗出鲜血,双脚微微一蹬,躯体抽搐了几下,便死透了。
黑影发出“嘿嘿”的两声低笑,头也不回,消失在夜幕中了。
而在城墙上的施瓦布则已经打发走了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对里城仔细巡逻,确保万无一失。就在他坐在城楼二层小间里,准备喝一口热酒的时候,窗户被推开了,一个全身裹着紧身黑衣的人跃了进来,大大方方地端坐在施瓦布的眼前。
“干掉了!还要谢谢伯爵大人的安排啊!”黑衣人不带任何语气地说着,“那么你们也该履行你们的誓言,尽快把我的人从神庙那里捞出来!”
一听到“干掉了”,施瓦布双眼立时放光,也许是觉得得手太容易了,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端着酒壶给黑衣人倒酒的手都有点颤抖:“真的?”
“哼!我跟你们这些贵族不一样,说到做到,你们最好也利索点,我不想在这地方呆地太久!”黑衣人冷冷地回答道,“这次合作,主上并不知道,人如果都丢在你们拉伯伦,我怎么回去见主上!”
“哈哈,普鲁斯大人真是多心了!只要尼尔斯那条老狗没了,就凭萨尔多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哼哼,我们宾得利家族一旦掌权,凭您和我们的关系,在拉伯伦境内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施瓦布整个人都兴奋了,一扫前几天的阴霾,赶忙给黑衣人敬了一杯酒。
施瓦布继续得意地说道:“三天后,我们洛萨罗公子带着五千精锐骑兵一旦过来,到时候,侯爵大人一声令下,由我卫戍军出手封锁里城,洛萨罗公子和侯爵大人扫灭王宫,哼哼,城卫军最多只能作壁上观。只要没了尼尔斯,那个病夫皇帝能有什么主意,还不都得听我们家说了算!王令一下,就是神庙也要低头,到时候可由不得神庙不放人,嘿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黑衣人听他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也不再多言,只喝了几口闷酒。
施瓦布看看天色,笑道:“等下自然有士兵会报告宰相府出事,我故意弄点乱子,您好趁机出了里城,一切三天后可以见分晓。”
“哼,希望如您所言,我也期盼着你们能成功!”黑衣人望着王城昏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果然贵族府邸那边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施瓦布笑着走出阁楼,发号施令,好不威风。于是,卫戍军的士兵们像是一窝蚂蚁一样,乱糟糟,巡逻队伍你冲我撞,好像遇见了不得了的大事,慌成一团。
黑衣人看着城墙下蝼蚁般的士兵,眼光中闪烁着轻蔑的神色,也不说话,身子轻轻一飘,落在巡逻队的视线死角,不多时就隐没在曲曲折折的街道里了。
可是他并没有跑多远,当他以为翻过了里城的巨墙之后,可以松一口气,堂而皇之地奔驰在宽阔而无一人的云麓城大道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周围有无形的气势压迫过来。他猛然发现自己正站立在一个十字路口,混沌的黑暗并没有给他更好的遮掩,反而让他有一种孤独的恐惧!
“你好,普鲁斯小友!”一声轻喝凭空传来。
黑衣人愕然地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时骤然放大的一个火球——他竟然完全躲避不了,重重地被击飞,摔倒在地。
“这些肮脏的毒瘤何必手下留情!”另一个声音也是从空中传来,不多时,凭空一个霹雳落下,“轰”地一声,毫无花假地落在黑衣人的身上。
“辛普森,且慢动手!他还有用。”发出火球的苍老声音阻止了下一记闪电,只见那老人潇洒地飘落在地,离黑衣人百步左右,施放出一个水晶球,念了几句咒语,便将击倒在的“圣恺撒之剑”排名第七位的杀手给捕获了。
“古米斯……古米斯……”
这是什么声音?是有人在呼唤我吗?不,是歌声吧?一定是歌声,是宾克里郡的情歌。为什么走调了?又是谁在唱啊?为什么天空一片漆黑,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天啊,正是世界上少了你,所以密特拉都在为你哭泣。不要哭泣,不要悲伤,我会回来,我会回来,从战场上摘朵花儿,带回来给你。
骑士古米斯•蒙特利尔正躺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身上被盖着厚厚的棉被。他那苍白的脸上抚过一只干枯皱巴的手掌,一声很无奈的叹息从那手掌的主人的口里发出:“还算好,你们送来的时候,他的灵魂差一点就要离开肉体了;我尽力挽救他,现在就等着他自己醒来了。”
“哎,可怜的骑士,他筋疲力尽,似乎为了完成什么任务……不过,就在他昏迷的时候,他脑海里回顾了很多美丽的回忆。他的父母、还有乡村的歌谣……”苍老的神职者摇了摇头,他转身把斗篷重新披上,对另外一个坐在右侧的少女欠身道:“对不起,接下来我帮不上什么忙,你要好好照顾一下,还有两个灵魂需要我去做一点工作,哪怕是异教徒。”
门重新关上时,坐在房间角落的那少女忍不住哭出声了。
眼前躺在床上这个男子就是他,真的是他?为什么就偏偏又是他?
