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都没搭理他,不论他说什么,我只用鼻孔回应他。不多久,他大概是知道这么着没有意思,也不说话了。
车子一直开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见到的痕迹,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顾楠故作神秘,答道,去机场。我气急,我是说最终目的地。他笑笑不说,我也就赌气不再问,反正不要把我拖去卖掉就成,随便你带我去哪。
到机场的时候,我说要上洗手间,顾楠于是拖着我的行李但是一脸不情愿。我明白,对于这么一个大老总,平时都是人家为他服务,哪有机会让他给别人服务。看着他一身的大包小包挂着,我很满意的拍拍手说,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不然你丢了我可不负责。顾楠撇撇嘴,谁走丢还不一定呢。然后又很嫌弃地说,叫你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一定要带这么多东西,你们女孩子烦不烦啊?我很认真地给他普及知识,女孩子出游很多东西是必备的,你懂不懂,防晒霜什么化妆品就不说了,衣服什么的好歹要备个好几套,另外一些晕车药、防暑的药也要备,还有睡衣、牙膏牙刷的要一应齐全,否则什么都没有带哪算是旅游啊。顾楠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快点去卫生间吧。
我从卫生间出来看着来往的人群,就知道这下糟了,刚刚一个劲地找卫生间,却没留心究竟怎么拐过来的。本来就是一个路痴,还不爱记方向,这下子不知道能不能原路回去了。我约莫走了一段路,就发现越走越不对劲了,只好掏出手机来,但是发现竟然没有信号!我操,这什么破机场,连信号都没有的。这下子我终于知道担心了,于是瞅着对面走来一对黄皮肤黑头发的乘客,就忙不迭地跑上去问路,但是我无法向他们形容顾楠站的那个位子,而他们更是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他们一开口我才知道,原来是韩国小夫妻。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机场播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心想,难不成是顾楠发现我不见了去广播站求助了?于是连跑带跳地挤开人群去找播音室。
等到顾楠终于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可怜兮兮地坐在人家机场的播音室里。领着顾楠进来的接待员用英语询问,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小姐?顾楠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话,一把拽过我的手,气急败坏地吼,你到底是要怎样!上个厕所也能走丢!我不知道播音室里的喇叭有没有关,但从房间里的工作人员一脸惊愕的表情看,我们两个人无疑十分拉风。我看着他愤怒的脸,眼泪都差点掉出来。我沈黎一生中有很多窘迫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我都可以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说我不介意,可是今天我发现自己的自尊心就跟自己犟上了。我甩开他的手,奔出房间。
我承认自己确实没用,但是在那样子的时刻,他不是应该来好好安慰一下自己,而不是应该在那种场合冲着我大声咆哮。所以我说果真,这种男人,你永远都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我靠在一座大桥的栏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我本来以为顾楠那厮会追出来的,结果我往身后一看,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脾气越来越怪,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期盼什么。我蹲下去看着地面,斑斑驳驳的石砖上竟然刻着字,难道也曾经有个无聊的人在这个地方蹲下来看地面?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上面是一个英文写着的“love”后面还加了一个爱心。我乐了,哪个外国人这么有闲情在这里刻这样子的字眼。于是我捡了一个小石子在旁边写上“pursue”。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顾楠专注地低着头站在我的身后。我把石头一丢,不满地嘟囔了句,现在才来,飞机都快飞走了。
我想幸亏顾楠不用跟我生活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几天的时间而已,他就已经快被我折腾疯了吧,看着他一脸哀怨的眼神,我心里既高兴又难受,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我说,快点回去啦,不是还要去下一站吗?我保证不再耍小姐脾气了。顾楠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就开始奔,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我甚至听见一个外国女孩羡慕地说“IFthereweresuchaboy……”后面的我没听清楚,但是我享受跟在他的身后这种不离不弃的感觉,我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因为我知道我前面的这个人,不会让我受到任何危险,这是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虽然跑的气喘吁吁,但是我们还是赶上了飞机。上了飞机,我已经很自然而然地偎在了顾楠的怀里,很安逸地靠着他的胸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夏威夷了。
我们在夏威夷泡了几天夫人日光浴,直到皮肤都被染晒成了褐色,我才恋恋不舍地跟着顾楠去火奴鲁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诡异,以至于很多时候酒店直接问开一间房我们竟然都没有很嫌弃地反驳。我看着顾楠的侧脸,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果真长得还是很有味道的。
顾楠带着我去夏威夷最大的珠宝店,我不解,问他,你一个大男人还穿金戴银吗?也不嫌艳俗。其实内心里有点小小的欣喜,就怪我自恋好了吧。果真,顾楠拿着项链在我的脖子上比划,一边询问小姐的意见。我看了一下标价牌,立马说,不用了,不用买这么贵,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顾楠很严肃地看我,说,不行,这个不可以随便的。
我心下乐开了花,不过嘴上还是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
顾楠笑说,没事,这也不是送你的。然后不顾我诧异的询问的眼神,径直让小姐包起来。可能是感觉到我一直注视着他,他才回过头来看着我说:“要回去了总得给蓝小艺带点礼物吗。”
我想我本来该立马甩手走人的,不过我还是控制住我自己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好了。于是脸上堆满了笑,说,那是自然,我刚刚也就是开一玩笑,一玩笑而已。然后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顾楠瞅着我笑笑,便拎了袋子去付账。
一路上,我一言不发,任凭他怎么逗我我都不开口。其实是觉得怎么开口都觉得难为情,又觉得气愤,不是气他,是气我自己而已。竟然相信他对自己是认真的,你说沈黎你不是犯贱是什么?车子突然开始急刹车,我不留神一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于是下意识地开始咒骂,你丫的,发什么神经!
