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间地皮向前翻动,慢慢钻出一个人来,全身上下都是泥土,正是竹下忍。三宝负手而立,直直看着他。竹下忍忽然将头套扯掉,让三宝观看,然后又将头套戴上,躬身一礼后,快步回到义满面前,口中叽里咕噜。
通译将话翻出,原来竹下忍说,自己的三项看家绝技都被三宝破掉,自己是输得心服口服,请将军原谅他的无能。倭人大哗,三宝看来一个英姿美男,竟然将绝顶忍者竹下忍逼得走投无路,甘心服输,实在觉得难以置信!
三宝此时也回到场中,义满还好,义持可是心中发虚,看三宝的身手,这最后一关恐怕也是输面居大。但一想到最后南云君他那神乎其技的刀法,不禁胆色又壮。
倭人最后一位武士是南云正丹,中年岁数,是个剑术大家,一把武士刀使得出神入化。他不待司礼官介绍,正步走到场中,对三宝道:“本人十分佩服使者大人的武工,前面都是比的空手功夫,现在迫不得要动兵刃,如有损伤请莫怪。”
三宝心想,动兵刃还怕你不成?只不过自己未带兵刃,于是道:“比武之时,不动兵刃就不算真的比武,空手我还觉得不过瘾哪!可惜我没有带兵刃,如何比法?”
此话被胡参军听见,高叫道:“郑大人,你可须用咱们大明的兵器,否则胜了也不光彩啊。你看看末将的单刀如何?能不能将就使?”胡参军将佩刀掷出,三宝接住,乃一柄厚背长刀。三宝本中意用剑,掂了掂者把刀,感觉稍微有些发飘,道:“胡参军,谢谢你啦,趁不趁手无所谓,关键是是件兵器就行啦!”
三宝不知自己功力深厚,力气大了许多,还以为刀轻。其实此刀比一般的大刀厚很多,重了好几斤。
南云见三宝挑起兵刃来无所谓,以为他轻视自己,于是傲然道:“使者大人,我南云只与你交手三招,如果你能抵挡下来,我便认输。南云这么说倒不是托大,而是他这三招都是最精良的杀招,他认为这三招一过,则刀法的锐气全无,必败无疑。但就是他这三招,已经使无数的倭国使刀高手丧命,此人可称是倭国刀法第一人。
三宝笑道:“你说几招就几招,我奉陪到底。直道你说服为止。”
南云也不再说话,垂手立定,肃默。三宝与他相距两步,提刀而立。场内外一片肃静。南云站在那里,一股杀气渐渐弥漫场上,场外众人似有所感应,都大气不喘一下,直勾勾看着二人。三宝盯着南云的双眼,留神其神情变化。蓦然,南云眼神变利,一手持腰间反悬的刀鞘,一手持柄,快步向三宝冲来。及至一步之内,武士刀出鞘,雪亮的刀身划过半空,自出鞘那一刻起,自腰到肩,由下挑上,朝三宝划去,空中闪出整片的银光。
此招名为抽刀式,南云认为,刀,凶器也,自刀出鞘的那一刻起,也就是杀气最大的那一刻,杀意之根源需要好好利用。于是创出抽刀式,死在他手下的对手,多半是死在此招之下,他们都没有料到南云出刀如此之快,之猛,抽刀就是杀着。
三宝看到其眼神突变,就早有所防备,等南云再出刀就已经晚了。三宝后退一步躲过这几乎必杀的一击。南云一击落空后,刀势不缓,南云身体如陀螺盘旋,刀从后面旋来,横扫三宝的腰部,一样快捷无比。南云的第二招就是这旋刀式,他将这招与前一招连贯使出,拼接的天衣无缝,宛如一招。只可惜他旋转再快,也不如三宝看的真切,若是别人还真会防不胜防这一着。三宝右足点地,又退出一步。
南云两招落空,第二个圈子旋过,双手已经持刀在头,直直向三宝劈下,这就是第三招劈刀式,势道之猛,有神鬼难挡的威力!三宝被他前面两招逼得火起,这比拼命还拼命!于是心意陡升,十成功力随心而起,大刀横举,向敌刃撩去。
