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的话音刚落,那个奸猾的家丁倒是一个识时务的家伙。慌忙对呆在地上的恶少说道:“公子,咱们快走。”他的意思很明白,所有这些人明摆着都不是我的对手,凭他们的力量,想抓住我是不可能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已经吃了大亏了,这些人根本就不能确保他的两个恶少主人的安全。万一把我逼急了,说不定还会痛下杀手,那样,他们可就都是死定了。
只有赶紧回去禀报,另做打算。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大概知道了,这个应该是死不休的儿子死猪头。)死猪头立刻冲那些吓呆的兵士吼道:“还不快走……”
这些兵士慌忙抬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林衙内,两个人架着他们统领的儿子,看也不敢多看一眼我这个“飞贼”,稀里哗啦,抱头鼠窜而去。死里逃生的小什长跑得最快。
我看着他们的熊样,差点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痛快淋漓的一顿臭扁,相信这些无法无天的恶霸多少会长一点记性。
我盲目的乐观自信着,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了解了。郎中的钱财也被我抢回来了,两个恶少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严以警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为非作歹。
却不知那两个横行惯了的恶霸根本就没有打算善罢甘休。他们慌忙退却不是知道悔改,害怕了,而是跑回去搬来大队人马,要找到我报仇雪恨。
老鸨子浑身抖得像筛糠,我不知道,她原来不是在怕我,她是在怕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死不休。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一时的个人英雄行为,给翠红院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们这些凶神恶煞前脚刚动,精明滑溜的像一条泥鳅的老鸨子,就哭天抹泪的要妓院所有的人赶紧逃命。然后她急急的捡了金珠细软带着几个贴身人慌忙开溜了。
她亲眼看见我把知府衙内打得奄奄一息,万一知府的宝贝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妓院是脱不了干系的。就算衙内不死,如果统领的儿子抓不住痛打他的人,也会把气撒在妓院里。
以往的种种事例都让她知道如果不让所有的人连夜逃开,恐怕谁都是在劫难逃。光是滥刑逼供就可以逼死她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能躲就赶紧开溜吧。
可事实并不是那么简单,这妓院里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本地姑娘,其余的全是老板娘从逃荒要饭沦落的外地人手里卖的。就是说就算老板娘认着赔了血本让她们自由,可这深更半夜,措手不及之间,她们根本就是无处可去,无路可逃。
等到死不休的儿子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赶到妓院时,气急败坏的看见妓院里一片凌乱,老板娘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十个哆哆嗦嗦挤成一堆的妓女。这个恶霸一怒之下,竟然毫不留情的一把大火烧了翠红院。
那边翠红院燃起的冲天大火没能烤干我头上的冷汗,我简直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那些最滥的小说、电影情节描写的一样,我最最害怕的事情,最最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写小说的人,你真是太三八了!导演,我和你不共戴天!小环……小环……你不要吓我,小环,小环,不是嘱咐过你吗,叫你呆在茶肆里,不要乱跑吗?
茶肆里的灯笼都已经熄灭了,里面一片漆黑。我连连喊了许多声,答应我的只有我自己在这黑夜里恐怖的回声。恍惚之间,我忽然又觉得这一切又不真实起来。
就连那遭了抢劫的医药堂,我打哪儿过来时,也是关门闭户,没有一丝声息。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两个捕快更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个高深莫测说笑话的瘦小老头,茶肆里举止风骚,口齿爽利的老板娘。那些听笑话的市井百姓,怎么会一下散的如此干净。就在刚刚,我还和他们一起笑的天翻地覆。
仿佛这里曾经是一个鬼市,要不是眼前这些沉默不语,挂着已经熄灭灯笼的梁木静静地伫立在哪里,我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的人好像都是神出鬼没似的。忽然,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里面慢慢的蹭出来。
我心头一喜,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他的手:“小环,我叫你干嘛不答……”我的话只说了半截生生就咽回去了。因为我发现我手里拽着的根本就不是小环,而是半夜跑到茶肆寻觅食物的那个小乞丐。
“公子,我不是……”小乞丐胆怯的竭力想挣开我的手,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怪不得俗话说怕鬼就有鬼。饶是我心心念念,竟然还是把小环弄丢了。
如果我真的把小环弄丢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回总兵府啊?小环每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突兀的一下就不见了,我怎么向别人解释?再说,从感情上,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能接受她的丢失。
抛开从前的日子我不知道和她怎样,自从我进了总兵府,她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们不说情同姐妹,也是很要好的伙伴。现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把她找到。
小乞丐显然也认出了我,大着胆子走出了和我说话。我顾不得他满手的油腻污渍,仍然没有放开他,急急的向他问道:“你来了多久了,有没有看见她去了哪里?”
“公子,他是不是先走了?我是看见这里的灯熄了才敢来找吃的。”他嗫嗫嚅嚅的说道。我急眼了:“不可能,我只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这里的人都跑哪儿去了呀?”
“公子你不知道吗?太平无事的时候,他们会多待一些时辰,一旦有什么祸事,大家就会很快散开。”他吸吸鼻子,“公子,这里不能呆的,很快就会有巡城的官兵过来。”
“你别和我提那些巡城的官兵,”我嗤之以鼻,“他们能干什么?只能充当狗腿子。”小乞丐担忧的对我说:“他们要是看见我们在这里说话,就会把我们抓起来的。”
这些官兵,管理老百姓倒是毫不手软。我忽然侥幸的想到,既然大家一哄而散,说不定小环觉得此地不可久留,顺着原路跑回去了。现在可能正呆在围墙下面等待的心焦呢。
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赶紧拉着小乞丐,七拐八弯很快就跑到总兵府后面的围墙下。可是,失望像个忠贞不渝的情人,根本就不打算离开我。
小乞丐我们两边分头搜寻,几乎没把总兵府的围墙跑了一圈,不要说人影,就连鬼影都没有。小环不可能一个回去,她翻不过那高高的围墙。更不可能大摇大摆的从总兵府大门进去。
如果她不是遭遇哪里什么不测,一定也是跑丢了。这茫茫黑夜,我能到哪里去寻找她啊?恐慌渐渐笼罩了我,我终于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乱世的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