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禾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杨好问说道‘教主,云妹,管大师,催兄弟,你们四位生前私交甚好,如今**黄泉,得能比邻为伴,实是大喜,常人无论如何万般造化,也及不上你们,你们都走好,杨某会时常来探望你们的。’点了点头,想要为四人各立一块墓碑,忽又想起一事,暗道‘任你生前名头再大,到头来不过是一抔黄土,便是宵小之辈也能任意凌辱于你,什么盖世英名,什么权势倾天,一切莫不虚妄,人生本是无名,死后也该当归于无名才是,这墓碑不立也罢。’当下和杨好问一起,用乱石堆砌了四个坟头,凭吊良久方始离去。杨禾回望着四个坟头飞快地淹没在大风雪中,冷冷清清的不胜凄凉,不知如何,内心不自禁地涌起一股莫名悲哀。
东行二十余日,终于来到山西境内,那时候山西地广人稀,又多荒山,实则比青海等地强不了多少,入目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象,但因是金国的地界,对汉人盘查极严,众人都是宋人,没有通关文牒自然不得其门而入。沉沙剑客王大侠走在最前,见一个金兵上前索要文书贿赂,指着他的鼻子冷冷地回应一句道‘龟儿子,滚你玛德东北去’
那金兵大怒,上前要来厮打,也是这金兵该死,恰逢这位王大侠心情不太好,哪里有心跟他罗嗦,探手一抓,拿住了那金兵的咽喉,只一捏,啪地一声脆响,便将此人咽喉捏碎了。众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跳下马来一拥而上,三拳两脚,便将这队二十人的盘查的士兵杀了个干净。众人没动兵刃,全部以重手法击死。也算是干净利落了。
徐如水道‘自此再往东南五十里就是戡魔岭了,走快些儿吧!免得给金兵追上了,很麻烦的’众人犯了事拍拍屁股都能走人,徐如水和沈如潮却都是本地人,有家有业,自然不愿意在家门口多生是非。当下众人加快了行程,五十里路只用一个时辰便赶到了。但见漫山遍野的乱石林立,杂草丛生,十分荒凉,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两旁遍植松柏,绿蒙蒙的还有些整齐,徐如水一马当先,在曲折的山路上绕行许久,这才来到一个小谷之中,极目望去,山谷虽小,泉溪毕俱,只沿着小溪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户人家,虽然无法与师父所在的山谷相媲美,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隐居之地了。众人来到一户宅院之前,杨禾道‘徐大侠把那三人请出来吧,杨某背着恶名事小,可不想总被众位朋友误会。’
一路走来,杨禾始终规矩有礼,每天不是练功就是休息,连话也很少说,再加上徐如水见他如此坦然,对他的话早已信了九成,再请人相认,只不过为了众人安心,当下微微一笑道‘杨兄,得罪了!’上前敲门叫道‘老徐,开门!’将门板敲得山响,只是院子中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徐如水心知有异,暗道‘老徐这厮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耳聋眼花,喊了半天怎地没有响动呢?’当即功聚双掌,蓄力一推,,但听喀嚓一声,粗大的槐木门闩断为两截,两扇大门应手而开。徐如水大踏步走进去,高声喝道‘老徐!你给我出来!’见仍是无人回答,飞步上前,一脚踢开了西厢的房门,眼前情形让这位山西大汉猛然一惊。但见房梁上并排吊着三个女子,个个脸色黑紫,双目圆睁,神情愤恨,但早已失去生命,像三块破布似得垂着,一动不动。
跟着进来的李玉和王惜之吓得啊了一声退出房去,躲在一旁再不敢看一眼了。
徐如水怒从心起,冷冷地道‘她们怎么会上吊呢?我明明已经劝导得她们不再寻死了。’铿地抽出长刀,右臂一挥,擦擦数声,三条吊绳齐断。三条女尸坠落下来,掉在地上,徐如水上前两步解下一女脖颈中的绳索,但见一条青黑的勒痕犹在。
三女已死数日,尸身开始有些发臭,屋子中更充满一种怪味儿,令人闻之欲呕。众人谁也不愿在屋子中久耽,望了一眼,便纷纷走到房外去了。这时又有人踢开了其他房间的门,没有任何发现。徐如水口中所说的老徐也已不见了踪影。
白飞云道‘徐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杀了他们,莫不是老徐干的?’
徐如水一时无言,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杨兄,看来真是有人要陷害你,这才将这些人杀了灭口,她们一定不是上吊,是给人害死的’
众人同感心怀大释,如今总算是证明了杨禾的清白,虽然死了三名女子,也值得了。至于是何人陷害杨禾,众人自然心知肚明。杨禾道‘如今调查凶手倒在其次,这三位无辜女子已死数日,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转眼向三名死尸躬身一礼道‘若让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一定为你们报仇!’说罢又是一声长叹,凶手早已逃之夭夭,又如何能够调查呢?
