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禾冷然道‘大人你当苗某是什么人?说过的话不算数是不是?’那县官沉吟片刻,见杨禾容色坚毅,虽然凶狠,却也霸气十足,他说出的话斩钉截铁,不由得自己不信,更何况自己还有个致命的大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明知眼前是条险道,仍然不得不迟疑地道‘苗先生,莫非你在朝中认识什么人?你对讨来赈灾的款项究竟有几成把握?’杨禾道‘这件事不劳大人操心,我来想办法’那县令一呆,颓然坐在椅子上说道‘苗先生,苗大侠,朝廷中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都是活菩萨吗?他们可不是来救人苦难的。本县若是依你之言,借来那么多的药材,你却求不来赈灾款,到时候本县还不起欠款,给人告到上面,那就真的完了’杨禾说道‘大人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我需要一份大人的手令和告急文书,后日午时,我要看到药材和这两样东西。’那县官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把本县往火坑里推,罢了,不用等到后天,现在我就委托你为使者,持我手令和告急文书,去往扬州徐大人告急,手令在此,告急文书你随我到县衙去拿’从怀中取出一块似玉非玉的令牌递给了杨禾。整理衣装,便向外行去。
杨禾点头道‘好,后天你就把药材备齐,分发到灾区的各村庄应急,药方就在你手上,拿到明天我就走,如果大人你敢糊弄我,置那么多人生命于不顾,可别怪苗某不讲情面,到时候我就用手里这口莫愁剑来取你项上人头。’说罢抽出剑来,一剑将摆在厅中的檀木桌子斩成两截。那县官和鲁大员外的小妾吓得面如土色。
青青走进来道‘哥,鲁大员外回来了,就在前院。’那县官吃了一惊,鲁元外的小妾叫道‘你们快走!’那县官向外疾走。杨禾和青青便跟着他穿过后门向县衙的方向行去。一路之上专拣黑暗小道行走,不多时便回到县衙之中。见众人问起,那县令便说是上头派来办事的人,应付过去。杨禾和青青看着那县官亲自写了一封告急的公文,最后署名徐醒,盖上了大印。青青拿起公文看了一遍点头道‘没有问题了’
杨禾见他还算老实,哈哈一笑道‘徐大人,还得麻烦你给备两匹快马,这行程恐怕耽误不得。’徐醒有大把柄在他手中哪敢反抗,当即便叫来下人,吩咐他到马棚中牵两匹快马,那下人正是与二夫人偷情的小厮。两人纵马驰出县衙,青青说道‘咱们刚刚与盐帮结了仇,马帮对咱们恐怕也是没安好心,咱们这次回去一定要小心。’杨禾点点头说道‘好’仰天望去,但见天色已然微明,两人纵马出城,沿着官道一路直奔扬州,行到天黑才到扬州城外,此时城门已闭,两人不得而入,便在城外的客店中宿下。
晚间两人用过饭食,正在房中打坐,忽听客栈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说道‘苗先生在哪儿?’店里的伙计应道‘在二楼’听声音却是马帮的马堂主,杨禾没想到此人竟然这么快找上门来。起身走到门外高声说道‘马堂主好灵通的消息!在下不过刚刚来到,你就知道了。上一回苗某有件急事要办,不辞而别,未及禀明唐老帮主,那可失礼之极了’马堂主怨道‘老哥我招待不周,没能留住你苗老弟,老帮主可是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请苗老弟你多盘桓些时日,让老哥尽一尽地主之谊。’马堂主说着已从楼梯走了上来,一边向后吩咐道‘伙计,给我摆开一桌酒席,我要宴请苗先生,苗姑娘,向他们赔罪’杨禾说道‘马老兄说哪里话来?上回蒙马老兄热情招待,苗某心里只有感激,岂有怪责之意?老兄这么说,这酒苗某可不敢吃了’
马堂主哈哈笑道‘难得苗老弟胸襟广阔,不计前事这顿酒是老哥我感谢你来着,你助我马帮击败盐帮高手,争回姚家巷子,那一日,你有伤在身,唐老帮主怕苗老弟伤了身体,没有请你,今天我代唐老帮主给你补上。’杨禾说道‘马老兄盛情难却,苗某只有从命了’马堂主拉着他的手臂笑道‘这就是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咦苗姑娘怎么没有出来?’杨禾说道‘舍妹正在修炼内功,恐怕不能相见。’马堂主道‘那真是可惜了,改日马某专门再请苗姑娘’
