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魔走到魔尊的寝殿门口停了停,抬手理了理发鬓,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寝殿的大门。殿内有幽幽的芝兰香气飘荡,两座巨大的古兽香炉正冒着屡屡的轻烟。隔着虚幻的烟气,可以看见房间四角立着的汉白玉柱子。房间的四壁也是白色玉石砌成,连着柱子和屋顶,银色的摩诃曼殊沙妖娆的在玉石上绽放。天青色的锦缎在柱间微微拂动,宛若三十三天离恨的云霞。
轻浅的芝兰香气萦在鼻端,幻魔缓步向内走去。有丝丝缕缕细碎的阳光一路从镂空的雕花窗格中洒下,穿过虚妄的光影,她熟门熟路的来到室内的一角。墙角摆放着沉香木的书柜,有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轻轻的拂过琴弦,香炉里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烟雾卷裹着琴前一个淡远如旷野烟树的身影。
琴前的男子正在假寐,迷离的光影中,几片柔嫩的花瓣随风拂过他的脸颊,顺着他乌黑的发丝悠然飘落到袖角,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清晨雾气中的蝶翼般,刻着温柔的曲线。幻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这个六界恨之入骨的男人,总是能给她这样美好的感觉?
轻浅的呼吸略略加重,男子眉头轻皱,温软的眼角慢慢张开,他对着幻魔淡淡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来了?”
“恩,尊上找属下所为何事?”幻魔垂下眼帘,掩去了眸色中复杂的情绪。
这文雅的男子就是魔界的至尊,他伸手轻轻将幻魔拉到腿边坐下,双手攀上她的纤腰,慵懒的笑道:“没什么,想我的曼儿了。”轻柔的吻倏忽而至,幻魔歪靠在他的怀中,熟练地迎接他的亲吻。细碎的吻一路蜿蜒而下,泛着琉璃紫光的散落黑发扫过幻魔胸前的肌肤,激起阵阵颤栗的涟漪。涟漪牵动轻柔的唇瓣,那吻忽的便热烈起来。
冰凉的手指滑进薄薄的纱衣,幻魔忍不住伸手环住了魔尊的脖子。魔尊狭长的眼角含着一抹轻笑,幽深的眼睛中一片迷雾,这片迷雾再次成功的魅惑了她的神智,曾几何时,有一双同样温柔的凤目,也曾这样柔和的凝视着自己。恍惚中,仿佛有悠然的琴声在耳畔回荡,一道素白的身影在氤氲的烟霞中默默含笑,一如千百次的午夜梦回。
极致的欢爱过后,却是极度的空虚。小曼将脸埋在魔尊夜离的颈窝中,一波一波的愉悦感还在余波荡漾,明明身体还在痉挛,心却像空了一大块地方,慌得难受。她记起第一次委身于他的时候,心痛的几乎麻木,可是现在,麻木的心竟然丝毫没有感觉。果然,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小曼凄清的微微翘起唇角,抬起头来娇媚道:“尊上,属下给您准备了一个礼物,您想不想尝尝?”
夜离垂眼,怀中的女人雪腮上泛着一抹潮红,故作妩媚的眼睛一片荒芜。他清浅的扯出一抹慵懒的笑意,挑起小曼尖尖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哦?可有你的味道美妙?”