青青忽然说道‘慢着!这三位姐姐为我兄妹而死,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她们死得不明不白!让我看看她们就竟是怎样死的。你们这些男子都回避一下吧!小玉跟我进来。’
杨禾微感愕然,柔声道‘青青,这件事情就交给徐大侠他们去查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青青摇头道‘哥,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陷害你!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李玉吃了一惊,虽然受不了女尸的臭味,和恐怖的死状,但是一来想跟青青学到真本事,而来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当下也没迟疑,立即随着她走进房中。
众人在院子中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但见李玉进进出出来回端水,青青和李玉从房中走了出来,李玉的脸色有些苍白,忽然间冲了出来,向院子中的厢房后奔去。青青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神色自若地走到众人身前道‘杀死她们的是这个小东西’手掌摊开,掌心中放着三枚寸许的钢针,亮闪闪地发着寒光。
风老先生拿过一枚仔细地看了看说道‘这不过是普通的暗器,要查出事谁下的手,恐怕不易!’
青青道‘针上没有喂毒,纯以力道击穿人的肌肤,以如此细小之物击穿人的心脏,这种手法恐怕并不多见。’
风老先生讶然道‘若那人没有极刚猛深厚内功,便需以机括发射,咦这种钢针似乎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好像是透骨针是以极强的机括发射的’
青青点头道‘不错,风老前辈看得很准,这的确是透骨针,相信不用我多说,诸位都该知道行凶的是什么人了吧?’
杨禾尚是首次听闻这种暗器的名字,见众人纷纷点头,有些愕然道‘这透骨针究竟是什么人使用的暗器?我可是半点儿也没听说过,究竟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便听李玉道‘师父,这是六扇门的幡子惯用的暗器,十分厉害,因威力太大,江湖中人最是忌讳,即便是随身带着,也不敢轻易使用的。’
杨禾恍然大悟,点头道‘幡子们也该知道此事,这人仍以此暗器一连射杀三人,无异于自曝身份,大有可能是有人以此物扰人耳目呢。’
青青点头道‘二哥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此物是六扇门的人所有,一般人是拿不到的!好歹也算是一条线索!希望徐大侠和沈大侠能够尽快查出真相,为这三位含冤而死的姐姐报仇!’
徐如水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我已经派人寻找老徐了,我和沈兄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当下花了些银子买了三幅棺木,将三名女子一一敛葬,都埋在了后山上,焚了些纸钱,但见朔风吹过,烟尘卷扬,招魂幡子上隐隐约约铺出一条阴间路,一霎时杨禾忽然感到殊途人鬼相隔竟然如此之近。
忽然又有家丁来报,说找到了老徐。徐如水皱眉道‘他在哪儿?’那家丁支支吾吾地道‘在驻马坡死了!……徐少爷你亲自去瞧瞧就知道了’
老徐身为仆人,无故失踪,实有杀害三女的重大嫌疑,以徐如水之沉凝,也不禁怒火上涌,眉头大皱,但听到他忽然身亡,却也颇感意外。众人不再在坟前多耽,齐往驻马坡赶去,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驻马坡前,在那家丁的指引之下,很快便在崖下找到了死在血泊中的老徐。
但见此人是一年约五旬的老汉,身穿绸缎袍子,头发花白,神色惊慌,似乎在临死前遇见了什么让他心神大乱的事,看上去确实是坠崖身亡,不过此人在临死前用手指沾着鲜血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字,看上去有些惊心动魄。
众人看那字时,登时引起一阵骚乱,原来老徐死前写下的却是一个杨字。徐如水脸色一沉,望向杨禾,神色间大有质问之意。杨禾问心无愧,自然神色如常,泰然视之。其余的白庄主,风老先生等人却是满面的疑惑,惊疑不定。
李玉见师父不肯辩白,张口说道‘诸位前辈当我师父是什么人?这几日来咱们天天赶路,一直都在一起,我师父与徐大侠也是初识,根本不知道他的住处,怎么可能先行跑过来杀人?再说天下间姓杨的多了,难道一个杨字就单单指我师父!’
徐如水觉得此语大有道理,容色缓和下来,但还没开口,便听白飞云说道‘这话换别人说出尚且可信,但由你这小姑娘口中说出,却是信不得了!’众人又是一惊,不知他此言何意,杨禾皱眉道‘白庄主这话怎么说?小徒说的话怎么就不可信了?’
白飞云冷笑道‘白某自问与小姑娘也是初识,但她却怎么知道我二嫂的姓名?我二嫂不过是个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寻常女子罢了!’
李玉登时语塞,先前她为了替杨禾洗清冤屈,胡乱捏造白飞云与其二嫂李香儿勾搭之事,她先前依靠打听情报为生,对这些武林大豪的家事自然都是了如指掌,可是探人阴私乃江湖中人的最大的忌讳之一,若当众承认此事,必定要犯众怒。李玉没料到这姓白的居然怀恨在心,牢牢记下了这个仇,要命时刻竟然落井下石,让自己不敢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