马堂主轻而易举地就将先前的梁子盖了过去,化被动为主动,不愧是一堂之主。马堂主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汉子,正是刀疤脸李想,当下四人便分宾主入座,把酒对饮,相谈甚欢。刀疤脸李想抱拳说道‘苗先生武功卓绝,连一向无敌于苏杭扬州一带的‘钻天鹏’顾忠都败在你手中,小弟真是佩服之极,这一杯酒敬苗先生。’杨禾听他语声诚恳,与马堂主显然不是一类人,便淡淡一笑道‘李想兄客气了,一则是苗某走运,二则是顾忠太过倒霉,致成此事,苗某实则并无必胜把握’李想见他承情,很是高兴,说道‘苗先生太客气了,今日小弟与堂主宴请苗兄,全是堂主和小弟谢过苗兄的援手之德,并且代唐老帮主前来问询苗先生有什么需要。’杨禾说道‘谢两位盛情招待,苗某近来与盐帮结了梁子,只怕在扬州行走会有不少麻烦,只希望马帮和船帮的弟兄多照应一些’马堂主说道‘苗老弟放心,老哥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你要是到了盐帮的地盘上,我不敢保证什么,但在咱们马帮和船帮的地方,还容不得盐帮的王八羔子们放肆’杨禾笑道‘有马老兄这一番言语,苗某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酒席即罢,已至深夜,马堂主和李想见天色已晚,无法回城,便也住宿在了客栈之中。杨禾回到房中时,见青青仍在盘坐,便没惊扰她,自己在客厅中的椅子上歇息。刚刚坐定忽觉后窗外传来一阵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杨禾登时惊觉,暗道‘莫不是盐帮的探子来监视我?是了盐帮之中未必有这样的内家高手,定是松风观的兔崽子们’右掌蓄劲,轻笑道‘秦老道自以为高明,还不知道他的宝贝朱雀,却给苗某抓了来,待明日发觉,不知何等模样。’只见窗外隐约有人影一晃,似在窥视,杨禾心中暗笑,手下已拍出一击摧心掌。摧心掌无声无息,但那人已然看到,显是吃了一惊,啊了一声,纵身跳走,杨禾提剑轻轻地越窗而出。只见一条人影飞腾而去,纵上另一家客栈的屋脊,便凝立不动。似乎有意等着自己。杨禾大奇纵身跃去,不料那人见他来到转身便逃。杨禾起疑,恐对方将自己引出客栈,另有人乘机对青青不利。哼了一声,便即倒纵而回,不再追赶。远远地似乎听见那人发出一声叹息。
这时青青正聚精会神地练功,发出一声声悠长的呼吸,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杨禾微微一笑,关上了窗户,等了片刻,见并无人前来袭击,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对那个黑影愈发疑惑起来。
次日清晨杨禾和青青告别马堂主和李想,步入扬州城中,向路人问明了去府衙的路,原来府衙便在南城门左近,杨禾和青青赶至府衙附近,眼见路边有一家酒馆,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七八个公子哥儿在其中划拳吆喝,正是个不显眼的所在,便即坐定,远远地观察着府衙的动静。两人等到午时,仍不见扬州刺史出门,这时店中的伙计已起了疑心,上前询问。杨禾笑道‘我们与一位远方朋友约定在这里相见,这几日恐怕要耽于此处了’那伙计不满地道‘您这样耽误我们做生意的’杨禾笑道‘旁人招揽客人尚且不及,哪有赶客人离开的?’那伙计叫道‘你们也不能老是赖着不走呀?’杨禾道‘什么叫赖着?我桌子上放着酒壶酒杯,就是在喝酒,既然酒没喝完,怎么能说是赖着?’那伙计登时语塞,愤愤地道‘那你打算喝到什么时候呀?’杨禾笑道‘对不住,在下最看不得‘打算’二字,人生于世,该当畅情适意,任意所致,倘若事事都要精打细算,今天已知明天之事,今年已知明年之事,这酒尚未喝完便算定何时喝完,岂非索然无味’那伙计不愿与杨禾斗口,哼了一声向后堂行去,不一会儿掌柜带着两个伙计赶到。那掌柜上嘴唇特意留着两撮长须,呼吸吐气皆吹拂长须,飘飘然甚为傲慢。上前拿烟袋敲了敲杨禾的肩膀,说道‘两位是那条道上的朋友?’杨禾道‘过路的,在此打尖,酒钱我可是付过了,怎么掌柜的也要来赶我走?’那掌柜笑道‘看你们两位也是外来的客人,奉劝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混闹的话,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杨禾笑道‘怎么?这小小的酒馆还是扬州哪一位英雄开的?’那掌柜的笑道‘是一位少年英雄,他便是咱们盐帮贾帮主……’大概是喉咙不适,咳了一声,顿了一顿,青青格格笑道‘听说盐帮的帮主贾遁年近六旬,什么时候返老还童了?’杨禾说道‘听说贾帮主的公子已满弱冠,贾帮主返老还童,这儿子比老子还大,岂不乱了套。’话音刚落,便听一旁有人哄笑,又有人哼了一声,十分不悦。杨禾扭头一看,只见七八个贵公子中有一人狠狠地瞪视过来,身穿绸缎的绣虎青袍,头戴金冠,显得甚是富贵。那掌柜的满脸通红,一边向他作揖一边说道‘开店的是我们盐帮贾帮主的的公子少帮主……他老人家自然是少年英雄……’杨禾笑道‘既然是老人家,又怎么会是少年英雄?这不是胡说八道么?’那一干贵公子们哈哈大笑,只剩那镶金戴玉的公子气的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