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受伤不轻,幸亏自己的九华气功是纯阳一路,可克制寒毒,文和给自己疗伤后,自己又缓运本派功夫,一日之后才脱离危险,能开口说话。那王太医时间上稍缓,三日后才方能进食说话。他对自己的伤当然清楚十分,明白伤愈后不能练功了,可作个常人还是不错的。
又过了几日,王太医对禀明燕王、高炽道:“殿下的腿上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日便治罢,绝世高人找不到了,文和经我与姚师傅施功,打通仁督二脉,估计与那下手之人功力相差不多了,可以给大殿下治伤了。”
燕王无奈,早料到如此,安排静屋与高炽疗伤。王太医身手已能活动,在高炽的腿上的阴谷、委中,腿下的梁丘、足三里,腿侧的阳陵、血海等诸穴上刺入深浅不一的银针,然后让文和施功。文和想起与杨弥交手时,对方用的阳劲,自己须用阴力消克才好。
文和运起九阴功法,手指依次按住高炽胸前和脊柱上大椎、人迎、长强,诸穴,将真气注入,真气循行足太阴和足太阳等各经行下肢的经脉,一一理顺腿上各处经脉上纠缠的真气,自银针导出。一个时辰过后,高炽体内的真气大部分被逐出,可皮下较深的几处小穴道的真气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想必是自己的功力未及杨弥之故。
文和收了功,高炽觉得腿上处居然又有了知觉,在文和的才搀扶下小心的站起,这是他两月来首次离椅。轻轻迈步出去,总感觉左腿比右腿无力,施针处有酸痛之感,行走时候便稍微不着劲,有些踮了。饶是如此,高炽也是欢喜不已,能走总比瘫痪强多了。燕王及王妃等亦满心高兴,对文和称谢不已。
史载,明仁宗朱高炽有腿疾,行走不便,是因今日疗伤不彻底,后来又未找到绝顶高手救治而愈之故。
又过了两月,蓝玉将漠北横扫一遍,回到北平交令。道衍身体好了十之七八,已经能下地走路,燕王因文和之故,前来探视。
道衍自来到北平,平日无甚事做,常和赵九成与世子的老师卫斯文先生谈天讲地,那卫斯文十分博学,二人听后觉得眼界大开。那卫斯文亦好围棋,三人也是经常鏖战。道衍受伤以后,不能走动,厕居一室,刚好静下心来研究《易理青田解》一书,不觉风鉴之术大有长进,及读到烧饼歌“刘基曰:臣见都城虽巩固,防守严密,似是无虞,只恐燕子飞来”一句,思索良久,终觉得这燕子一句只怕要应在燕王身上。观燕王气度,又详加占问推演时运,更觉得燕王贵不可言。
于是对燕王道:“王爷可是准备回京交旨?此去可是有一番大事情。”燕王道:“姚先生怎知?此去会有什么大事情?”道衍道:“大军尽归,该是为将士们请功时候了,殿下此去,可要为众将士大谋福祉,好使众将知恩归心,以后会用的着的。”燕王奇道:“日后会有大用?什么意思?”道衍见燕王尚嘴硬,便把话讲开:“小徒文和对我讲的明白,而本人亦想死命追随王爷,建一番功业,王爷万万勿疑。”
朱棣自回府来一直为诸事所阻,从未与道衍深入交谈,今天见房内就自己和他二人,不由得想好好认识一下这个恶相的和尚。遂不承认亦不否认道:“先生有何教我?本王洗耳恭听。”道衍见他试探,坦开说道:“小僧如何敢称教,一切结有定数。小僧在青田诚意伯家时候,偶得其占算奇书,其上一首烧饼歌预言王爷有九五之贵!所以小僧源为王爷早谋,如王爷信不过小僧,那小僧之徒王爷也不必相信了。”朱棣闻言才感放心,不过心存疑惑又道:“先生能有此诚心,本王定当与先生交心。不过先生将志向系于诚意伯的预言,不怕…不怕…”
道衍哈哈一笑:“王爷可知诚意伯为何用兵如神?除却这兵法谋略外,其易理占验可是万无一失的。殿下不妨再等上几年,一切自由分晓。”朱棣道:“既是真的灵验,那不知何时能验?”道衍道:“天机多泄,反而不好,王爷的美髯现长半尺,等它长到胸口,小僧的话自然会见分晓。”王爷此去,官虽不能再升,但会得皇上恩宠万分,又将铲除反贼大恶,得上一笔大财。”
朱棣欲再追问,道衍却道:“小僧非是鼓动王爷造反,而是天意如此,令王爷早知,好早预防耶。王爷若欲治小僧的罪亦自便。”遂不再讲话,闭目养神。朱棣见道衍说的诚意十足,心中怦怦乱跳,难道自己真有帝王之份?那以后太子如何呢?不过心中却打定主意,那传国玉玺是不会献出了。走出房间,朱棣强按心神半晌,才去较军场点兵。
朱棣带了京军大队,连同北征诸将,高烯、文和等奏凯回京。上殿参见父皇,皇上果然是对燕王大加褒扬。立功将士名册呈上,其上诸功已有所宽言,皇上大喜之下一并照准,按册封赏,傅友德加封颖国公,进爵太子太师,蓝玉加封为凉国公,晋爵太傅。散朝之后,皇上又独召燕王侍宴,燕王在席间密报蓝玉谋反诸事,朱元璋大怒,称锦衣卫早就对其监控多时,只是他防的甚严,还没露出什么马脚,本欲信其忠心,谁知终是一个反贼。
朱元璋命朱棣在京城多住些时日,现在刚对蓝玉加封,马上又说其是反贼,实在有损朝廷的脸面,先暗地调查蓝玉不轨的证据,好到来年将其一网打尽。朱棣领命,在京城住了下来,一面探查蓝玉底细,一面按道衍所说,着意结交朝中诸臣。
未过几日,燕王又被召进宫,皇上此次却有新差安排要办。原来朱元璋见蒙古人一败涂地,数十年内再无力南下,大明天下陆上尽平,唯有东南沿海一带海上被倭寇和海盗骚扰的甚烦,便欲平定海疆。
上次日本贡船在大明内河被海盗所劫持,当真在众多属国藩属面前大丢脸面。要知道自自己登基以来,昭告四方,数十名使者分派到周边国家传檄,几年下来,前来朝贡者络绎不绝,计有朝鲜、安南、流求、日本、暹罗等数十国来朝。贡使在大明应天附近的地面被杀或被掳,别国观之,如何肯再来?自己年纪大了,为太子操心不少,便无精力在管这芥藓之疾,如今燕王在京,刚好可办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