咔嚓一声巨响,南云那把雪亮的武士长刀被崩成两截,上半段应声落地。再看三宝的长刀,刃面只被崩开一个一指深的口子。南云只觉得整个胳膊失去知觉,低头一看,虎口中渗出鲜血来。过了片刻,南云才感觉到手上疼痛,撒手弃掉手中的半截刀,对三宝深鞠一躬道:“使者大人武艺高强,功力深厚,在下不是大人的对手。”说毕,又对义满义持行礼道:“南云已经竭尽所能,但使者大人神功盖世,我今生如何再练也不能取胜,请将军治罪。
此时,义持不认输都不行了,本国四位顶尖的武术高手都相继战败,再也找不出高人来了。义满抢先道:“郑使者武功盖世,技压群雄,敝国甘拜下风。
三宝道:“既然如此,那按先前咱们的约定,这条约可要全依本使。如果你等还是不服的话,咱们可以再比。”说完手一指坐在旁边的卫先生,“看到没有?此人是我的师傅,我的武功不及师傅他老人家的一半。”三宝心想,看你们这帮家伙,贼心难消,还得要吓唬吓唬。于是就力抬卫先生,三宝叫他老师不假,毕竟有半师之谊,然卫先生是一介儒生,可丝毫不懂武术。
众倭人听说对面这位老先生是三宝的老师,比三宝功力高出一倍,无不大骇,三宝这身功夫已经够惊骇的,那这老人不是活神仙么?看起来不像,可他坐在最上首,应该使者大人所说不假!。卫先生倒无不安,反而手捻胡须做个不屑神态,他倒真能装!明使诸人无不暗笑,洋洋看着众倭人吃惊
以后两方议事皆按三宝所言:倭国朝贡十年一次,重要的物资须要齐备;至于人数,三宝想贡船甚大,水手等占得也多,将人数宽限至两百。武田、张仁等海盗须要在三天内全数交到大阪港口,之后要全力约束国民,勿再迫使为盗,否则下次水师再来就不能白刃而回了;通商事宜要全须听周茂安排。末了让义满将中山王帕尼芝也放回,并令其以后不得再打琉球三国的主意。
三宝回到船上,坐等义满等将海盗压来。果然,三日上,义满义持和众官把武田张仁等海盗尽数解来。倭人大小人物放眼望去,只见海面上布满各式大型海船,樯接帆交,黑压压的几乎将初日给遮住,登到船上,看到明军人多势众,武备精良,尤其是炮船的几十门大炮,更觉得威势迫人,诚惶诚恐。
义满献上臣服表章,又进贡了一些方物,派人准备随三宝水师回京拜见永乐皇帝。三宝想起其天皇称号一事,虽是虚名,但仍令其不得称天皇、皇字。这几日,三宝从卫先生处得知,这所谓倭国天皇,实际连个小县官的权力都没有,寺庙供奉的菩萨是泥的,他不过是活的而已,那个足利义满才是真正的日本国王。
周茂在以后的议事中,想出一个限制通商的妙法,那便是勘合贸易。此法如同虎符调兵,古来军中有例,两半虎符合璧,才能调兵,现在则是两符合璧,才能准许倭国商人在港口贸易。数日后,各项事情皆办妥,三宝具了奏报,连同倭国臣服表章及贡使,派船五艘到京。
月余,京中有人来,带皇帝圣旨,封足利义满为日本国王,双方通商为勘合贸易,并赐勘合印信百道,准其十年来贡……至此,倭国尽平,东海海盗几乎绝迹。倭人于天皇称号一事,虽不敢明违三宝令,但仍偷偷沿袭之前称谓,在数十年后,郑和身死,倭人才敢明目张胆的起来。
三宝见诸事已了,便欲回军,但又恐倭人出尔反尔,正踟蹰间,大哥周茂却说愿留在倭国几年,看看倭人动静。三宝想起大哥终于朱家有隙,明白大哥是想借此隐居,也就答应,拨大船数艘,将大嫂和当初昆灵岛上的旧人张打油等留在倭国,自己与闻二哥、于成海等班师。义满探知周茂是三宝的大哥,怎敢怠慢,将这几百人安置在京都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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