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本府,晚上掌灯时分,忽然守门军兵来报,说外面有一个什么叫葛诚的燕王府长史前来求见。谢贵和张信对视一眼,均想此人必为燕王事而来。不大一刻,自门外进来一人,青衣小帽,三缕长髯,对二人施礼道:“两位大人今日来王府探病,可是为证王爷病情的真伪?下官葛诚,乃王府的长史,特来向大人们禀报。”张信道:“你是王府的官人,不为燕王办差,反倒背叛王爷,不怕问罪吗?”
那葛诚对二人冷笑道:“二位大人不必再打官样了,我做的是大明的官,当首先效忠皇上。当今圣上广施仁政,天下士民归心,如今燕王图谋造反,我自第一个要告发他。”谢张二人虽对燕王造反之事还吃不大准,现亲耳听王府长史说出来,心中也是怦怦乱跳。“那你有何证据证明燕王有谋反之举?空口无凭,小心你被治个诬告之罪!”谢贵道。
葛诚道:“你们今日看王爷病的不轻,拿不准是不是?燕王他那是在脸上涂了黄连水,又不吃不睡饿了几天,才看起来是一脸病容。”谢贵道:“这也只是装病罢了,算不上什么罪名。”葛诚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铁枪头出来,上前放在案上:“二位大人想必还惊诧于一件事,为何府中养了那么多鸡鸭?”张信道:“不错,可听家人说是为建造花园水池的工匠所养。”葛诚庄言道:“王府是在用工不假,可不是用来建水池,而是在建密室!那鸡场下就是密室的所在,上百的工匠正在那日夜打造兵器!打造铁器敲击的声音太大,便在上面以鸡鸭的叫声来遮盖。两位大人可没有听出来吧?!”谢贵与张信听了不禁头皮发麻,想不到燕王已经开始行动!张信将那铁枪头拿在灯下观瞧,那枪头只是个粗模,尚未精锻开锋,二人再无怀疑。送走葛诚,二人商议半晚,决定连夜写密表送到京城,请黄大人定夺。
第二日,文和与师傅和燕王三人在秘书阁中议事,商议如何使京中的三位世子脱身之法。文和道:“不如让小人暗入应天,将三位殿下救出,谅他们也拦不住。”道衍摇头道:“此法不可,乃下下策,你这样一动,是明摆告诉朝廷王爷要反。还是须让朝廷明令放还才好。”燕王亦点头:“姚先生说的有理,可朝廷现在消藩之意正浓,如何肯明令放还?”道衍想了想道:“王爷在朝中这几年与什么人有深交?不妨从他们什么想想办法。对了,如今王爷装病在床,何不以此为借口,请朝廷放三位殿下探家?”燕王一拍大腿,道:“就是这个由头了,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好借口。我在应天时候,按姚先生所讲,也想多交些大臣,可大都交的不深,京中那些官员都认为本王终将常驻外藩,算不得真神,他们是不会真心交纳的,,就连炽儿的外公一家,除了他四舅增寿,其他人等对本王也不交心。只有那些虽本王打过仗的将军们,才知道本王对他们知遇之恩。昨天那个同谢贵一起来的张信,就曾随本王北征,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本王对他的恩情。”
燕王妃为徐达之女,中山王徐达,为太祖的布衣昆季之交,太祖称之为兄。徐达有四子三女,长女配燕王,次女配代王桂,幼女配安王楹;四子名辉祖、添福、膺绪、增寿。四子之中只有老四徐增寿与燕王结交深密。
道衍道:“那就不妨让殿下们去找他们四舅公,让他在建文面前为殿下求情。我听说当今皇上特别仁孝,对其动以亲情必能奏效。”燕王与文和都点头称是,文和急忙安排人去办。
正谈间,谭渊敲门进来禀报,都指挥使张信派人前来与燕王面谈。燕王听了哈哈大笑:“看来张信这小子还记得本王对他的好!”燕王北征大捷后,奏请对众将的封赏,特别对朝廷派出的总兵将军们从优议功,令张信等非燕王的本部的将军们心折,再者,张信与燕王的爱将张玉是远房的兄弟,有了这层关系在内,张信决定救燕王一命。
来人是张信的心腹,将葛诚告密、密报递京一事原原本本托出,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燕王随即大怒,便欲当即将葛诚拿来斩首。文和劝道:“此人身份即明,我等就可不必拆穿之,隔离他,派人暗中监视,他与谢贵交往反过来对我们也有借用。”燕王按下怒火,缓缓点头道:“可那密报已经送往京城,这如何是好?”
道衍道:“王爷不必惊慌,京城与北平往来至少要一个月,朝廷要用兵还须调运粮草等,至少还需要一个月,咱们这段时间加紧准备,静待其变,何况三位殿下还在皇城,朝廷必以为咱们不会反。”
又过了三十余天,密室中已打造了万余只刀枪,阖府上下外松内紧,只瞒了葛诚那一人,燕王又暗地派人联络被谢贵调开的本部心腹旧将,众将皆愿只奉燕王号令。这日,前府一阵喧哗,燕王本待呵斥,谁知道从外面奔进三人,正是自己为之牵肠挂肚的高炽高烯高燧三个儿子!燕王颤声问道:“你,你们怎得脱得身?”
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是马不停蹄连日奔回。高炽道:“我等接到父王的密信,就去找舅舅,谁知大舅竟将我等软禁在府中,幸亏四舅在皇上耳边说父王您病得不轻,才放我等归家,否则儿子就再也看不见父亲了!”燕王将三子看了又看,问了又问,见没有什么意外,忙命文和李挺等带下去休息。
道衍在一旁仔细听了半天,对燕王道:“此乃王爷之福,老天站在王爷这边!那建文能放殿下们回来,足以说明他是个耳根软,心里善之人,不足为万民之主,王爷定能取而代之!”燕王见三子没有提及谢贵告密之事,料想是早了那么一步,实在是惊险,忙对道衍道:“先别管什么福,如今对付谢贵告密的事为急务,快想个办法吧,如若现在就动手,可显仓促许多,人马兵器粮草还差许多。”
道衍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皇上削藩甚急,其他藩王必也心焦,王爷何不联络周边几王试试?”燕王唔道:“是啊,想当初立皇太孙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参拜的时候,我旁边的宁王和周王都有不满之意。如今五个兄弟被削,唇亡齿寒哪!可如今这时间怎生熬过去?”
道衍想了半天:“有一计,不知能不能瞒过朝廷,也不知王爷能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