“尊上见过不就知道了……”小曼娇媚的嗓音淹没在夜离的口中,这一次,他的侵略带着一丝莫名的粗暴……
当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之后,丝雨慢慢撑起酸软的身体。几番喘息之后,她费力的扯出藏在怀中的随身锦囊,几粒药丸从袋子里飞出,丝雨攒足力气将药丸吞入口中。身体的酸软一忽儿的功夫便得到了缓解,丝雨得意的笑笑,暗自庆幸幻魔的自大。她站起身来,悄悄地在室内转了一圈,只见幻魔的寝室可谓极致的奢华。临窗的大炕上铺着淡紫色的绒毯,正面设着粉紫色重瓣莲纹靠背,石青靠枕,秋香色并蒂双花大条褥。两边设有一对梅花式酱漆小几。左边几上宣炉、匙、箸、香盒一应俱全;右边几上是一尊天青色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地下面一溜银红撒花绒垫,踩上去好像让人坠入云端。
丝雨复又环顾四周,室内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极尽奢靡。丝雨咋舌之余,莫名觉得这个陈设风格,十分像自己那妖娆成精的姨娘。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她轻轻走到门口放出神识,一番探查之后,小心的将房门打开,闪身逃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幽静的回廊,紫藤花开得十分繁茂,大簇大簇花枝沿着廊顶垂落,很好的遮掩了视线。丝雨贴着墙壁迅速的奔出回廊,来到先前的假山小池旁边。似乎天不亡她,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影,正午的阳光晒得正烈,连睡莲上的花精都躲进了花瓣中午睡去了。
丝雨闪进堆叠的山石中,寻了个隐蔽的缝隙藏了起来。她缓了缓,一边探头张望,一边犯了难: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又该逃到哪里去才好呢。这个陌生的世界实在让人惆怅,丝雨正在幽怨的感叹自己这炮灰的运道,突然不远处假山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丝雨吓得浑身僵硬,立即又往阴影处缩了缩。
假山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娇嗔,紧接着便是一阵粗重的呼吸,有男子在低声笑骂着什么,丝雨听不清楚,但又不敢放出神识探听,生怕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女子开始不断发出奇怪的呻吟,丝雨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就在丝雨愣神之际,身后突然窜出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
丝雨吃吓正要挣扎,耳畔低低的穿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别怕,别怕,是我……”此时此刻,这让她一度柔肠百结的声音却像是天籁。她放松了身体,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明白。微凉的手指从她嘴上挪开,丝雨回过头来,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果然是隋风!
见她竟哭了起来,隋风心疼的轻轻将她带入怀中,一根手指却依旧放在嘴上比了比,示意她不要出声。丝雨哽咽着点了点头,刚想要悄悄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假山后声音却越发响亮起来。这激烈的声音打断了丝雨的思路,她疑惑的望向隋风,只见隋风眸色中闪过一丝尴尬。他捏了捏丝雨的手,竟闪身快速的略了过去。
只听噗噗几声闷响,那女子的惊呼只叫出一半便没了声音。丝雨不明所以,小心的绕过去,只见地上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已然被隋风制服,瘫在地上,正瑟瑟的发抖。看他们的衣着像是这里的仆从,隋风踢了踢那个男子,压低声音恐吓道:“放老实点,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倏忽之间出现在隋风手中,他将匕首抵在男子的脖子上,却并没有把话继续下去。
男子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颤栗着不停点头,嘴里不住的求饶:“尊者饶命,尊者饶命……”
“小点声!”隋风又提了他一脚,“告诉我魔界的出口在哪,我便饶你一命!”
那男子闻言惊恐的抬头,急切的小声回道:“尊者不要为难小人啊,小人只是这里的一个奴仆,哪里会晓得魔界的出口!”他看隋风微微眯起了眼睛,惊慌的不断磕头,嘴里不住的解释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那魔界出口只有尊者们才会知晓,小的要是知道,早就逃出这苦海了!尊者饶命啊……”
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样子,看来所言非虚了。隋风只好退而求其次,揪住男子的衣襟追问:“那好,你告诉我,这魔界中哪里是最好的藏身地?”
“这……”男子呆愣了一会,一时无言以对,一直在旁发抖的女人却开口道:“自然是魔界东南面的忘忧谷了!”她不等隋风追问便又立即解释道:“那忘忧谷其实是一片黑森林,寻常根本无人出没,因为据说里面有可怕的毒虫怪兽,除了魔界长老,根本没人去过……”
“很好!”隋风之气身子,谨慎的向四周望了望,对着那对苦命的鸳鸯抱歉一笑,说了句“委屈一下”。随着话音的落下,那对男女被隋风五花大绑地扔进了石缝中,他抬手结了个印加,被捆成粽子的男女瞬间变成了两块石头。
隋风回头揽过丝雨的纤腰,带着她一跃而起,眨眼消失在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