少女闭上双眼,眼泪滑过脸庞,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遥远而又美好的过去。
“美丽的姑娘,这一切都是你的不对,是你的美貌使我座下的畜生失去本性,以致不小心冲撞了你,那么你应该赔偿你美丽容貌所带来的损失……”
甜言蜜语仿佛就耳边跳跃,每一颗泪珠滚下,都汇成一句锥心的话,钻在心里。
“假如你愿意,我就摘下那七颗星星,用你的发丝串成项链,戴在你的脖颈上。”
可是,为什么你后来没有回来?整整五年,我每天数着北天上的明星,想着你回来的样子,每天远望着村外的官道,却都等不来你的身影,每天趴在窗口,听见的也不是你的马蹄儿响。现在你来了,等来的却是你身受重伤,人事不知,阿桑奇啊,您难道在开我的玩笑嘛?
“娇艳的鲜花也及不上你的容颜,我每天从阳台上望着庭院中的鲜花,觉得一百朵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笑脸动人。”少女眼前仿佛出现了那熟悉的笑容,那笑容就是每天在她梦里都出现的,那么温柔,那么亲切。少女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封夹着花瓣的信笺,眼眶中的泪珠滴湿了粉红的信纸:结果等到窗前的鲜花都枯萎了,结果等到却是你全身重伤的回来。
“当初,如果我没有挎着篮子,特意去买一朵珠花;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那么拥挤,篮子不被挤掉的话……也许,就不会遇见你,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少女回忆起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正软软地靠在骑士的怀里,美满地近乎痴迷。
“那是我的马儿早就惊觉有美丽动人的你在街畔出现,因此执意要将我送去见你。”骑士微笑着,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光滑如缎的黑发,他把头埋进少女的耳根,问道:“我把你载回家,好不好?”
少女没有回答,睁开明亮的大眼睛,抿嘴一笑,像是不认识一般瞧着骑士,面色绯红地说道:“我爸爸会打断你的腿!”
“那样最好了,我就可以赖在你家里,每天都可以见到你,呵呵,反正我的腿已经断了。”
“傻瓜!”少女咬住嘴唇,轻声嗔怪道:“我怎么会让老头子打伤你呢!”骑士翻身伏在少女身上,抓过少女的手掌,轻吻了一下;少女羞得抽回了手,“让你这个坏蛋的两只手也断掉最好了!”
“就算我死了,下地狱之前,我也要先来探望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惦记的女人。”
真是没有想到,当年的赌咒竟然差点成真了……少女在内心自我嘲笑了一声,又回到那无尽的悲伤之中:阿桑奇啊,你终于把他送来了,假如上苍真的要惩罚他,我愿意和他一起遭受,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丢了命呢!
少女缓缓站起身来,轻身地移动到古米斯面前,看着眼前那灰白的面孔,与四年前一样俊美,双手颤抖着伸向他的面颊,手中似乎也传送着五年前的热烈和激情。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地落在伤者的脸上,再顺着脸庞,滴在棉被上,一圈一圈地化开。
“你叫什么名字?你这个无礼的男人!”少女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五年前,回到午后与心爱的骑士见面的那一刻。她拍拍自己刚刚裁剪好的裙子,气鼓鼓地冲着前一刻将她撞到在地的骑士。
骑士在马上踌躇了一下,用大手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接着又俏皮地说道:“美丽的姑娘,这一切都是你的不对,是你的美貌使我座下的畜生失去了本性,以致不小心冲撞了您,那么您应该为您美貌带来的损失做出赔偿……”
现在回想起来,少女也不觉面红耳赤,就是这句话,还有那张俏皮的脸庞、动人心弦的眼睛让自己从此万劫不复。
“你不讲理,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不向我道歉还数说我的不是!”少女红着脸抗议道。
“古米斯•蒙特利尔!”
