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老一少立在床前,床上躲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清瘦的脸上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
“咳咳……”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而雪白的香帕上一朵嫣红触目惊心。
“福伯,蒙儿以后就要靠你照料了”
“是,老爷”老人眼角噙着泪,不忍的看着床上的男子,青丝未老而方华已逝。
“蒙儿”男子艰难的呼唤着旁边的少年。
少年呆呆的的看着男子,年幼的他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好象眼前的男子要离他而去,突然听闻男子唤他,陌名地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蒙儿,过来”男子再一次呼唤少年。
少年低着头走到男子面前,男子伸出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抓住少年的手,从嘴边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哭什么,我没事。”
少年惊喜抬头,一张清俊却显得苍老的脸望着他微笑道:“我要去寻你母了,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哭,好么?”
“是,爹爹。”少年果敢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以后也再没有流过一滴泪水。
男子仍是微笑的看着少年,只是笑容渐渐变得呆滞,目光渐渐变得失神……
突然一阵冷风吃来,童蒙猛得后退一步,眼前却哪还有什么老人少年,只有男子的笑容还依晰的萦绕在眼前,挥散不去……
失神地坐到书桌旁的摇椅上,看到眼前堆满在书桌上一本本厚厚的书籍,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厌恶,索性用力一推,哗啦啦全部掉落在地上踩在掉在地上的古书上,童蒙烦躁地用脚尖旋了一下,然后随意踢落在一旁,看见面前“干净”的书桌,心中果然痛快了许多,在桌上趴了一会,感觉心中稍定,也不理洒落得到处都是的书籍,便抬脚向外走去。
几天后,童家门前,
“李公子,这些便是我家少爷不要的书宝了。”王福指着身后堆积成小山似的古书说道。
那名叫“李公子”的青年目光轻轻扫过王福身后的书籍,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以为然地道:“谁不知道童少爷乃是漓水群第一才子,爱书如命,再说童家家大业大,什么时候需要卖书为生了?哈哈……”
这名叫李公子的青年,乃是漓水群守的次子李慕华,前些年随其母在京省亲,今年才回到群府,听几个朋党说起漓水群出了个第一才子,心中大为不屑,自己以前也曾经被评过漓水群第二才子,不过那是因为当初安国公之子在漓水群之时,自己才走了几年,这就又出了个第一才子,而且听说还是个商贾之后,不屑之意更胜,刚好被乌山县令请来赴宴,看到王福在童家门前搬弄书籍,便借买书之名准备前来刁难。
王福笑道:“李公子说笑了,要不是李公子这几年在外省亲,漓水群第一才子早就应是李公子才对,如今我家少爷辍学经商,这些书宝深怕所托非人,准备封入别府,李公子有意,本应不吝送给李公子,不过以李公子的身份……”
李慕华抻手止住:“王管家不必多说,我家虽走的是仕途,但这些许银钱还是凑得起的。”
王福赔笑道:“那是、那是。”
“不过……”李慕华走到堆积成山的书前,用折扇轻轻挑着书籍,故意叹息几声,对着王福说道:“本公子还以为童少爷要贩什么书呢?就这些,本公子五岁时便能倒背如流了,你不会是故意框我吧!”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看到少爷平时珍藏若宝的书籍被贬的一无是处,王福沉着脸道:“李公子既……”
却听李慕华惊叫一声“慢着!”
李慕华惊喜交加,手中的折扇都扔到了一旁,从书堆里掏出一本古籍,颤抖地捧在手里,“这本,这本好象、好象是古黎志,绝本,绝本啊!终于让少爷我找到了!哈哈哈……,咦?不对,怎么好象少了几页,噢!可能绝本都这样吧!咦?还不对,这几页中间怎么有个洞洞?他妈的……谁这么缺德……把这样的宝踩成这样……呜呜呜……”
看着李慕华抱着一本书又哭又笑,状若疯狂。路人不禁纷纷侧目“那个不是我们漓水群第二才子李公子吗?怎么是个傻子啊!“是啊,是啊!”“哎!看他捧着书又哭又笑,真不亏是才子啊!”“呸!你懂什么!定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从古书上找到了什么古方振纲有望,这才高兴屁急,欣喜若狂!”“对啊,对啊!风流才子做不得啊!”
