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文和在东海,与于成海、周茂等人,奉新任水师总兵官施凤化的将令,尽起全军合力扑往腾霞岛,岛上方明善、张仁看到官军的船只遮天蔽日,南北夹击而来,船只数倍于己,都心下惊惧,各带亲随出逃,沿海一带是无论如何再也站不住脚了,唯有向东海以东逃去,不知所终。
剩下的岛上众匪失去首领,乱成一团,数千人驾船四散奔逃,文和命各军分进追击。岛上尚余六千之众的海盗,眼见就戮在即,皆弃兵刃投降官军。文和对周茂感叹道:“官军势大,果然剿灭容易的多。”
东海海盗既平,文和便再无呆下去的必要,便欲劝说周茂一同去北平辅助燕王,周茂婉辞拒绝,说是岳父大人既受朝廷招安,一样是为大明出力,对燕王并无二心,文和知他不愿与朱家之人相对,无法,只好独自回见燕王。
转过年来,已是六月,此前早有传言说皇上病重恐怕大行之日不会久远,果不其然,二十九日,京中快马到北平,称皇上于二十四日驾崩,新皇登基,特传太祖遗诏。
朱棣率阖府上下听宣旨官传旨,听到父皇驾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也禁不住是一愣,随即悲伤不止,问新皇帝的年号,改元建文。府中平静下来,燕王召道衍与文和来到书房,商议圣旨中的内容。燕王道:“未曾想父皇去的如此仓促,你们看看旨中不让众王奔丧有何用意,天下有不让儿子为父亲奔丧的道理吗?”道衍将圣旨看了半晌道:“旨中说‘藩国戍边保国为重,勿为朕去而废,诸王不必亲至京奔丧,可遣子臣代行,国设官吏,俱听朝廷节制’这一句说的再明白不过,如今北边皆早被王爷平定,数年之内尚不会有敌,去京奔丧也无甚关系,先皇清楚的狠,不过是不想让诸位王爷到京闹事罢了。如今新皇年级尚轻,恐怕镇诸王不住。”
燕王点头:“那‘国设官吏,俱听朝廷节制’显然是对我等大大的不放心了?!”
“不错,王爷宜早有准备,想必太祖早有顾虑,新皇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所动作。”
燕王按旨意所说,令自己的三子高炽、高烯、高燧一同进京,替自己为父皇服丧。周边宁王、晋王、秦王等各派臣子进京。
未及一月,京中又传来消息,说新皇建文以自己的帝师黄子澄为翰林学士,以先帝器重的大臣齐泰为兵部尚书,共同入主内阁中枢,诸王之子被留在京师。燕王不禁大惊,朝廷以三子为质该如何是好?连忙派人秘密进京,告知三子,要他们自相办法早日脱身。
又过了五月,朝廷连番旨意下来,削去周、齐、湘、代、岷五位藩王,可任谁也能看出这不过是削藩的开始,这五王虽也有藩国,可实力终不及宁、燕、秦、晋诸王势大,像燕王一国,带甲八万,秦晋稍逊,也有六万。
燕王忧心忡忡,明白建文是冲自己北边这几个叔叔来。口中喃喃道:“建文,建文,先皇以武功闻名,号洪武,你名虽建文,可行的却非文治,如此手段日后你怎能文治?。”
道衍:“建文在太祖大行后这半年内竟连削五位皇叔的藩地,而头一位就是王爷你的胞弟,看来他们是先去王爷的手足,估计马上就会对您下手了。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黄子澄和齐泰的动作也太快了点儿,先从一些小王削起,不仅给了王爷警示,还给了王爷以准备的时间。”
“可我如何应对?我回来之时,父皇已收走我朝中各权,如今本藩人马不过八万,如何与五十万京军为敌?”
道衍思索片刻道:“这些天我一直也为王爷在考虑,现在是朝廷势大,军力数倍于我,且自居皇统之名,不可贸然行事,忍为上策,待朝中出现失策,王爷再起事就有正名了。三位殿下尚在应天,等他们回来我们就没有牵挂了。现在王爷必须要暗地准备了,朝廷是不会罢手的,五王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五王在八月间,建文废周王为庶人,徙置云南,不久又召还,与同样在洪武时多行不法被废的齐王朱榑,一起禁锢在京城。代王桂,关在大同;岷王朱楩,徙置漳州;封在荆州的湘王朱柏,文武全才,好道家之言,自号“紫虚子”,徜徉胜地,流连自适,也被人“告变”,朝廷遣使讯问,湘王怕无以自明而被诛,学他八哥潭王朱梓牵连在胡唯庸谋反案中畏惧自杀的样,阖宫焚死!
燕王想到这里不禁后背发凉,又道:“我亦知道事情紧急,可朝廷借御边为名,调我的数万亲兵在开屯平、临清和山海关驻防,分我兵权,又派来谢贵和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欲看住本王,这叫我如何行动?
道衍道:“敌强我弱,须先自保,拖延时日方对我有利。可如何让朝廷对王爷不起疑可是个难事。再者如果现在不让朝廷分王爷的兵权,这就明显是对抗朝廷了,刚好给他们以口实,王爷还是暂忍得好。”
燕王亦想了半天,如今谢贵和张信就在我眼下监视本王的一举一动,何不利用他们给建文误传信息?不妨装病,看看能否瞒过这二人。
道衍与文和合议,以王府建造花园水池为名,派朱能、张玉等心腹带人在花园下开挖地室,雇工匠昼夜打造兵器。锤砧丁丁当当的撞击之声太大,虽有地面也难阻隔,文和于是叫人在其上放养大量鸡鸭,以其叫声遮盖锻造之声。
燕王在脸上涂了黄艮水,数天不吃饭,不睡觉,自己摆弄的面容憔悴,然后对外称病。谢贵和张信虽是朝廷派来监视燕王,可是密探,名义上还须受燕王的管辖,如今燕王病重,当须探望,也好当面观察一下燕王的底细。
二人来到府中,见府中养了许多鸡鸭不禁十分奇怪,密问家人,家人都说是为建造水池的工匠所准备。进到店中参见燕王,只见燕王一脸黄气,眼中布满血丝,身体斜靠在榻上,说话有气无力。二人虽详观燕王不似假病,可都有怀疑,燕王多年征战,正富盛年,怎么会身体忽然有恙?感染热毒一说实在难让人信服。一干人寒暄过后,道衍文和等人本就不想他们来探望,二人虽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总是狐疑满腹,再呆下去又没有什么话讲,甚是尴尬,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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