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青年奔向外围,遇到远处围拢过来的兵丁就大声呼喝,一边反身用手指点贴木儿,傅安听得明白,原来他是说:“快去,大汗遇刺,护驾!护驾!”兵丁们以为他们是普通百姓,前来观礼,危急时刻还帮忙指点,也无暇过问他们背的是谁,放过二人,继续冲上前去将贴木儿围的水泄不通。
二位布衣青年跑出广场,折入一条小巷,拐弯之处拴有数匹战马。二人将尹庆和傅安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两人各合乘一骑,匕首挥过,缰绳两段,诸马匹向城外飞驰而去。
尹庆被那青年横放在马背上,面朝地面,被颠的甚难受,抬头之际,忽然看到后面竟有一批白马追来!马上之人一身黑袍,脸蒙黑纱,身材娇小,明显是个女子。尹庆疑惑,先是不明来历的两人将自己和傅安掳走,后面马上就有蒙面女子跟来,真是奇哉怪也!看样子不像是追兵,难道是朋友?要知道,自己二人在这里可是举目无亲,无朋无友啊。
正纳闷间,只见那女子忽然扭头,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尹庆勉力顺路望去,宫门前的人群中冲出一队人马来,为首是一华衣武士,正是半年前自己的手下败将阿纳斯。阿纳斯当时正在大汗的右侧,忽见二人偷袭,来不及呼喝,急忙掷刀拦截,万幸将大汗的性命救下。阿纳斯奔到大汗马侧,将大汗扶起,以身遮住,以防再有人突袭。片刻后,周围的卫兵拥上,阿纳斯见大汗性命无碍,方召集武士搜查刺客,顾盼间,看到两人将明国使者背走,阿纳斯大吃一惊,连忙叫上七八个亲随上马追赶。
出城之后,坐骑跑了半个时辰,毕竟多驮了一人,都支持不住,速度明显缓了下来。马上两人咕哝一句,先后吹出一声口哨,旁边的战马都似已训练良久,慢慢向同伴靠拢,跑了个并辔齐缰。那人把尹庆托起,送到另一匹马背,尹庆虽是全身无力,可也知道这是性命攸关时刻,双臂紧抱马颈,任它东奔西走,闭眼不管。那边傅安被依样画葫芦,只不过他年岁大了,这一路颠下来可大大的受罪。
换马之后,阿纳斯一伙被远远甩开,可那个蒙面女子却始终没有被甩掉。离城有七八十里,早就是荒郊野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布衣青年看看马匹都一个个汗出如浆,便在路边停住,升起一堆火焰过夜。那蒙面女子回望一眼,后路上静悄悄的,阿纳斯等已被远远的抛下,亦下马修整。
尹庆与傅安斜倚在火堆旁的大石上,相互对视,均不由得苦笑,万万料不到会被陌生人劫持到荒郊野外。现在方有时间打量二人相貌,一人二十多岁,正是青春年华,模样俊美,忙着铺开毛毯和毡篷准备过夜场所,另一个年纪大些,也不过三十三四,眉目分明,年轻时也是风华样貌,现在却多一份成熟之美,他在火上支起木架,烤起随身携带的肉干。二人之间言语不多。令人奇怪的是,中年汉子在升起那堆火后,恭恭敬敬对火鞠了一躬,跪在火堆面前,口中叽里咕噜祷告了半天。傅安按捺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把我们劫到哪里?”
那烤肉汉子道:“两位使者大人受惊了,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朋友。”傅安诧道:“你我等都互不认识,怎么会是朋友?有什么企图请直说无妨,要我们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现在可有点难办!”那汉子呵呵笑道:“现在不不认不要紧,我一说完,大家马上就是朋友了。我叫瓦西姆,他叫宰赫,先不要管我们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们,你们是不是很怨恨贴木儿?”尹庆和傅安对往一下,心道:这还用问?他授意把我们关起来,而且傅安一关就是二十多年,这个仇可记恨大了,可惜只是难报。瓦西姆又问:“两位使者是不是害怕贴木儿他东征侵入明国?”尹庆点头:这又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可也说不上怕,皇上他一生也是从枪林刀丛中杀出来的。他敢来,皇上他就敢战,贴木儿他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
瓦西姆从身上取下一个羊皮囊,递给尹庆道:“这是我们的羊奶酒,味道上佳,专为招待朋友用。既然你们痛恨贴木儿,那就对了。我们波斯人也痛恨贴木儿,而且比你们还痛恨的利害!贴木儿这老家伙带给我们的伤害更大。”
傅安听了,对尹庆解释道:“波斯就是咱们以前所称的大食,唐朝时候有不少大食人来过中原。”尹庆不知道波斯的渊源,更不了解唐朝的历史,只是曾听三宝说过,在杭州有各地的商人,其中就由波斯人。瓦西姆接着道:“波斯本是一个大国,就在此地西南八百里外,我们的王是萨珊大王。十几年前,贴木儿西进,把我们大王擒住杀掉,如今波斯的大部分领地都是贴木儿的军队控制。国中的王公大臣等也大半儿背杀!你们明国还好,人多,自保之余还能把蒙古人赶走,可我们却挡不住贴木儿的大军,整个国家都失陷了。我和宰赫就是被杀的大臣之后!所以,我们立誓,一定要贴木儿那老贼血债血偿!
至此尹庆才有点明白,原来是贴木儿的仇家在找事儿,想是他们势单力孤,要找些人手帮忙?可也不对啊,自己二人加进去又有多少力量?傅安示意瓦西姆继续说下去。
“贴木儿身为大汗,身边防卫严密,我们复仇很难。今天的刺杀你也看到了,他身边的高手阿纳斯打落我那两个兄弟的飞刀,救下他性命。可这一次是我们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可阿胡拉马兹达光明大神仍未能保佑我们成功,以后恐怕就更难了。”年轻的宰赫忽然道:“我与大哥虽然后悔,可并未灰心,因为阿胡拉大神并未放弃,给了我们无限光明。在我们所罗亚斯德教的教义中,魔神德沃斯会派出他的仆人与阿胡拉光明大神的神子在第二个三千年为敌,那个贴木儿就是德沃斯在凡间的仆人!”
傅安道:“你们刺杀失败,反而看到了神指引的光明,那你们的光明何在?”瓦西姆郑重地看了尹庆和傅安一眼道:“阿胡拉大神所指的光明就是你们二人!”
“啊!”尹庆和傅安差点将舌头吐出来!乖乖,想不到区区二命还是波斯人的光明希望,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大!但看瓦西姆和宰赫的神态,不似游戏。瓦西姆继续道:“二位使者恐怕还不相信自己是光明大神指定的人选,可大神已经预示的很明显了!二位来自何方?光明之国的明国!更重要的是,两位都是无比痛恨贴木儿的,与我们一样!这不是神的旨意是什么?尤其是这位尹使者,功夫实在厉害,几个月前与大汗帐下的各国顶尖武士比武,大获全胜,威名远播,人人都万分敬仰。您实在是光明之神派您来克制贴木儿的最佳人选!
尹庆头脑发昏,想笑又不敢笑,一个外国人,竟然一不小心成了大神的代理人,这可真够荒诞。且看看他们的企图。宰赫道:“今天我们虽然失去了刺杀贴木儿得两位号兄弟,可正好的得到了两位,光明之神真是仁慈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