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醺,树影婆娑。天上的星星在不断地眨着眼睛,似在笑看着依依杨柳下,那一对依偎的情侣。地上的灯河闪烁,不知承载着多少人的美梦,辉映着那一弯新月,勾勒出美妙绝伦的夜晚。
今夜一吻定情,二人唇角挂着甜蜜的轻笑,慢慢沉入了梦乡。
一片迷雾遮住了眼睛,丝雨不耐的挥手将之打散,一丛殿宇从迷雾后露出形貌。她迟疑着慢慢拾阶而上,只觉这里似乎很是熟悉。台阶的尽头,一座古朴的殿门矗立在眼前,她抬首仰望,殿门上篆写着“神农殿”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让她好一阵恍惚,心中总觉得好像应该抓住些什么,却总不得要领。她晃了晃头,索性放下疑惑,举步跨入殿门。
这殿宇古朴而优雅,有阵阵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与氤氲的仙气掺杂在一起,养育的庭院里各种灵植越发滋润,透着鲜活的灵气。
丝雨熟门熟路的走到一处院落里,屋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透着祥和安宁,彰显出弹琴者温润宁静的心性。这曲子不是谷樵常常弹的么?她疑惑的走上前去,从窗口望进去。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正在温柔的笑着,洁净修长的手指熟稔的拨着琴弦,一抹一捻间透着无尽的优雅。他微微地侧过头来,柔和的笑看着身旁的少女。丝雨看清了他的容貌,竟真的是谷樵!她想要看清谷樵身旁的少女,却总像眼中有团迷雾般,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一曲弹罢,谷樵一如从前千百次对自己说的那样,和煦的笑问着他身旁的少女:“好听吗?”少女娇憨的笑笑,俯身过来搂住他的脖子,点头道:“好听!你教我!”谷樵垂眼轻笑,拿过那少女的手,细心地教她在琴弦上弹奏。此时的谷樵眉眼间俱是脉脉的似水柔情,看得丝雨莫名的心慌。
女孩子弹错了几个音,低声咯咯的轻笑着,她撒开手回头又搂住了谷樵的脖子,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谷樵,我喜欢你!”少女稚嫩的嗓音听得丝雨心头一颤,这怎么好像是自己小时候的声音?
谷樵宠溺的笑着,语气有些无奈:“莫要闹了,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知道啊,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与这个人一直在一起啊。”少女歪了歪头,正经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说喜欢你啊。”
少女突然又雀跃着说道:“姨娘说过,成亲了的人便能一直在一起,谷樵,你娶我可好?”
谷樵一双清亮的眸子暗了暗,,他无语的刮了刮少女的鼻子,笑道:“傻丫头,尽胡说。我可足足比你老了六万岁!”
熟悉的话语海浪般冲上心头,丝雨急切的想冲进屋子里去问个究竟。面前白光一闪,她又置身于另一幅场景中。丝雨心神有些恍惚,隐约觉得这似乎是在做梦。
她定睛仔细打量,天空是一片浓黑的云,翻滚着挡住了日光。四周一片旷野,布满了暗红的岩石。地上寸草不生,呜咽的长风掠过,很是荒凉肃杀,丝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凄凉。仿似冥冥中得到指引,丝雨来到一座火山顶上。浓浓的黑烟从火山口中冲出,直上云霄。滚滚的烟尘中显出一道素净的身影,是谷樵!
丝雨几步跑到他面前,可是他却对她视而不见。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心道:果然是在做梦吗?
谷樵的眼中一片焦灼,丝雨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火山口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竟绑着方才见过的那个少女。灼热的气浪扑打在少女身上,少女已然昏厥过去。
谷樵刚要扑过去救那少女,一道道紫色的藤蔓从地里钻出,织成一片密密的网,拦住了他的去路。藤蔓灵蛇一般来势汹汹的抽打了过来,谷樵匆忙应对,祭出一把碧莹莹的长剑狠狠地劈砍过去,眸中一片狠厉之色。
丝雨看得心急,想要上前去帮他,可是她发现自己完全使不出任何法术。她大声喊着谷樵的名字,可是谷樵却充耳不闻,只一味疯了似的劈向那些毒蛇般绞缠不休的藤蔓。
丝雨正暗自焦急,天际忽然飞来一人一马,那马儿依稀看着竟像是挟翼?只是丝雨依旧看不清来人的面容,那人抬手一道法光直击向地上的一点,法光没入地下,那些疯狂挥舞的紫藤像是突然脱力般瞬间失去了动作,一条条摔进了泥土里,没了踪影。
谷樵回过神来,却见那人已经将人救了下来,对着他邪邪的一笑,跳上马背带着昏厥的少女扬长而去。长剑当啷一声从谷樵手上脱落,他的眼中没有欣喜,满满的全是颓丧……
这眼神看得丝雨心疼,她上前想要抚摸他的眼睛,白光闪过,她什么也没有摸到,面前的场景却又换了。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喜气洋洋的宫殿,殿廊檐角挂满了喜庆的红色琉璃灯。红色的彩绢如烟霞般笼着殿宇的各个角落,鲜红的喜字张贴在殿门和廊柱上。
这是谁家要办喜事了吗?丝雨仔细打量着殿宇,见殿门上龙飞凤舞般篆着“风神殿”几个大字。字写得着实神采飞扬,她不禁赞叹这几个字十分应衬风神这个名号的气度。
“既然是风神殿,想来是风神娶妻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丝雨的心却蓦地一紧,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她暗暗纳罕,风神娶妻与她何干?这没来由的心痛是怎么回事?她想走进去看个究竟,可是兜来转去竟然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殿门。
丝雨不得其门而入,便想另辟蹊径。她飞身跃上殿顶,将将跳下去,欲要向前奔去,却被远处烟霞缭绕中的一道月白身影吸引住了视线,还是谷樵!
谷樵倚在一个廊柱的阴影中,眼神定定的望向远处的一个厢房。晕黄的灯影将厢房窗户上的大红喜字映得忽明忽暗,一如谷樵此时明灭不定的神色。
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扣着廊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谷樵月白色的衣袍随着晚风胡乱翻飞,冷清的色泽如一只将死的蝶,生生迫得丝雨直觉无限萧索落寞。谷樵为何会有这般哀伤的神色?心里一阵阵紧的发疼,她走到他面前想要安慰,可是又怕谷樵根本看不见她。
她正犹豫着,谷樵却收回了视线,垂下眼来定定的看着她。他能看见我了吗?丝雨惊喜的刚要张嘴唤他,谷樵却突然捂住了胸口,痛苦的弯下身去。股股的鲜血顺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大片的衣衫。
丝雨惊骇的抢上前去抱住他,一叠声的抖着嗓子叫着:“谷樵!谷樵!谷樵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