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再问建文详情,道衍一句天机不可泄漏,便不再言语。朱棣转了几来回对李挺道:“你自今日后,便为锦衣卫统领,去江南各地寺庙找寻建文。一有信息,即刻回报,便是朕在梦中也须叫醒。”
又对三宝道:“你自即日起,统领工部,督造海船,多寻行船蹈海的人才,为出海找寻建文早做打算,二来么,南洋各藩自先帝朝末,来华日少,不知我大明天威,迟早也须扬威立名。”二人躬身领命。三宝心中暗喜,皇上命自己找建文,这不是捉放曹么?但这也说明皇上对自己私放建文一事没有怀疑。
朱棣又道:“昨日宋晟奏报中还说,当前西北军力匮乏,额不满丁,马不及鞍,而蒙古内部一统,改称鞑靼,恐怕迟早对我大明不利。西北的兵丁尚好说,可从河南湖北卫所调集补充,可这战马缺乏却不是短期能补充得上的。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高烯道:“这几年战事国中战马消耗不少,国一匹良马养成能上战场的战马至少需要七年,内圈养恐怕等不及。蒙古人北迁,又没有法子得到种马。”
一旁的高炽想起一事道:“太祖在位时,洪武二十五年,有西域的大国别失八里的使者前来朝贡,那个使者名字叫满剌哈非斯,他曾说过,别失八里的君主是帖木儿,他们的国家有战马无数,几十万匹,都是大宛良马。当时太祖命给事中傅安携玺书和币帛前往别失八里赐赏,第二年他们就带来了贡马一千匹。咱们不若与别失八里交易,以中原器物换其良马。”
朱棣道:“既然帖木儿在前朝拜过先帝,那说明他还识得大体,心向中原。大典之前礼部没有派人传檄书给帖木儿吧?眼下就须派人前去,如果他肯朝贡便好说,不的话,咱么用钱买他的战马也行。”
高炽道:“别失八里离中原太远,自河南一地出发最快也要走三个月。往返最低要半年,甚至一年。如果动身须要赶早,另外出使之人最好要懂得西域风俗,也好探其虚实。”
这时,一旁的尹庆道:“小人愿往。小人生在甘肃,家人中有识得西域商人,所以自小风闻西域民情,愿为皇上传檄建功。”
朱棣拍手道:“好,你此去西域,可以多带些人手,临机处置,凡是对我大明有利之事,不妨尽答应下来。即便合约不成,也不能使他与我为敌。你这几日就安排罢!”尹庆觉得靠四弟三宝成就功名总不大安心,于是奋勇自荐去西域出使,以正功名。
众人商议已经毕,都下朝各自准备。三宝与尹庆走在一起,三宝道:“大哥此去西域务必要小心,出了玉门关,那边还不是别失八里,中间时常有北元兵马劫掠。
尹庆道:“这个我自晓得,你督办造船事项可是大事,头绪繁多,要早下手。”
三宝道:“我曾听皇上说过他督造海船的事情,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行船出海的人太难找。如果南洋找不到建文,说不定还要行得更远。如此一来,火工,舵手等还好说,可这通译、阴阳、医师等等就也大量需要,若你在西行路上遇到此等人手,不妨尽管推荐来,我必重用。”
尹庆盘算一番:“事不宜迟,人多易拖,班超出使西域也不过二十人,我就带二十人足够了。”
尹庆从锦衣卫中挑选二十名好手,一名副指挥使罗士达,备足干粮马匹,带上玺书币帛等赐物,出京师趋河南,折道向西,这一日来到陕西境内。
西岳华山为五岳之一,地处华阴县境内,南接秦岭,北瞰黄河和渭水,扼西北出入中原的门户,地势十分险要,有“天下第一险山”之称。
众人来到落雁峰下,沿山路走出数里,迎面是一个大水池,旁边有一块大石碑,上写三个大字:仰天池。走的腿脚酸疼,众人都放马在池边休息,取了水来喝,将袋中的干粮拿出充饥。
忽然,山下传来一阵鸾铃声,不一刻,又有一伙人上来。这些人有十几个,大部分长相怪异,高鼻深目,脸色黝黑,另有三个是中原人模样。这十几人却随行有二十多匹马,有十数匹马上驮有箱箧等物。
副指挥使罗士达见来者怪异,不由得加起小心,命众人留意。尹庆道:“大家别多心,这些人是行路的客商,看样子是西域的来得。”
罗士达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尹庆一乐,“我小时候在陕甘一带住,经常有西域的商人过往,他们都长的是这个模样。那三个汉人大概就是向导吧。”
那伙人看到尹庆一行,身着官衣,纷纷禁露出紧张之色。为首的浓须之人,头戴缠头,插一根鸟羽,却对尹庆等不以为意,口吐怪语,随从都下马来到池边休息。
尹庆盯着那伙人看了半晌,心道,如果他们真是去西域的客商就好了,可以和他们随行,省的到处寻找向导,打问路途了。想到这里,尹庆起身,绕过小半个池塘,来到那伙人面前。
尹庆对那为首的三个汉人一抱拳道:“敢问诸位可是西域来得?请教尊姓大名?”
那首领也早留意尹庆。听他发话,旁边的一个汉人急忙对他讲起怪语,首领回答几句,那汉人对尹庆用道:“我等是西域的客商,前来中原采购物事,不知道几位官爷是……?那首领看得出尹庆等是官家人。
“我等奉朝廷之命,前去西域通使,可又不识得路,想与诸位结伴而行。”尹庆实话实说。
那首领神色不变,想是见世面多了,听那汉人译完,又叽里咕噜说上一通。那汉人译道:“我叫阿卜杜拉、瓦哈夫、萨科特。我所带的货物,很多是为别失八里大汗购买的,如果你们是想去见大汗,我们可以同行,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拜见大汗。”
尹庆心道,怎么名字那么长?我怎么记得住?干脆叫你阿卜杜拉好啦。其实阿拉伯人的名字极有特点,那就是有名无姓。阿拉伯人的全名会很长,翻译过来依次是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父亲的名字,再后面跟祖父的名字,后面还可以再跟祖宗十八代的名字,也可以跟最初的部落或村族的名字。尹庆称他为阿卜杜拉,刚好歪打正着。
尹庆喜出望外,连连称谢,谁知那首领又道数语,那汉人译道:“我们白给你们带路,我们吃亏,不合算。看你们都有兵器,会中国功夫,路上你们要给我们提供保护。”
果然是商人天性,一点都不会吃亏。一路同行,有事岂能袖手不管?尹庆心中笑这阿卜杜拉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