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母子平安
屋里，昏暗的灯光下，产妇蓬头散发地仰躺在床上，好似生息全无。一床破旧的床单，遮掩着产妇裸露的下体。雨含叫罗海端来一盆热水，揭开床单，亲自给产妇清洗阴部。然后，又叫重新换水，自己把手洗了又洗，确定彻底消毒以后，她走到产妇床前，示意宋林将产妇的腿屈起，分开，将手指并拢，给产妇做细致入微的检查。
产妇低微的呻吟声，时断时续，好似不堪承受，征求早点解脱。
雨含撤出手，将耳朵放在产妇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附耳倾听。她秀眉轻蹙，不时地移动头的位置。好一会，她抬起头，又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去抚摸孕妇的肚子，似乎在确定些什么。
半晌，她抬起头，问宋林：“你有没有带促进子宫收缩的汤药？类似催生的作用。”
宋林：“有，我带来了。”
雨含转向罗海：“你快去熬药，再弄些吃的来，我急等着用。”
罗海犹如死里逃生般：“我娘子还有救？”
雨含面色深沉：“我会竭尽全力，尽力而为。你记着，多烧些开水备用，人手不够，叫我带来的那些人帮忙。”
宋林看着雨含：“还有救吗？”
雨含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产妇宫缩无力，但是，宫口已开到两指半，体内尚有极少量的羊水供胎儿呼吸。只是命悬一线，要抓紧时间了，孩子的胎心音，几乎已听不到了。”
雨含亲手接过罗海手中的一碗荷包蛋，叫宋林将虚弱不堪的产妇扶起坐着，她严肃地看着产妇：“紫叶，你想不想救孩子？”
紫叶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想，我想。可是——可是，她们都说，我的孩子没有了。”
雨含：“她们在集体胡说。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的孩子还有，只是已经到了很危险的阶段。所以，你现在要把这碗饭吃下去，积攒些力气，尽快把他生出来。救不救的活你的孩子，就看你这个当娘的，尽力不尽力了。”
紫叶又哭又笑：“只要能救活孩子，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紫叶稀里哗啦地，很快将一碗鸡蛋吃下去，雨含亲自做示范，叫她跪在床上，慢慢地转着圈爬。自己不时地去按摩她的肚子，以观察效果如何。
有了孩子存活的希望，有了从地狱再升回天堂的机会，紫叶似乎也充满了勃勃生机和无所畏惧的勇气。
汤药喝下去不久，紫叶的呻吟声也越来越紧促。一阵阵痉挛的痛楚，几乎已经使她没有力气再继续爬下去。
雨含叫她躺下，用手抓住床框，告诉她：“紫叶，你现在是不是有很想解大便的感觉？那你就使劲往外解。记住哦，一定要在肚子痛的时候，使劲往外解；肚子不痛的时候，你要抓紧时间喘口气休息，知道吗？”
紫叶“嗯”一声，点头答应。
雨含吩咐宋林：“宋大哥，把你的手术袋拿过来，待会我们要用。”
紫叶一声紧似一声的呻吟声，几乎已经变成了哀嚎。雨含看着阴道口，天啊！孩子先露出来的，居然是小腿，而不是头。雨含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宋林也目瞪口呆。他用眼神询问雨含，我们该怎么办？
雨含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术刀，在紫叶的阴道口，割开一道口子，鲜血和羊水，一起往下流。雨含抓住孩子的小脚，慢慢向外移动。
小腿——大腿——肚子，看着孩子一点点脱离母体，雨含小心翼翼地将手插进去，查探小手的位置。然后，用手指将阴道口撑大到极限，叫道：“宋大哥，你帮忙托住孩子，小心向外移，我来弄孩子的小手……”
光溜溜，肉呼呼的小婴儿，终于不负众望，降临人世，只是已全身发紫，全无声息。
雨含利落地将孩子接到怀中，吩咐道：“宋大哥，你先将产妇的阴道口缝合止血，注意胎盘的脱离，是否完整，我要先救孩子了。”
宋林：“放心，产妇归我，孩子归你。”
雨含用一块柔软的纱布，将孩子乌紫的小脸，擦了一下，然后，用嘴对着孩子的小嘴，用力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一口口污秽，从雨含的口中吐出，孩子，仍是没有哭声。
雨含毫不气妥，再接再厉。她伸手摸过一根银针，向孩子的脚心扎下去。拔出针后，她用力拍打着孩子的脚掌心，终于，在不知经历了漫长的几个世纪之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宣告了一个新生命的平安诞生。所有焦急等待的人们，异口同声地传递着喜悦的讯息：“孩子哭了！孩子哭了！孩子哭了！”
雨含满是汗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将孩子清洗干净，用衣服包好，把孩子放进紫叶怀里：“看，你的大胖儿子！你所有辛苦的付出和努力，都得到了补偿和回报，是不是？”
紫叶又哭又笑，流下了幸福喜悦的泪水。
罗海扑通一声，跪倒在雨含面前，喜不自禁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救命之恩，罗海它日，定当涌泉相报。”
雨含慌忙扶起罗海：“我只是尽医者本分，尽力而为，你无需如此，我受不起。”
她走到宋林面前：“缝好了吗？”
宋林：“好了。”
雨含：“胎盘呢？”
宋林：“还没出来。”
雨含点点头，她将手伸进去，不一会，一副完整的胎盘，取了出来。她又数次伸手，将产妇宫腔里的淤血，清理出来，然后，她对紫叶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去外面歇一会。有什么不适的症状，立即叫我们。知道吗？”
紫叶感激涕零，含泪点头。
雨含看着宋林：“咱们出去歇会儿，等过三个时辰，看产妇情形再说。你把消炎和止血的药，拿给罗海，立即熬了给产妇喝下去。”
雨含疲惫不堪地瘫坐在破旧的躺椅上，苍白的脸色，证明她的体力和精力，已经超强透支，不堪重负。
她喃喃地对宋林说：“刚才，我紧张死了，这是我第一次为产妇接生，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好危险，好可怕啊！”
宋林钦佩地看着雨含：“你做的很好，一尸两命，变成母子平安，你创造了奇迹，不是嘛？”
雨含摇摇头：“没有你鼎力相助，我肯定做不好这一切。”
逸辉将一碗温热的粥，递到她唇边：“喝了它，你会精神点。”
雨含奇怪：“你哪来的粥？”
逸辉：“我叫小庆去买了米熬的。”
雨含惊叹：“你真会雪中送炭，我正饥肠辘辘，眼冒金星，两腿发软，全身冒虚汗呢！”
逸辉怜爱地：“傻瓜也知道，你们在里面忙了七八个时辰，肯定精力不济，饿的发慌呢。”
雨含柔情脉脉：“你吃过了吗？”
逸辉：“吃过了，你快吃吧。你再这样没完没了地说下去，锅里的粥，可都要被宋林喝光了。”
宋林“噗嗤”一声笑出声，忍不住将嘴里的粥，喷了一地。他嘟囔了一句：“重色轻友，此君不可处。”头也不抬地继续喝粥。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的雨含目瞪口呆，食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