“是吗?蒙特利尔先生,您的马冲撞了我,把我的裙子弄脏了,你是不是要……”少女还没有说完,骑士就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把少女连同篮子里的花朵一起抱上马。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吓得不知所措,羞红的颜色几乎可以把苹果似的脸给撑破;可是街道两旁的人欢呼起来,几个流浪汉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骑士一边把少女抓得牢牢的,一边微笑着向欢呼的人致意;马儿撒开双蹄,在午后暖风的熏陶下,尽力地奔驰。就这样,少女闭上双眼,被骑士载到了充满了青草香气的草地上;他故意靠近少女,尽力吸一口气,问道:“好香啊!那么您叫什么名字,美丽的小姐?”
少女瞪着眼前这个有些可恶的男人,迟疑地说:“妲丝娜……”
“好美的名字!”骑士先下马,再伸手抱下捧着花篮的少女,“名字和花一样美,你的人当然要比花儿美上百倍。”
“那么现在,蒙特利尔先生,您应该向我道歉了,你的马儿弄脏了我的新裙子!”
“嘿嘿……”蒙特利尔骑士狡猾地笑了下,“那么,美丽的小姐,请问您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您要向我道歉……”就在少女撅起嘴巴,表示严重抗议的时候,双手带着花香的骑士把少女抱起,轻轻地吻了妲丝娜的额头,才把惊魂未定的少女放在地上。
“哈哈,我今年二十二岁,宾克里郡的古米斯,谢尔松区域的骑士,再会了!”蒙特利尔骑士跨上战马,冲她露出年轻男人固有的迷人的微笑,“妲丝娜小姐,今天我只能用这个来给你道歉,抱歉了……”说完,回头一扬马鞭,整个身影很快就缩小在飞尘中。渐渐的,骑士就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了。
可是五天了,古米斯一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尽管当地的神职者看了之后言之凿凿地说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不敢肯定古米斯就能醒来并且恢复如初;而且从神职者欲言又止的表情来看,古米斯醒来的几率很小。
他躺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呼吸时有时无、断断续续,这个样子真叫人揪心。一连在床边看了古米斯三天的妲丝娜也异常的疲倦,她有时候就和衣而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醒来了,每次醒来她都希望能看到古米斯有点变化,但是每次都失望。她不知道古米斯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些穿着诡异的异教徒为什么要追杀自己的爱人。
有时候,她睡着了,她会梦见自己又坐在芬芳的草地上。古米斯把她抱起来,亲吻她的脸颊。枣红色的战马在奔驰,妲丝娜窝在古米斯德怀里,美满无比地比上双眼,享受着颠簸的愉悦。在红霞烧着了天边的时候,满脸绯红的妲丝娜和古米斯在后山的木棉树下久久拥抱。
可是梦境的毕竟是虚幻的,等到她醒来地时候,妲丝娜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沉浸在湿乎乎的汗水中;她惊觉似的摸了一下额头,才长长舒了口气。还好不是病了,现在出了大汗,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整个人就像在棉花堆里泡着一样。妲丝娜支起身体,突然“当啷”一声,发觉身上有块坚硬冰冷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啊,那是古米斯的剑,妲丝娜想到剑的主人,她不由得内心一阵抽搐,感觉整个身子被电到一般难受;俏脸失神地望向窗外,想赶走心中的恶感。这几天混不知日夜变化,妲丝娜发现窗外的月光如水银一样洒在她身上,才知道醒来已经是半夜了。密特拉的光辉同时也给了她心灵上的安宁。她似乎刚刚摆脱挣扎一般,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沐浴在银色的月光曲中。
“密特拉阿,请你告诉我,我的古米斯能醒来吗?”少女仰头望着窗外的一轮银月,自言自语地问道,可是天穹上的弯月还是静静地悬挂在中天,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