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烦心怄气话当年
从刘家出来，张帆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踏着没有化掉的积雪来到了经常晨练的操场上，望着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和繁星闪烁的浩瀚夜空，心里是那样的孤独和无助，自言自语道：“光北呀光北，你怎这么小心眼儿呀，不就是几个姐妹到你们家吃顿饭嘛，有什么不高兴的。一年才一个春节，怎就不让人痛快呢。”
刺骨的寒风，打透了她的衣服，战战兢兢的，她不得不离开了操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早晨临走时封的炉子，刚一打开火苗跟着就窜的老高，屋里的寒意一扫而光。她关上了房门，一头扎在了床铺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想了很多，但想得最多的还是李扬，在与李扬相处的日子里，他像个大哥哥，处处呵护着自己，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记得还是在县大队的时候，当时张帆已经参加了八路军，李扬已经是营长了。有一次训练间隙，领导考虑连续训练了好多天，该让大家休息一下了，全体官兵除执勤的以外均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处理一下个人问题。由于营长刚上任，李扬有好多军务要处理。所以，这一天别人可能会好好地利用一下，但对于李扬来说，恐怕是最忙碌的一天了。他的宿舍灯早早的就亮了起来，忙完自己的事儿以后，马上坐在了办公桌前，抓早晨清静的时候处理一下军务。六点刚过，张帆敲了房门好几遍他才在屋里答应：“这是谁呀也不说话，今天休息，这么早的找我有什么事呀？”李扬念咕着打开了房门。
“怎么不欢迎呀。”张帆说完一脚就垮了进来。
“这刚什么时候你就来了，得回今天我起床早了点儿，否则我还在被子里面插着呢。有事儿吗？”等张帆进来李扬赶紧把房门关上了。
“这要是在北京都已经八点了，八点是什么概念，就是该上班了。还说我早，八点了还早。刚才你问我有事儿吗，没事儿就不许来是吗？”张帆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公共场所，你以后到我这儿说话注点意。有事儿说吧。”李扬坐下继续摆弄桌子上的一摞文件。
李扬说的话张帆根本没过大脑，一屁股坐在了李扬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了，说：“我有好长时间没去百货公司了，今天你陪我去逛逛。”
李扬听说让他陪着逛商场去，“让我陪你逛商场？哎呀，我的姑奶奶，你确实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因为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特别是有个连队训练科目上不去，要找那个连的连长谈一谈，这是昨天定好了的。”逛商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己的事情肯定办不了了，如果不去，她肯定不高兴，真是左右为难。他苦苦地笑了笑，摇摇头，说：“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让我左右为难。”
“什么难题，今天休息。营长也有休息的权利。你这是当营长，要是当国家总统还不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办公桌前呀。”
“联系的是不是远了点儿。”
“行不行呀，你已经是营长了，回答问题怎这么难呀。这要是让你处理问题，还不把人憋闷坏呀。去还是不去，来点儿痛快的。”张帆下了最后通牒。
李扬的大脑飞速地转悠着，权衡以后说道：“张帆同志，刚才李扬同志犹豫是不对的。因为陪夫人逛商场是男人应尽的义务，所以，早晨饭可以不吃，活儿可以不干，甚至仗可以不打也要先陪夫人逛商场，然后在考虑别的。”
张帆高兴地说：“别老夫人夫人的，那是以后的事儿。刚才的几句话听起来还差不多。吃完早点马上走，争取早回来。”说完站起来走到李扬的侧面，在左侧嘴巴子上亲了一口，李扬摸一下嘴巴子，俩人的脸刷的一下都红了。
过年吃顿饭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刘光北就那样儿，并且还是以前答应过的事，太令人遗憾了。
有个小妹妹在张帆回来的时候，正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处长回来了，非常高兴。可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张帆。“处长怎么不来吃饭呀？”吃完饭后，她带着疑问来到了张帆宿舍，门没关，直接进了屋里。
“谁呀？”张帆听到脚步声，问了一句。
小妹妹说：“是我。”说着话就进了里屋，看见张帆躺在床上，惊讶的说：“处长，你病了，我去叫卫生员来。”说完转身要走。
张帆一把拽住了她，说：“不要紧，我没病，就是心里不舒服，一会儿就会好的。你有事儿吗？”
小妹妹说：“没事儿，我就是发现您没到食堂吃早点，我就到您这儿来了。”
“你要是没事儿陪我坐会儿。”她欠了欠身子倚着被子坐了起来，手摆了一下，示意让小妹妹坐在身边。
小妹妹给张帆倒了一杯水，坐在了张帆的跟前。张帆握着小妹妹的手说：“小妹妹，今年多大了？”
小妹妹说：“我今年二十岁，过了年就二十一岁了。怎么，张姐你哭了。”
张帆擦了擦眼泪，把小妹妹搂在了怀里。小妹妹仰望着的张帆的脸，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在了小妹妹的脸上。
滚烫的泪水说明了张姐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了，小妹妹感到疑惑，她们的张姐始终是乐观的，心里有什么烦事儿在姐妹们面前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今天张姐的表现，深感有委屈在心中：“张姐是谁欺负您了，您说出来我们姐妹几个替您报仇去。”小妹妹说。
张帆给小妹妹擦拭着滴在脸上的眼泪，说：“你还小，有些大人的事情你还不懂，将来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懂了。”
“是不是刘光北欺负你了？”小妹妹问。
张帆没有接她的话茬：“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我就爱听张姐讲故事。”高兴地又躺在了张姐怀里。
“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奉承了。好，你说吧，想听哪个方面的故事。”
