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轻烟如梦
从梁王府出来，萧寒烟仍然心事重重的样子，秀眉微蹙，粉色的唇紧紧抿着，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
“郡主，你哭了？”沐无双担忧地看着她。
萧寒烟摇摇头，凄然道：“是我不好，勾起了凌烟姐姐的伤心事，她哭了，我也忍不住陪她掉泪。”
“是为了梁王的事？”
“是啊。”萧寒烟低下头，又长又密的睫毛象蝶翼般垂落，在脸上投下一排弧形的阴影，“二伯父被判流放十五年。十五年……多么漫长的日子。我自小没了娘，尽管爹爹宠我、疼我，可他总是在忙，不是每天忙于朝政，便是征战沙场，我和他能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家里丫环、侍卫众多，可我还是觉得好孤独。我太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了。飞弟弟才七岁，还不懂事。凌烟姐姐十四了，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再过两年也该谈婚论嫁了。可是她现在……”
沐无双心中暗叹，善良的女孩，和萧丹倒是性子相近呢。他们若是亲兄妹，萧寒烟又何需这样孤独！
“郡主，别难过。她不是还有王爷与皇上这两位亲叔伯么？王爷对他们那么关心，将来凌烟郡主与飞世子的前程肯定是系在王爷身上的。还有皇上……”
“希望如此吧，只盼大伯父不要生气才好。”萧寒烟苦笑，“他到底是皇上，有时候为了江山，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奴才看皇上对王爷最是器重，王爷做的事他总不会反对的。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但到底是对王爷好的。郡主放心便是。”沐无双柔声安慰着眼前这位忧伤的女孩。
萧寒烟向他微笑，那一笑间的温柔如风中轻颤的花枝，拨弄着他心底的琴弦……
“郡主，我们回去吧。”
萧寒烟点头。
轿子抬到平康里，萧寒烟掀起帘子：“停轿。”
沐无双走过去：“郡主有何吩咐？”
“无双，我们先不回府。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玩。”
“不，郡主，奴才还得回去做事。否则林管家会生气的。”沐无双连忙回绝。
“那我若是命你陪我去呢？”萧寒烟见到沐无双这种谨慎的样子便特别头疼，索性板下脸来，拿出郡主的架式。
“若是郡主之命，奴才不敢不从。”沐无双依旧敛了眉眼，一副温顺样。
萧寒烟悄悄露出得意的笑容，走下轿来，命四名家丁：“你们回去，牵两匹马过来。我和无双在这里等着。”
“郡主……”沐无双低低唤了声。
萧寒烟回过头，笑得清雅：“我们现在不在王府。”
“是。”
“那你可不可以忘掉你现在的身份，叫我一声烟儿？”
“奴才怎敢？”沐无双安安静静地微笑，却毫不妥协，“你我尊卑有别，奴才不敢乱了规矩。”
“你……”萧寒烟气得小脸通红，瞪着沐无双，眼里渐渐泛起雾气，咬着唇道，“你迟早都是我师兄啊，早点叫不行么？再说，我们现在不在王府之内，哪有什么规矩要守！师兄，我只是想有一个哥哥，一个可以与我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疯玩、一起说笑的哥哥。你难道不喜欢我，不愿意认我这个师妹么？”
沐无双看得呆住。萧寒烟的样子带着撒娇的、委屈的味道，可是又毫无富家女的刁蛮任性，她只是那样温婉的女孩，笑时明媚如花，忧伤时又楚楚楚可怜。
不禁心头一软，向她露出温和的微笑：“烟儿，你那么可爱，我怎会不喜欢你？只是碍于皇上之命，我不得不谨守本份而已。你莫生气，师兄向你陪罪。”说完夸张地躬下身去。
萧寒烟连忙闪身让开，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师兄，不要捉弄小妹了。”
沐无双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匹骏马载着沐无双与萧寒烟来到鸣翠山思幽谷。萧寒烟飞身下马，牵着沐无双的手：“我知道这里有条路可以直达峰顶，我们上山去看看好么？”
“好的。只是……这山很高，郡主爬得动么？”
萧寒烟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怕爬不动的是你吧？你的身子怕是比女子都要娇弱呢。”
沐无双有些不服气：“王爷已为我打通了仁督二脉，我的身子早已无碍，今日便与你比一比！”
“好。”
萧寒烟说出一个好字，人已如蝴蝶般飞了出去，一个白色人影在前面轻盈地飘动。长发飞扬、衣袂翩翩，犹如月中仙子。
沐无双看着她的背影又有些发呆，却听萧寒烟含笑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师兄，你再不来追我，小妹可要先到峰顶了。”
沐无双彻底呆住，他忘了萧寒烟是有轻功的，萧然的轻功身法有个极美的名字，叫做“轻烟如梦”。而此刻飞掠而去的萧寒烟，岂非正象一缕轻烟，美得似梦？
沐无双连忙朝着萧寒烟的方向追过去，可毕竟才刚开始习武，身子还未调理好，才爬到山的一半，他已气喘如牛了。
正觉得喉咙口涌起血腥味，一只温暖的小手已握住他的手：“师兄，请跟我来。”
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变轻了，被萧寒烟拉着往上飞掠，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心里暗道，我要尽快学会萧然的全部功夫，否则，在师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峰顶，一轮红日正悬在天空，山风徐来，云烟四起，山林间溪水潺潺，鸟鸣嘤嘤。张开双臂，感受临风欲举的轻快，沐无双第一次觉得心旷神怡。
“师兄，你开心么？”萧寒烟含笑回眸，白皙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笼着一层粉红色的光晕，越发娇艳欲滴。这两天在府中只见她清丽绝俗的样子，可此刻却显得无比妩媚动人。
沐无双点头微笑：“是的。”
“太好了，师兄。”萧寒烟展开笑靥，露出雪白的贝齿，“我只盼你天天这么开心才好。在府中我知道你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我没事。谢谢你，烟儿。只是……”沐无双苦笑，“若是王爷责我将你带坏了，那可怎生是好？”
萧寒烟笑道：“还不知究竟是你带坏了我，亦或我带坏了你？”
说罢再次抓住沐无双的手：“走吧，师兄，让小妹再带去你寻幽探密一番。你可知道，风景在险峰哦。”
皇宫中，萧潼批完奏折，搁下笔。旁边太监适时地添上茶来。
“皇上。”冷风掠过，暗影象鬼魅般出现在面前，跪倒在地。
萧潼端起茶杯，慢慢拂开杯中的热气，等着暗影开口。
“属下昨夜在靖王府，亲眼见到沐无双修炼王爷的天地无极、乾坤逆转神功。据属下推断，他已有了几分内力，想必是王爷输给他的。昨夜沐无双贪功急近，几乎筋脉逆转，王爷盛怒，责打了沐无双。属下见王爷……对沐无双无比疼惜，不亚于对待寒烟郡主。”
萧潼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声音毫无起伏，却令暗影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事再进宫禀报。”
“是，属下告退。”
萧潼回头对身边的太监：“传朕口谕，召靖王萧然进宫。”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