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将之弃在地上,展开身形游走,只见人影到处,七八名侍卫皆被一一拿捏击倒在地。这不过片刻功夫,旁边言先生只惊得嘴巴半晌没有合拢。文和俯身察看张打油伤势,张打油认出文和,虚声道:“怎,怎么是你?”说完便昏过去。文和探其脉搏,明白张打油是失血过多,筋疲力尽之故,连忙抱起他,言先生帮忙将文和引到张打油的家中。文和将张打油放在榻上,点其腿上的几处穴道止血,让言先生为其包扎,自己则将外面动弹不得的诸侍卫拖到院中。
包扎完毕,文和将一股真气度入张打油体内,不一刻,张打油悠悠转醒。张打油凝视文和道:“你不是燕王府的人么?怎么会出手就我?”文和故意在胸前作个火焰的手势,张打油大惊:“你,你也是我教中人?怎么未见杨左使提起?我上次与你做出此暗号你怎么不回?”文和笑道:“我不是明教的人,只不过在杭州见到过杨左使和范嘉先生,才知道你的底细。”
张打油道:“既不是明教的兄弟,那你为何救我?”文和道:“杭州之时,杨左使曾对我家公子下手,手下留情,打伤世子的一条腿,今日救你,是还明教一个人情,如能化解双方的恩怨最好不过。”
张打油道:“我明教恩怨分明,你便救我一命恐怕也难解杨左使得心头之恨。我本人蒙你大恩,在这里多谢了,日后定当图报。”文和道:“你身份既已败露,此地非久留之地,你还是跟我走吧。”张打油看看自己的伤口,也是无奈,但口中道:“小哥救我当十分感激,可我不会为图报而叛离明教,这点须要说清。”文和道:“这个你请自便。”
文和让言先生找了一辆马车,载上张打油欲行,又把那些锦衣卫身上的穴道又多封几出,要想醒来需要半天以上。张打油对言先生道:“你与我交往多时,我走后你恐怕脱不了干系,还是和我一起走罢!”言先生本就无家无业,一人飘荡,一听是理,遂同车而行。
马车尚未出弄,正撞上下工前来喝酒的老鲁与其徒弟,张言二人劝说之下,老鲁和徒弟知道其中的利害,一般怕被锦衣卫问罪,再说有文和的燕王府可投,自己与徒弟相依为命再无牵挂,也就决然同行了。
文和对张打油解释,杭州与杨弥范嘉结下梁子后,他们必然离开逍遥楼了,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让他先与自己同去江苏海沙帮,等有光明二使得消息后在送其离开。
五人昼夜兼程,非止一日来到盐城地面,此地是海沙帮的地面,码头安有帮中的细作,乃周堂主手下的一个孙香主主事,探得文和为帮主女婿周茂的兄弟,急忙备船把五人送往总舵。
昆灵岛东西长南北窄,岛身中部各有一个驳船的大港口,文和的坐船从北港入。港口以巨木围成栅栏,港内建有水寨,岸边停放着数十支大小不等之海船,桅杆密密麻麻凑在一起,直刺天际,岛上东西各有一山峰,上面建有房屋和箭塔。孙香主打出号旗,叩关而入,船靠岸边,众人鱼贯上山,西行里许路,一排房屋出现在眼前,屋前一三丈高的大旗杆上飘扬一面杏黄旗,上写一斗大的于字。
早有兄弟报到岛上总坛,屋中迎出数人,乃周茂、于成海、于涵珠和胡、周等几位堂主。众人相见,无不欢颜。待到晚上,文和来到周茂房中,将来意说明,言燕王欲将海沙帮招入明军水师,众人罪责一概不究,反倒会皆有封赏,周茂道:“哥哥祖、父等家人都被皇上治罪获死,虽然不能向他寻仇,可终是灭门的仇恨难平,我怎能做大明的官?贤弟的心意愚兄感激不尽。然值此倭寇荼毒我沿海百姓之日,我却不能不管,我仍愿在军中效力,说服帮中其它人归顺大明,可我与你大嫂断不会做大明的官。”文和道:“大哥此番心情我亦理解,不愿为官我也不勉强,若日后有机会能为大哥的族人昭雪平反,大哥还持此意么?”周茂道:“这要等到数代以后了,反正有朱元璋一日在,我就不会做这大明的官。”
