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杜鹃红(二)
“嗯。”
严凡点了点头,稍微沉默了一下,继续说:“这幅画也是左手画的,可是我可以肯定不是林绯画的。”
“哦?”
“因为,林绯已经死了。六年前,跳楼自杀。”严凡说得很清楚,犹如法官最后的审判,平静而又干脆。
“她出事那天我并不在场,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她已经从六楼跳下来了。我连看都没看到她,只看到救护车的担架上盖着白布。我当时心里就想,怎么会是她呢?不会的,我认识的林绯一定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我的。可是,她的手忽然就耷拉下来,我看到她前一天涂上的玫瑰色指甲油。”
“既然知道了不是她,你刚才又在找什么呢?”
“无论今天的人是谁,我都要见到画的主人。你知道么,林绯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她帮过我很多很多,可是我能为她做的却太少了。现在,我不能任由别人在她死后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严凡握着杯子的手忽然就有些抖,赶紧放开了杯子,可是放在桌上的右手越抖越厉害,最后她咬着嘴唇说:“你有烟么?”
“没有。”萧宁何脸色倒是无异,可是随即就站起身往外走。严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苦笑,失望了?就是这个男人曾经说过:“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笨蛋?”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终究还是受不了吧?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符合别人期望的人,无论是父母的,张浩的,还是萧宁何的。可是,她怕什么呢?她严凡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孤独,也不怕寂寞。
就连林绯离开了,她都可以不掉一滴眼泪,都可以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她怕什么!
透着紫色的水面忽然就荡起小小的涟漪,然后一个,两个……慢慢汇聚又慢慢消失。她用两只手去拿杯子,然后用力地抵在嘴唇上,这一刻的糖水竟然是咸的。
再伸手去拿了萧宁何喝过的那杯苦丁,大口大口地灌下去。茶是暖的,几乎没有味道,甚至还有淡淡的甘甜,身体却还是冷,冷得几乎不能站起来。
门,又被人推开。
严凡眼前的静物和那个白色的身影都是微微扭曲的,抬手拭了下眼睛,可是眼泪却更加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萧宁何扶着她的肩膀坐下,略微用力地用拇指抹了下她的脸,说:“你还是小孩子哦,哭什么。”
“谁说我哭了,我是喝水呛到了。”
“偷喝别人的水,做贼心虚吧你!”话是这么说,萧宁何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一个红色的简易塑料打火机。
烟是白底淡绿花色的路喜,韩国牌子的女士薄荷烟,比起三五的劲头要小得多。严凡吸了一口,大概是不习惯女士烟的口感,反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萧宁何不动也没言语,透过薄薄的烟雾,那张线条优美的侧脸,轻抿的嘴唇,神色仿佛有些忧郁。
严凡习惯性地用食指的指尖去掐熄烟头,红色的光有着惊人的热,烫得她一下子就松了手。剩了大半的白色香烟就那么寂寞地躺在白色的地板上。
“不抽了?”
“嗯,不抽了。”
这对话怎么听都像是小学生和老师的对话,倒是萧宁何先笑了,“指甲剪掉了?”
“是啊!剪掉了,右手都这样了,没办法伺候它们了。”
“这样儿不是挺好的么?像个小孩子的手一样。”
严凡觉得很不服气,因为萧宁何说话的口气明显的倚老卖老,于是她接着说:“萧老师,我还是学生。”看,我是学生,你是老师,我是孩子,你就是老头儿了。
“现在是2004年4月23号。”
“什么?”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而且还有两个月不到你就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