童蒙静静地在街道里走着,对旁边小贩的拉拢充耳不闻,只知道没有目的的向前行走。
天色渐晚,天边孤月与残阳并起,将人的身上沐起一层光亮,分不清是日光还是月华。
而乌山县的夜市才刚刚开始,各种奇怪悦耳的声音不绝于耳,无处不透着一股人气、俗气、财气,和高深幽静人童家大院形成鲜明的对比。
“妈,我要吃糠葫芦!”一个扎着小辫四五六岁的小孩拉着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哭着哀求道。那女子身着灰色布衣,上面还有几个大大的补丁,显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妇人听见小孩的哭闹,面色一紧,拉着那小孩哄道:“娃儿乖,那什么玩意不好吃,赶快和娘回家,我给你贴饼子吃。”
“不嘛,不嘛!我就要!”那小孩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那卖糠葫芦的商贩,而且紧紧拽住女人的衣袖,不依不饶得摇晃着。
见小孩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妇人猛得变了脸色,怒道:“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和家里那吃货一个样!你再不走,我自己走!叫你在这里被人贩子拐走!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小孩一听,哭闹得更凶了,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任那妇子如何打骂,就是再也不肯起来。
旁边的人看见这边出事,都围了上来,纷纷劝道:“给他买一个不就算了。”“是啊!大姐,给孩子买一个吧!”
妇人看到这么多人围了来,尴尬得站在一旁,吱吱唔唔得说不出话来。
“诺,我请他吃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粗糙的手上拿着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糠葫芦,却是那卖糠葫芦的老人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递给哭闹在地上的小孩。
妇人赶忙抓住老人的手道:“大爷,您这几个钱来的也不容易!他也就是好奇,过一会就好了。”
老人看了一眼妇人,展颜一笑,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妇人手中抽出来,“大闺女,我老头子虽然老,但一个葫芦还是请的起的。”又把糠葫芦递到小孩面前“诺,吃吧!”
小孩停下哭声,好奇地看了看面前和老人,又小心地看了看妇人,猛得从老人手夺过那串糠葫芦,躲到妇人身后。
妇人看到小孩的举动,跺了跺脚,涨红了脸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把不怎么新鲜的蔬菜,喏喏地递到老人手里道:“大爷,这给您。”
老人看了看,虽然是时下最便宜的菜,不过贫苦人家能吃上菜就不错了,从妇人接过菜,又在手中分成一半还妇人:“闺女,那一串糠葫芦值不了这么多钱,一半都彀了。”
妇人又拉出身后的小孩让他向老头道个谢,然后拉着小孩急急离去。
周围的人看到妇人离去,哈哈笑着,不是嘲笑,亦不是讥笑,都只为了事情的圆满结束而高兴。
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童蒙微微有些暖意,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陌名的又有些惆怅。
现在想一想,父亲的才学恐怕胜自己十倍吧!然而却从未听过父亲有上京应试的意思,只是听福伯说过,父亲年少的时候也曾去过一次京,那次虽然落榜但却带回来一位女子……那位女子自然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但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一面,果然,童家是做生意的,自己的生换来了她的死……
自己从小刻苦读书,为的是什么?是有朝一日金榜提名,光宗耀祖?不是!只是想向父亲证明罢了。
然就算自己再怎么用功读,已经去世的人也回不来了,自己又向谁证明呢?
就在这样惆怅中,童蒙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决意,罢了罢了,自己已经不是懵懵懂懂的孩童了,童家,还需要自己……
想清楚自己以后的路以后,童蒙心中痛快了许多,松了一口气,眼前迷茫的情景也变得清晰起来。
看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街道口央,童蒙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咦?”第章
眼前是一间很阔大的店铺,金漆染就的牌匾上写“鉴宝斋”三个大字。
这间“鉴宝斋”童蒙是知道的,是乌山县中最大的一间当铺,也是童家的一所百年老店。
不过童蒙知道这家店铺的原因却不是它的名气,而是上次王福从这家铺里死当的物品里找到一本书给他,好象是什么绝本吧。
对于这些童蒙也没有在意,只是随便想了一下,刚想离开,心中突然一动,“对了,我既然以后不准备读书了,象父亲一样经商,不过童家这么大的家业,经营起来可不容易,刚好听闻福伯说这间鉴宝斋在乌山县经营有道,不如进去看看,也好学习学习。”
童蒙下定决心不再读书以后,就动了经商的心思,虽然童家现在的生意是靠王福打理,但最终还是要交给他的,毕竟,他才是童家的主人!
“少爷,你怎么来了?”