小妹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让张帆讲一个她与李扬的故事。
无奈，张帆想了想，说：“那我就给你讲一段我和李扬干架的故事吧。”
“怎么你们俩还干过架？那我得好好听听。”张帆搂着小妹妹说起了远去的往事。
那还是在解放战争时期，当时我俩都在一个旅。我在后勤科任副科长，李扬是一营营长，虽然俩人在一块，平时工作都很忙，在一起聊天的机会不是很多。
有一次旅里召开中层干部会，李扬理所当然地要参加会议，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可他还没到，旅长很着急，大声说道：“李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
下面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李扬干什么去了。
“通讯员。”
“到！”通讯员快步跑到了旅长面前：“旅长，您有什么事？”
“带几个人迅速找到李扬，让他跑步来见我。”说完摆了摆手。
“是！”通讯员跑了出去。
王旅长平时说话很和气，大人孩子都喜欢。另外，李扬与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因为从十六岁开始李扬就在他手底下当通信员，后来也是他一手提拔李扬当了干部。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是由于形势吃紧还是李扬未到会，反正从一开始脸色就不好看。
会议没等李扬准时开始了，会上，旅长分析了当前的敌我战场形势，传达了上级关于做好敌后工作的具体精神，并就做好下一步工作进行了部署。
十分钟过后，通讯员跑回来报告：“李扬同志在外面等候，请指示。”
“让他进来。”旅长的脾气全旅都知道，平时没事儿，但沾点儿事儿火气就上来。还好，那天王旅长忍了忍没有发脾气，等李扬坐下后继续开会。可没想到，会后王旅长把他叫到了旅长办公室，先是查明了原因，然后挨了一顿痛批。
晚上，为了安慰李扬，我主动到他卧室去了一趟，足足敲了十分钟的门，他就是不开。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正是寒冬腊月，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处在北温带，并且还刮着小东风，下着小轻雪，站在雪地上十多分钟，你想想是什么滋味。我这脚也冻了，腿也麻了，实在没辙了，连着说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可回去了。”
“他为什么不开门呀，要真的把您冻坏喽他会后悔的。”小妹妹说。
生气呗，我说完这句话，李扬才把门开一小缝儿，然后又躺回了铺上。我进去后问他：“你为什么不开门，我的脚和腿都冻坏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呀，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别拿我撒气呀，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筒。”
李扬躺在床上头朝墙，说：“我不知道是你敲门。”
我一听这话更急了：“你耳朵塞上棉球了，我的声音听不出来吗？”
李扬“嗖”的一声坐了起来，看了看张帆的腿和脚，说了一句让人最生气的话：“这不是挺好的吗，瞎嚷嚷什么。”
我当时真是气坏了，一个箭步过去，一句话没说，抓住李扬的领子，一使劲就给摔倒在床铺上了，这一摔可不要紧，李扬也急了，我俩在屋里扭打起来，虽然我有点劲儿，但还是打不过李扬，经过几分钟的较量，还是我败下阵来，于是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欺负我，李扬你不是人，你不是男子汉。”
李扬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是男子汉，我是个女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是个混蛋，是条狗。”
“我是小狗，你是什么？”就这样，我俩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饶谁。
熄灯的时间到了，李扬催促张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明天接着打，这不算完。”说完我一扭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听房门“乓”的一声就走了。
后来我听李扬说，我从他的屋里走后，他默默地坐在办公桌前，不会抽烟的他，那天也点上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在头的上方旋转，好像这烟雾也跟他过不去，迟迟不肯散去。
“今天是怎么了？不按时到会挨顿捋，自己还生气，张帆耐你什么事儿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弄得人家伤心透了。”他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他站起身，低着头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认真地思考了这一天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与我干了这两个多小时，都是自己的错，极大地伤害了我的一片好心，他非常后悔。俗话说，两口子干架不过夜，但我们俩人当时只是恋人，都知道，恋爱期间说白了就是考察期，遇到点事儿双方都容易往心里去。虽然当时我很伤心，想了很多很多，但小妹妹你可以放心，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我俩是不会分开的。
“那后来呢？”小妹妹急切的想知道李扬哥是怎么向张帆姐道歉的。
“一个小女孩对男女恋人之间的事儿挺感兴趣，是不是也怦然心动呀。”张帆搬着小妹妹的头，看着小妹妹羞涩的双眼说。
“张姐，您真会说笑话，我刚多大就怦然心动呀，你都三十多了还没着落呢。您还是说说后来李扬哥怎么跟你道歉的吧。”小妹妹羞涩地说。
张帆说：“第二天，他主动找我承认了错误，我半天没理他。”
“那为什么？”小妹妹问。
“一句话就把昨天的事儿摆平了，太简单了。规规矩矩付出点儿代价，否则这事儿没完。后来让我挤兑的没辙了，提出了三个认错条件，任我挑选其一。”
“他提出了什么认错条件，您给我说说。”小妹妹有点好奇。
张帆说：“第一个是去县城最好的饭店请我吃饭，并且是菜饭任我点。第二个是到百货公司给我买一件漂亮衣服，但有标准。第三个是带我回老家一趟，顺便给姐妹们带回点儿山货来。因为我跟他说了，几个姐妹要是知道你欺负我，是不会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