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扫墓
孟菲从来没想到，祝子健也有软弱的时候。
认识祝子健以来，习惯了他的霸道，他的专横，只知道他说一不二，从不让人，没想到他也有软弱的时候。
孟菲的心里小小地震惊了一下。看来，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他。
孟菲这一夜睡得似乎更踏实一些。
不久后的一天，祝子健嘱咐孟菲，下午要请假回来，跟他一起去为母亲扫墓。
扫墓？现在既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距离过年还很遥远。这时候扫什么墓？孟菲脑子里一团疑问。
但是，祝子健是经常不按常规出牌的人。孟菲习惯了他，也就不觉得多怪了。
孟菲下班回到家里，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摆了大大的一束花。花束中，以马蹄莲，康乃馨，菊花为主，点缀以其他小花和绿叶。旁边还有一只大果篮，里面是漂亮的香蕉，蛇果，橙子，草莓……。
孟菲明白了，这是祝子健给母亲送上的祭礼。
午餐时间到了。孟菲看到祝子健一脸严肃地从楼上走下来。他身穿一套笔挺的黑色高档西服，一脸的冷酷悲哀。
还没到墓地就这样？孟菲心想：这是为什么？
“你，先到楼上你的房间里，把衣服换上，然后再下来吃饭。”祝子健阴着脸，冷冷地对孟菲说。
孟菲本想说，吃过饭再换衣服不也一样嘛。但是，看到祝子健那冷酷的目光，她想想还是别惹他为好。就默默地上楼去。
进了卧室，她看到自己床上放着一套黑色套裙，还有一件带荷叶边的白色衬衫。
孟菲换上这身丧服，竟然十分合身。看来祝子健粗中有细——他把孟菲的身材尺寸记得十分清楚。
孟菲又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黑白分明，异常醒目。她下楼去了。
已经吃罢午餐的祝子健目不转睛地看着孟菲。他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孟菲坐下来吃午餐。
她发现，今天或许是扫墓的原因，菜式竟然都是素的。唯一的荤菜就是一盘清蒸鱼。她匆匆吃罢饭，跟祝子健一起，拿着祭品出门上了车，朝着本市一家大型墓地——小蜀山墓园前进。
路上，一言不发的祝子健打开了车载音响。曾经风靡港台和大陆的一代歌王邓丽君的歌曲《甜蜜蜜》在车厢里飘荡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这是一首老歌了。孟菲以前听过，她也很喜欢。难得在这种扫墓的氛围里，祝子健竟然会播放这首歌。孟菲闭上眼睛，陶醉在邓丽君美妙的歌喉里。
……。
忽然，孟菲听到了一阵抽抽搭搭的声音。这是一种努力压制自己，但又压制不住而发出的抽泣。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祝子健。两行清泪正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到前方，欲从盒里掏出拿纸巾。
孟菲赶紧欠了下身子，掏出纸巾递给他。
他并不看孟菲，也不解释什么，仿佛孟菲不存在。他擦了擦泪水，依旧看着前方，缓缓地开车。
祝子健哭了——他竟然哭了！孟菲心里一紧。
这是孟菲第二次看到祝子健软弱动情。他是为了母亲？按说，他母亲已经去世多年，悲痛的心情应该慢慢平复了啊。
孟菲也有丧母之痛。那是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当年母亲因车祸去世的情景，孟菲历历在目。当时自己哭得几乎昏了过去。亲戚和老师同学们日夜陪伴着自己。可是，随着时光流逝，这种悲痛变成了一种思念，一种绵长的回忆。伤痛随着日月流逝而慢慢平复。
可是，祝子健为何这般悲伤，而且当着自己的面，毫不掩饰。
在《甜蜜蜜》的乐曲声中，经过半个小时路程，小蜀山墓园到了。
下车之前，祝子健掏出一朵小百花递给孟菲。孟菲看到，他的胸前第二个纽扣上，已经别上了这样一朵白色绸缎制作的小花。
祝子健提着果篮，孟菲捧着鲜花，两人向墓园深处走去。
在墓园后部的一个部位，祝子健停了下来。
孟菲看到了祝子健母亲的墓地。那是一个大约两平米见方的小小墓园。四周用高约一尺雕刻着花纹的水泥柱子围起，从一个小门进入。
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一个笑容满面的女性。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像祝子健。
墓碑上刻着：敬爱的慈母卢丽媛之墓
下方落款是：儿子祝子健2001年敬立。
就在孟菲望着墓碑思索时，祝子健已经掏出一块抹布，把墓碑及其周围和下方都擦拭了一遍。然后，他把祭祀果品摆在了墓碑下方。
孟菲见状，连忙把手上的鲜花递过去。
祝子健一一摆放停当，又退后看了看，似乎满意了。然后，他低声对孟菲说：“跪下来。”
跪下来？孟菲心里咯噔一下。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下跪过。
“快点！跪下来。”祝子健又催促道。
孟菲想了想，毕竟是一位长辈，跪就跪吧。她就学着祝子健的样子，在墓前的水泥地上跪下了。
祝子健先是对着母亲的墓碑，空中念念有词地默默说了些什么，然后，他把声音放大，似乎特意让孟菲听到：“妈妈，我把她带来了。你看到了吗？”祝子健似乎是对母亲说。
孟菲想，他这是告诉他妈，他跟我结婚了。
然后，祝子健让孟菲跟他一起，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之后，他们又围着墓碑记墓穴走了一圈，认真打扫了墓园，之后，才不舍地离开。
回城的车里，祝子健依旧打开音响放送《甜蜜蜜》这首歌。
“知道我为什么放这首歌吗？”祝子健忽然问孟菲。不等孟菲回答，他就说出了答案：“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歌。邓丽君是她最喜欢的歌手。”
孟菲点点头。墓园之行，使她看到了祝子健感情深厚的一面。他并不是冷血动物。相反，他的感情很深沉。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似乎是为了回答孟菲心中的疑问，祝子健边开车边对她说：“每年这个日子，还有清明，冬至，年三十，我都会来祭奠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她了。”
孟菲被祝子健的真情所感动，她伸出左手，抚摸了一下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