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有感而发
在厨房刘嫂的带领下,雨含坐着轿子,在宋林的陪同下,一起来到李嫂家门口。刚刚落轿,一阵凄恻的大呼小叫声,传入雨含的耳内。雨含心中凛然,她意识到,悲剧,已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宋林也是面色凝重,紧锁眉头。看来,雨含的担忧,不是无的放矢,已经变成了无法改变的现实。
宋林凝视着雨含苍白,悲哀的神色,问:“我们是回去?还是进去?”
雨含幽幽长叹:“既来之,则安之,进去看看吧,给她的亡魂,一个安慰。我没想到,她居然等不及我们的到来。”
宋林体贴入微地扶着她,一起走进李嫂简陋清贫的家门。
李嫂,已经停尸在堂。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中年汉子,哞哞大哭,边哭边叨唠:“你咋走了呢?你走了,我和三个娃咋办?你走了,我和三个娃咋办啊……”
另一边,一男俩女,三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孩子,边哀哀哭泣,边声声呼喊:“娘——您不要走;娘——您不要走,娘——您回来,您回来……”
雨含扶起一个小女孩,边替她擦眼泪,边柔声细语地问:“你娘回来,没有躺在床上休息吗?”
小女孩哽咽着抽泣:“没——没有。娘——娘去洗衣服了,然后喊肚子痛,流了好多血,就死了。”
雨含哀怜地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问:“爹呢?他在干嘛?为什么不去洗衣服?”
小女孩:“爹——爹——爹去锄地去了,不——不——不在家。”
雨含心中哀叹,一个原本勤俭幸福的家庭,顷刻间生离死别,天人永隔,这种巨大的悲哀,谁能逆转?谁能接受?谁又能承受?
“蜡烛有心还惜别,依依垂泪到天明。”看着李嫂的丈夫和孩子,悲痛欲绝,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雨含泪如泉涌,感同身受。她不知道,亲人们要用多少眼泪,才可以涤清对逝者刻骨铭心的心痛,和魂牵梦萦的思念,她只知道,时至今日,她仍然深陷在对朋天的爱和思念中,孤苦悲吟,难以自拔。
宋林递给孩子两锭银子,然后将雨含拥在怀中,慢慢退出门外。这里情景交融的气氛太哀伤,太凄惨,太沉重,不适合她重创之后,尚未愈合的心境。
宋林深情地劝慰她:“雨含,看开点,生死无常,非我们力所能及。只有尚有一线生机的活人,推崇我们为神医,哪有魂飞魄散的死人,称我们为神医的,我们实在无须自责或内疚。”
雨含:“我们救死扶伤,起死回生的双手,却拽不住亲人迈向死亡的脚步,这是我们的悲哀,也是我们的耻辱。”
宋林:“雨含,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非我们普普通通的人所能左右。”
雨含:“这是我们推卸责任的借口,软弱而无力,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宋林:“雨含,你对人对事,太过认真严谨,我们只是医生,不是万能的神仙,我们不能太苛责自己,否则,我们还能怎么做?”
雨含:“是啊,我们还能怎么做?逝者已矣,生者长存,我们,总该给他们一个继续生存的理由和信念。”
宋林:“雨含,你太敏感了,不适合做这一行。”
雨含沉默,良久良久,终于说:“其实,当初选择做这一行,完全是为了他,因为他那出生入死的职业太过危险。在他牺牲后,我已经万念俱灰,放弃了所有的理想和坚持。直到无意间遇到长相样貌酷似他的逸辉时,所有的激情,才又重新燃烧,否则,今生今世,我这双手,不会再去碰触那把锋利森冷,让人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手术刀。今天,李嫂的死亡,令我触景伤情,有感而发,再次验证了自己面临生命的脆弱,无法力挽狂澜的悲哀。”
宋林:“雨含,本本分分做人,兢兢业业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不要太苛求完美。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有逸辉与你携手相伴,你会生活的很幸福。”
雨含有着片刻的怔然:“是吗?我不太确定噢。”
宋林:“用你细腻的心,慢慢去感觉,去承认,去接受,他真的很优秀,凤毛麟角,无人能及,只有他,才能配的上你。”
雨含:“他的心,好像不在这里。他已经心有所属,情有独钟了!”
宋林忍不住笑了:“雨含,你很介意这一点?”
雨含:“也不是。我只是不想勉强他,也必不想勉强自己,强拧的瓜,不甜吗!”
宋林:“冲喜之前,他的确很爱另外一个女孩,爱的一往情深,如痴如狂。冲喜之后,他真的爱上了你,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心,已经非你莫属,否则,以他独断专横的个性,他不会这么宠你。你要学会用自己的心,慢慢体会他对你的情深似海。他不是一个花言巧语,能言善道的人,你别太奢望,能听到他天天在你耳边说,他爱你。”
雨含:“你很了解他?或许,他只是知恩图报呢?”
宋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心意相通,他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爱情去报恩。”
雨含:“他真的有你夸赞的这么优秀吗?”
宋林笑:“不是我夸赞他,是事实就是如此。”
雨含也一扫愁眉,淡淡地笑了。是啊,她的朋天,就很优秀,堪称人中精英。他的前世,如果是逸辉的话,应该不会太差劲吧!
宋林瞅着雨含娇俏艳丽的笑容,有着片刻的怔然。他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叫飞飞的姑娘。她那甜蜜深情的笑容,竟是那么的令人魂牵梦萦。
雨含洞悉他的心思:“宋大哥,在想你的女孩吗?”
宋林脸红,矢口否认:“啊?没有!没有!你别乱猜。”
雨含娇笑:“急着否认,就是承认,你别不打自招啊?”
宋林也笑了,向来冷静沉稳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晰透彻了。
雨含:“宋大哥,陪我随便逛逛,好不好?”
宋林:“好啊。只是,你确定,不想回去陪他吗?”
雨含:“他累了一上午,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我回去,反而打扰他。”
宋林:“强词夺理吧?你明知道,你不在他身边,他根本心不在焉,哪有心思安心睡觉。”
雨含:“你太高估我了,目前,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宋林:“不信吗?咱们打赌,如何?”
雨含饶有兴致地:“好啊,赌什么?”
宋林亦兴致勃勃:“就赌——你和我将来的妻子,能做闺中密友,和睦相处,情同姐妹,如何?”
雨含感动的泫然欲泣:“谢谢你,宋大哥,能够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
宋林善解人意地笑:“走吧,嗲的我肉麻!我带你逛遍京城大街小巷,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只管伸手去拿,我会一掷千金,毫不吝啬。”
雨含:“大哥,我哪有那么贪啊!你陪我随便逛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