文和又问自分别后海沙帮与张仁和巨鲸帮战况如何?周茂称在回总舵的途中,在半路将陈理主仆四人放走,让他们自行去高丽,自己回到昆灵岛,以为有了大海船的画工图册就可造出与巨鲸帮相匹敌的船来。谁知造船之事知易行难,首先这造船的木料难寻,船只造的大,这木料也用的大,沿海一带那有什么长年巨木?二来这造船的人手奇缺,帮中人手海战可以,若要是操斗弄凿可就没几人会了,何况他们也只能造些小船,造这大船非要大工大匠不可。最后就是造船地点难寻,岛上滩窄水浅,实在不是能用的地址。因此数月来尚在与张仁、巨鲸帮等苦苦周旋。
文和亦没料到大哥造船的阻力如此之大,看来这造船之事乃大耗大费之举,非一国之力难以办成。文和道:“大哥不要着急,我此来为先锋,咱们先与他们在海上周旋,待等上个一两年后,燕王在内河准备的差不多了,那时就可以一举将他们击溃了。当务之急是要先说服伯父不要再做什么海盗,归了燕王为正途。”周茂点头应允。
“那我今后就住在大哥岛上,跟大哥学习海战之术,帮助大哥剿灭两帮啦。”文和自此与周茂同习海战之术。
过了半年,待文和把岛上人事熟悉完毕,周茂将文和的来意对于成海说明,于成海大吃一惊,后来又把文和找来,文和于是为其反复剖析其中的利害。文和道皇帝的陆上大明天下已经尽平,只剩下海盗未靖,皇帝决心征剿东南沿海一带,这海盗和倭寇被灭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如今有燕王这之大山可倚,唯今接受招安方是正途。在者燕王已经在内地造船和募兵,为平海盗早作准备,能把造船之术献出即可立大功一件。燕王因为自己的关系,可保帮中诸人不仅性命无虞,还可成为其亲军,有大好的前途。眼下帮中生意被巨鲸帮抢去不少,与张仁结仇,张仁亦在海上插足,更是雪上加霜,投了明军自可衣食无忧。
于成海听罢,觉得无论从何而说,文和所设想皆是对海沙帮有利,遂将各堂主香主寻来,商议归降一事。众人听罢文和的剖析,联系帮中苦熬的日子,眼见帮主带头同意,有怎么会反对?皆一致同意归顺燕王。
文和大喜,修书一封,附了帮中周茂夫妇以外的重要人名册,言明海沙帮五千上下皆愿归顺大明,受燕王差遣,另献海上巨船建造图册为进献之礼云云。周茂命韩堂主带上一队人马,持了文和的亲笔书信,压了三辆海船的图册,前往应天而去。那随文和前来的老鲁与其徒弟杜良机见此机会不免眼热,自荐曰愿以自己的一身的木工技艺为朝廷出力,文和亦同意他与韩堂主一同上路。
燕王接到文和的书信,大喜过望,海沙帮的归顺尚在意料之中,那建造海船的工法图册可是无价之宝,工部正为此事犯愁。燕王亦践前言,拟奏章一封,云东海海盗一股,慑于天威,服于圣德,愿归化大明水师,为皇上靖海平盗。俱献前朝巨舰建造之术,以抵前衍等等。
朱元璋接到奏章甚喜,想不到燕王办事如此卓有成效,不孚自己重望,又想到自己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的时候,自己船小力弱吃过大亏,知道这巨舰建造之术意味着什么,命燕王好好对待请降之人,妥善安排官职。
燕王于是调盐城的三十艘战船,由总兵郑相率领,前去坤灵岛受降。郑相携旨登岛,宣读圣意,封于成海为靖海总兵,仍统原属,受燕王节制,以下诸堂主加为游击、参军等职各有封赏。郑相随船带了明军衣甲和军饷粮草,至此海沙帮众盗易身为大明水师。郑相知道文和为大明头等王爷燕王的亲信,亦是着意结纳,共镶剿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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