刚走进门,就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向他迎来,“你是?”童蒙略感诧异地问道。
“少爷,我是刘贵啊,上次去童府给您送书的那个。”
“噢,你就是刘贵啊。我刚巧经过这里,便想进来看看。”虽然对眼前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但童蒙还是装做认识他的样子。
“对,对,我就是,我就是。”看到童蒙想起他来,刘贵大喜过望,正想向他再介绍介绍自己,就听见一句颇为威严的声音传来。
“刘贵,怎么了,谁来了?”从柜抬后走出一个四十来岁,面带威严的中年男子。这个中年人虽然眯着双眼,仔细一看却能看出其中锐利之气。
“二叔!”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中年人,童蒙惊叫道。
“咦?蒙儿,你怎么来了?”中年人看到童蒙在这里,虽然也感到好奇,但却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只是眯着的双眼稍稍睁开了一点。
这个中年人名叫李云,也是童蒙的姑父。
李云年青的时候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和童蒙的父亲意气向投,结为异姓兄弟,不过他却厌倦了江湖上的纷争,由其是和童蒙姑姑结亲以后,甘愿隐名埋姓在童家做一个商铺的掌柜。
不过李云的名望却是没有丝毫减退,仍然是威镇四方。可以说,童家能够屹立不倒,李云的功劳也是当仁不让。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李云的话,童家又怎能镇得住那一群宵小之辈。
对于李云的大名童蒙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灌耳,小时候,童蒙的最仰慕的人除了父亲以外,就是李云了,而且还曾经一度迷上武学,虽然,李云对他的说法是,骨骼奇佳,筋膜却……,而童蒙也没有吃苦的毅力,但却也挡不住对李云的敬佩,毕竟童蒙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杂耍……
童蒙知道李云在童家的一座商铺里做掌柜,却也并没有想到正是这间“鉴宝斋”。
“二叔,我……我想学习经商。”犹豫了一下,童蒙最终还是决定向李云说实话。
“经商!”李云惊叫一声,“呃……”不过看到童蒙愈加发苦的神色,李云干笑一声,拍拍童蒙的肩头,“经商也没有什么的,你看看二叔不也是经商吗?过来,坐这边,二叔和你聊聊。刘贵,去沏壶茶!”
“是”刘贵恭敬地应道,连忙朝后堂走去。
“来,来,和二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云把童蒙拉到一旁,两人坐在椅子上,李云面露关切地问道。
“二叔,我……”童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原原本本地向李云说出来。
李云地眉头皱着,直到听见童蒙准备弃文从商的时候,才渐渐舒展开来,严肃的脸庞上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蒙儿不必如此,以你的性子弃文从商未必是件坏事。”
童蒙苦笑一声,道:“话虽如此,可是我……”
李云笑道:“放不下是吗?苦读十年,能轻易放下才怪呢?不过……”
李云眼中闪过一丝落莫,“当你最终发现你所追求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放不下……”
“李叔,茶!”刘贵端新沏的一壶上来。
“少爷,您请。”刘贵恭敬地倒好一杯茶递给童蒙。
“谢谢”童蒙颔首道。
“不客气,不客气”刘贵欣喜交加,正想打蛇缠棍上,却听见门口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掌柜的,有生意做了!”
回头一看,门口正站着一位三十几岁的汉子,身着粗俗,袒胸露乳,背上背着一个用白布紧紧缠住的包裹,脸上的两棱刀疤更显得狰狞丑恶。
李云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刘贵淡淡道:“贵子,去看看。”
刘贵苦着脸应了一声“是”,不甘心的看了看童蒙,便朝那汉子走去。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刘贵不耐烦地问道,虽然这汉子看上去凶恶,但他却一点也不怕,毕竟他虽不知道这个看上去看威严,平时却“很好说话”地掌柜的实力,但童家的势力他却是知道的,何况,现在还是在乌山县童家的一亩三分地上。
那汉子瞧了瞧刘贵,很不屑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你能说上话吗?”
“你!”刘贵被他气得脸色通红。
“好了,好了!”却是李云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话过来打圆场,
李云很有兴趣地盯着中年汉子脸上的刀疤看了几眼,直到看地那汉子有些不耐烦,这才说道:“这位壮士,不知到小店有何要事?”
中年汉子狐疑地打量李云两眼,问道:“你是做得了主?”
李云淡淡地答道:“鄙人李云,正是本店掌柜。”
“噢?”听见李云的这间当铺掌柜,汉子仔细地打量打量他两眼,然后哈哈一笑抱拳,道:“在下宋铁,见过李大掌柜了。”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看都显得狰狞……
李云不为意地一摆手:“宋壮士不必多礼,不过,你应该知道我这鉴宝斋里的规矩……”
宋铁打继李云的话道:“当然,谁不知道这鉴宝斋只鉴宝贝,不过……”他拍了拍背后的包裹,故作神秘地朝李云一笑,“我这宝贝可不比寻常,李掌柜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