顾楠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回来之后哑了呢。只是想检验一下而已。刚刚弄疼了没有?我甩开他的咸猪手,怒吼道,不用你来假好心!顾楠只是无奈地看着我,冷不防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又过来拖我。我抵死不从,硬是被他生拉硬拽地从车上拖下来。下了车我才知道我们来了海边,蔚蓝的的大海总是让人说不出的心旷神怡,可是一想到旁边的这只我就有气。于是自顾自走到沙滩上坐下。顾楠坐在我的身边,问,你怎么了,是因为刚刚的事生气吗?我转过头去,不理他。他走到这一边坐下,凑过来问,你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不爽啊?我继续扭头,他不厌其烦也跟着换地方坐下,如此来过了好久,我实在耐不住,冲他大吼了一声,我没事,你满意了把!
谁知他竟然呵呵地给我笑了。然后拉着我的手,我不从跟他较劲,不料他把我整个人都给圈在了怀里。他说,你个傻妞,心里要是别扭就说出来吗。吃醋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吃本大少爷的醋更加没什么不光彩了。嗯,这样子一来也不枉费我漂洋过海来寻找你的决心了。
我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我问,你到底说什么呢?
他松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你不是吃它的醋吗,我把它扔了好了。说着竟然真把东西给抛进了海里。我大吼,你个疯子,你干嘛,那可是几十万那!我连忙站起来,跑进海里去捞。顾楠随后跟上来,一脸不屑地说,谁叫它惹你生气呢!我一边找一边吼,我是生你的气,关它什么事。你要真是钱多也不带这样子挥霍的!顾楠搂着我的腰,把我的脸掰正了,然后看着我,说,你个傻妞,那个只是个空盒子罢了。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条项链。说,这才是你的。
我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拿过项链,中间的爱心上刻着“love”,我翻了个面,看见背面硬着的是”pursue“,竟然是上次我写的字。我问,这个东西,是你自己刻的?顾楠说,可不是,你看,为了做好它,我的手可是都是给扎破了。然后献宝似的伸出他的手,果真上面有几个伤口。我白了他一眼,真是活该!顾楠不满,你也太没有爱心了吧。
我问他,你刚刚说,什么漂洋过海,是什么意思?
他说,没什么意思,喜欢的话,就戴着它,一辈子戴着它。
晚上给子叶发邮件的时候,我把我和顾楠的事跟她说了。谁料本来聊得好好的气氛一下子变了样。子叶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发过来一段不着边际的话,她说,沈黎,我恨你!我的心一颤,却不知道除了什么事。于是打了个问号过去。又是好久,子叶才发了一句话过来,说,我和韩哲远分手了。
我心下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直没听见你说过?
她发了个苦笑的表情给我,然后一直在输入。我去倒了杯茶,回来的时候电脑屏幕上一大段文字。她说道:沈黎,说真的,我其实是恨你的!从我们认识开始,你总是会比我幸运,比我高高在上。不论是学业还是生活,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你都远在我之上。你有蔚蔚永远在你的身后为你挡风遮雨,你有韩哲远一心一意的爱情,本来我一直安慰自己,至少你缺少亲情,你虽然有个高干的老子,却和他闹得人仰马翻。我安慰自己说,你的人生也不是那么十全十美的,可是现在,你和你老子和好了,你虽然失去了韩哲远,但他的心却一直在你的身上。现在你还来告诉我,你和顾楠好了!沈黎,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凭什么拥有那么多人对你死心塌地!就连我自己,也无法不对你一心一意,我真是疯了!
我对着这段文字发呆的时候,顾楠从浴室出来,看见一脸铁青的我,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然后把脑袋凑到电脑屏幕面前,皱着眉头看完之后,把我的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安慰说,没事的,沈黎,只是气话而已,没事的。
我眼睛一闭,眼泪就流出来了。然后我说,顾楠,我想回去了。
他摸着我的脑袋说,我明天就去订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