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囚禁在这个小院落里,周围是一小队宫廷士兵把守,十二个时辰轮流换班,看守的十分严密。虽然身陷囹圄,可这皮尔倒也不亏待他们,好吃好喝照样伺候。尹庆想起当年汉朝苏武出使匈奴亦被扣押,独自在冰天雪地苦熬二十多年,而自己相较之下,倒享福不少。
一连几天下来,虽然吃饱喝足,可尹庆的身子仍是虚弱不堪,尹庆心中纳闷:这是什么药酒?效力竟如此厉害,五六天过去也不见消退。傅安看出尹庆的疑惑,不禁问道:“你可是在纳闷这药酒?依我看来,这药酒效力在消退不假,可说不定他们还在给你续药呢!”尹庆恍然大悟:“嗯,有道理。怪不得他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想必是在这饭食里和有这药。”“他们招用的真是绝。明知道有毒你还得吃,不然就饿死!”“既然咱们知道这里有毒,不得不吃,那就打个折扣,不能全吃。以后我就多吃干粮,少喝汤水,看看有没有效果。”
二人计议已定,以后的数日内按计行事。送饭的兵丁叫塞莫,每天他把饭食送进院中,也不看他们吃完,就提上昨天的空栏回去。有时候傅安会把塞莫栏下,与他聊上一会儿天。傅安被囚的时间长,当地的土语说的流利,二人说起来没有什么障碍。塞莫所说可不敢透露宫廷机密,都是些宫外的路人皆知的大事,但这仍让傅安与尹庆收获不浅。
那日塞莫聊起大汗西征,塞莫骄傲的说道:“我认为,我们大汗是天下除了成吉思汗外最伟大的大汗,他这次西征,又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估计就快回撒马尔罕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在路旁去迎接大汗凯旋。”尹庆问道:“你们大汗西征,要去讨伐什么国家?你们以西还有国家么?不是天尽头吗?”塞莫晒笑道:“你们中原人老是以天下中心自居,当然不知道西方还有什么地方。其实在我们的汗国西边,还有大小几十个王国。离的近一点的有波斯阿巴斯王,已经在一百多年前被灭,现在是大汗的属地。远一点较大的是奥斯曼王和马木留克王,大汗这次远征就是在征讨这两处地方。听说这两个国家以西还有很多小国,那个西班牙的剑手克拉维约在奥斯曼国以西上千里的地方!”
尹庆寻思,天下果然太大,如不是出使来此,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多偏远的地方。“那西班牙以西还有什么国家?”塞莫摇头不止:“他们那里大概是天边吧,听克拉维约说,他们的西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近海处有一个岛国叫英吉利国,岛上住的是日尔曼人。英吉利在以西就是深海,谁都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深海以外是什么所在。”尹庆将英吉利与东瀛倭国比较,想想南洋,觉得整个大地被海水包围,估计北方也是海水,可海水之外又是什么地方?尹庆想像不出来。
傅安问道:“你们大汗打下的疆域虽广,可也不能说是最强的大汗,人家不服他,打下来有何用?迟早要反的。”塞莫辩道:“我们大汗当然是最强的。六年前,奥斯曼以西有三个大国,叫什么神圣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还有一个法兰西国,都是当地的最强之国。我们大汗兵锋所指,三国恐惧,想要联手对付我们大汗。我们大汗把他们的联军看成是牛马羊的混编畜群,照样将他们杀的打败,我们的大汉不是王中之王是什么?”尹庆心道:“谁知道你说的这三国有多大多强,要都是像从我大明属国中选出来的出头,那不提也罢,就算灭上他十国联军也算不得最强。于是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塞莫看出,更说道:“瞧你也不信,那就说你个信的。成吉思汗的军势之强你可承认?”尹庆与傅安都点头。“可成吉思汗的马队攻打到马木留克王盖拉温的面前时,却在霍姆兹处战败,你说马木留克骑兵厉害不厉害?”二人点头,承认敢与蒙古骑兵争锋者确实是强者。那塞莫接着道:“可惜那马木留克人再厉害,却在一年之内两次被我们大汗打败!”尹、傅二人听了,这才相信这贴木儿大汗果然是天下顶尖的强者。尹庆心里有些不服,心想若是贴木儿与我永乐皇帝交锋,不知道谁会胜出!只盼哈三和丁策早倒京城,报告皇上和四弟早作准备。贴木儿东征的决心已定,两大强国不久就会相敌,每一场大战都关乎国运啊。
塞莫见说倒二人,有些得意,稍做收拾便离开。傅安也是忧心忡忡,大明与贴木儿开战,必将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此后的两月,尹庆在院中百般无聊之际,就让傅安教自己伊斯兰人的语言,傅安教的不耐烦时,尹庆就去和看守乌特练嘴,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尹庆虽不能把伊斯兰语说的很顺溜,却也词能达意,不致出大问题,至于听则毫无影响。
尹庆采用了只吃干粮少喝汤水的计议后,最初几日尚能熬住,身体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可一连半个月下来,少喝汤水到底熬不下去。院中无水井,此地又雨水极少,向乌特等混熟得看守要水又不行,只好又放开喉咙狂饮,这样一来,前功尽弃。
这一日,尹庆正在院中听傅安讲书,忽然一个宫廷头领带领乌特等守卫闯入,一指二人道:“两位使者,我们大汗要见你们,快跟我走吧!”二人心中一惊:这贴木儿终于回来啦!不知此去是吉是凶。尹庆忽然又想,自己是大明的堂堂使者,先是被囚禁在宫中,现在又被这几个家伙呼来喝去,全然没有接见使者的礼法,这可真够丢人。自己绝不能这么没面子的去见贴木儿,否则失了我大明的威风事大啊。心中一转,忽生一计,假装欲站起起身随行,可双腿一颤,一跤跌倒在在羊毛垫子上。尹庆口中叫道:“皮尔王子不知道给本使吃了什么东西,我全身无力,走不得路,你们还是叫你们大汗过来和我说罢!”说完,朝傅安一使眼色,傅安会意,也假装站起,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其实二人倒也能勉强走上一段路。
那头领知道王子以药酒拿住二人,先入为主的认为二人不能走路是实情,捋了数下小黑胡子,招呼手下连要毯子带人一起提走。尹庆急忙拦住:“你怎么这么笨?大汗面前有你这样的差官是他的耻辱!”尹庆指了指面前的小方桌,又指了指士兵手中的长枪,让他们以两根长枪穿过桌下,好把自己抬走。那头领回去交差急,也不在意,手一挥,令四个士兵分别把二人抬了,却向宫外奔去。
尹庆心中纳闷,难道贴木儿没有在宫中?他在宫外做什么?一行人来到宫门之外,只见前面空地上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堆人,百姓、商人、官员等各色人等拥簇在一人面前,想必他就是名满西域的贴木儿了。外面还有一大圈的人马,旌旗招展。尹庆等从宫内出来,此人骑马站在宫门前,头戴金冠,身披花边披风,背对尹庆,身材不高。
等那头领把尹、傅二人转过去,抬到那人面前,尹庆这才看到他的相貌,贴木儿六十岁年纪,鹰眼勾眉狮鼻,满脸彪悍之气。按理,身材矮小之人不是服人之像,可这贴木儿端坐马上,顾盼之间,威严迫人,身形仿佛十分高大。
傅安心道:果然是一个枭雄模样!与我大明不是善与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