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高二下半学期就是这场战争爆发的前夕。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早已山雨欲来,摇摇欲坠了。
上帝可以作证,我从小就是个孤独的姑娘,就连周遭的空气都是安静寂寞的——因为没人陪。所以,我对置身安静的环境中早已习以为常。但这个早自习却安静的让我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它是那种死气的寂静。明明教室里坐满了人,明明都在呼吸着,却毫无生气。他们不知疲倦的做着一本又一本的练习题,用过的碳素笔芯组合在一起都比的上一本新华字典。
我们都是这样,用最好的三年青春去换取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们努力付出了那么多年,最后只为了考场上那几个小时。我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公平吗?其实公平不公平的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因为我选择了坐在这里,这不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吗?我们都是这样,纵有再多不甘,最后却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我把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音量放到最大,还是他唱过的那首歌。我想,对于和他有关的一切,我已执着成痴,偏执成狂。
我正咬着笔,对一道三角函数题发愁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试题卷。我抬头看见海洋眉头紧锁的盯着卷子,那是他在思考。他的眉眼有七分像极了我记忆里的林然,每次看见他,我都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已坐在了我身旁明月的座位上,拿起我放在书桌里的手机,把音乐关掉,并且收走了耳机。
“告诉你多少次了,听音乐别放那么大声,对耳朵有伤害。”他脸色不是很好的看着我。每当这个时候我又会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他。
林然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即使你沉溺其中,你也不会拼命地挣扎,他会让你溺水也溺的心甘情愿,他总是无声的把你包围。但这样的他,也叫人永远看不清猜不透。看似平静的表面上没有一丝涟漪,实则下面早已暗流涌动。而海洋却像装在透明玻璃杯里的水,干净透明的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穿他。海洋亦是火,温暖热情地让你不自觉的想向他靠近。
“明月怎么还不回来。”他见我不说话,便转移了话题,脑袋转向教室门口。说真的,我也知道我这种沉默不语的德行有时候挺令人尴尬的,但我习惯了这样,我永远想不透哪来的那么多话好说。其实,傻得那个是我才对,只是现在的我还看不清。待知道以后,一切都已晚了。有些话不说出来,只是给自己徒增遗憾而已。
看着海洋的侧脸,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那时候我脚伤好得差不多了,自己一瘸一瘸的走得也还算利索,便没用明月陪着自己去后操场的小卖部买牛奶去了。人特别多,头挨着头的,根本分不出谁是谁。但那个人若是刻在你心上,即使人潮涌动太拥挤,你也可以一眼准确无误的看到他。看到海洋侧脸的那一刻,我已经忘了怎么呼吸,胸口一疼,嘈杂的世界都变得安静,周围的人好似都不复存在。我张着嘴想喊出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奈何那三个字缠绕在舌尖,就是吐不出来,只剩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我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没有水的鱼。眼见他越走越远,我才想起挤出人群朝他追过去。待我从人群中出来后,只是一瞬间,他便消失不见了。我跑遍了整个学校都没在看见他的身影。就因为多了这项计划外的“剧烈运动”,我又在床上多躺了一个月。
其实,严格来讲,我和海洋能认识还是通过明月。他和明月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高中都厮混在一个学校。海洋和明月与我一样都是在单亲家庭里成长,或许这也是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吧。明月的母亲年轻时是一位舞者。在明月三岁那年,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芭蕾舞梦,终究是扔下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我曾在明月的钱夹里看到过一张她母亲的老照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甚至有一刻理解了她的这种选择,我觉得这个女人不应该淹没在柴米油盐中,她不应该是平凡的。当然了这种想法是在我见过明月的父亲之后才产生的,也从未和明月提起过罢了。见到明月父亲那次是在校长办公室,那完全是一个全身充斥着暴发户气息的中年男人。明月的五官像极了他,所以客观的来说,那张脸并不难看。
这次之所以在校长室三方会谈,完全是为了更好地解决明月那头像被电击过的火红色炸毛短发。我去校长室领她出来之前,校长正在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她这发型装扮有碍校园文明风气的发展。在我把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明月的父亲淡淡的问了一句:“这次学校要多少赞助?”说实在的,明月的父亲真的很惯着她,能给的都给她,除了不许她接触舞蹈这种事,剩下的基本对她实行放养政策。
就这样,这件事情就这么没有了下文。明月依旧顶着那头夜店领舞的发型穿梭在校园中,上面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传说中的处分也早就“往事随风”了。
按照明月自己的理解来说,正因为有一个这么不靠谱的爹,才给她打小去海洋家蹭吃蹭喝创造了有利条件。让她能够和海洋青梅竹马,金童玉女的成长。不过,因为海洋有颗潮湿的心,一点也不干爽。所以干柴烈火这种事他俩才没发生。每次说到这里,明月总会笑的跟街边站街的姑娘似的一脸风骚,搂住我的脖子,挑着眉跟我说:“谁能用爱烘干海洋那颗潮湿的心呢?”我都是很淡定的把她从我身上推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海洋则从脸到脖子一片粉红,春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