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揉了揉刚睁开的眼睛,病床上只留下一条被子。
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陪你去啊,最讨厌一个人了。
十分钟过去了,病房里还是只有若冰一个人。
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若冰刚要出去找师情,就撞上了樊京。
抿了下嘴,若冰扔下一句“师情不见了”就往外走。
樊京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然后就去追。
漆黑的天幕下满天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不知是否是冬天的缘故,连星光都带着些许寒意。
找了一整天却毫无音信,若冰坐在街上的长椅上,樊京背靠长椅坐在地上,满脸的倦意。
“我们去找介海聪吧,或许他会知道。”若冰眨了眨眼。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听了就心烦。”樊京转过头没好气地说。
“你不去,是吗?”若冰此时的声音虽然音量不大,但却穿透力十足。
樊京默然,真的不想见到那个人,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心里总会有莫名的恐惧,就像会随时失去师情,尽管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
“师情在你心里到底重不重要?就因为不想见介海聪,你宁愿不知道师情的下落。”尽管白天已经见识了樊京紧张的程度,可若冰还是认为樊京不够爱师情,爱一个人就应该能为她做任何事。
“我会找到她的,不用靠任何人。”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她。
“知道了,那你接着找吧,我自己去找介海聪。”
若冰站起身准备走。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若冰愣住了,她真的不知道介海聪在什么地方。
“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你怎么去找?”
“我可以去他们公司问。”
“这么晚了公司里还会有人吗?就算有人,你认为他们会告诉你吗?”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我才不会像某人……”
“不用去了,他不知道师情在哪儿。”说这句话的不是樊京。
若冰转向声源处,看到来人后顿感欣喜,怎么把他给忘了?他肯定能找到师情的。
“你是谁?”樊京也走了过来,反复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绝世美男子。
“我叫龙影。”那人微微一笑。
“龙影?好像在哪儿听过。”樊京自言自语。
“你们不要去找介海聪了,他不会知道的。”
樊京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你怎么知道?”若冰有些不相信。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他现在正在为自己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还不知道师情的事。”
“那你呢?你知道吗?”
“她不会有事的,过几天自己就会回来的。”
若冰瞪了他一眼,她在问他知不知道师情在哪儿,这算什么回答。可自己又不敢惹他,她直觉这个龙影肯定知道师情的下落。
樊京有点儿受不了龙影一副很了解师情的样子。
“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儿?”若冰耐心地又问一遍。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说她不会有事。”樊京极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可声音还是有些尖锐。
好脾气的龙影不跟他计较。
“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不用麻烦去找她了,就算找,你们也找不到她。”
“我看就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若冰投以嘉许的目光。以前几次他跟师情谈话的内容来看,他跟师情关系绝对不一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师情的下落,就算不知道,他也不会不去查的。
“你们也太抬举我了,我怎么能困得住她?看你们这么不放心,我就告诉你们好了,她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需要发泄,你们只要关注未来几天发生的事,就能找到她。”
“这是真的?”若冰和樊京异口同声。
“我今天说的已经够多的了,信不信由你们。”
若冰和樊京对视一眼,然后默不做声。
“你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等她回来知道你们为了找她而露宿街头,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
两人没一点儿反应。
龙影无奈地摇摇头,悲哀,这就是在乎她却不了解她的悲哀。
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万一她出事了就糟了,龙影就这样留下可怜的两个人独自离开。
“他的话可信吗?”龙影走后,樊京自言自语。
“应该可信吧。”若冰喃喃道。
听到若冰的声音,樊京皱了皱眉,还以为她不会理我了呢?殊不知另一个人也是在自言自语。
“那个龙影,你认识吗?”反正已经不生气了,还是接着问吧。
“见过几次。”
“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是很清楚,应该是雪娅的高层人员,上次师情让我去雪娅找过他。”
“记起来了,他是雪娅的总裁。”樊京恍然大悟。
“那又怎么样?他又不说师情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会继续找师情的。”
你要敢不这么做,看我以后怎么整你。
天威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
棕色短发女孩深吸一口气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换来的却是更加烦躁的心情。
为了这次跟宏宇的合作他们公司可是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竟然被告知他们已经与其他公司签约了,还是他们公司在生意场上的最大的对手——冯氏集团。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几乎全部的订单都被取消了,换了谁都会抓狂的,更何况是还没经历过磨难的介灵心。
可是等待他们的还远不止这些。
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介灵心匆匆离开办公室。
走出办公大楼,介灵心回头望了望,真想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再也不用为这些事情烦心。可是——
她不能,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看着眼前这羸弱的身躯,她不知如何开口。她匆匆忙忙的赶回家中就是想把公司的情况告诉眼前的人,希望他能帮她出谋划策,可现在她实在是开不了口,他把公司交给她,还不到三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她现在真的是没脸见他。
病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睛。
“爸,您醒了。”
“怎么不在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介天威看到介灵心有些惊讶。
“我……”介灵心垂下头。
“是因为公司的事?”
“嗯。”介灵心的头垂得更低了。
“公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那您说,现在该怎么办?”介灵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解决办法。
“生意场上经常会遇见这样的事,你就当作一次考验,好好历练历练吧。如果海聪在公司就好了,正好可以……我们也不用做那么多事了。”
“我去把海聪找回来。”
“别去了,他不会回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是万一公司……”介灵心没一点儿自信。
“先去查是谁干的,很可能是外人。”
“嗯,我会照做的。”
“别这么悲观,要有点儿自信。”
唉,为什么自己就是没这么好的福分?介天威不觉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指着他的鼻子骂的小女孩。
“公司的事不能耽搁,你还是快点儿回去吧。”
“爸,您好好歇着吧。”
介灵心一回公司就找人去查,可查了三天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让介灵心的心里浮起莫名的恐惧。
今天早上介灵心又接到一份报告,之前跟他们公司取消订单的客户都转到冯氏集团那边去了,总算知道了对手是谁,正准备开会商量对策的时候,他们公司的股票已经下跌了五个百分点,又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应对。
当公司所有管理人员不眠不休奋战两天两夜终于制定出方案的时候,他们公司的股票竟然奇迹般的上升了四个百分点。等他们喝完庆功酒的第二天,股票又下跌了十个百分点,害得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的工作人员再次陷入紧张状态。
接下来就是重复上演这种闹剧,天威集团的员工几乎被拖得疲惫不堪。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天威集团时不时会接到一些大的跨国集团想要与其合作的消息,可每次当他们满心欢喜地打算与之洽谈的时候,那些人又都对他们置之不理。
伴随着公司股票的起伏跌宕,介天威也在急救室里进进出出了好几回。
很明显,这是对手在耍着他们玩,而且这实在太不像冯氏集团的风格了。
这当然不是冯氏集团的风格,到现在他们还没搞清楚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
樊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
沙发上的青年的嘴角上扬,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真是过瘾,简直是大快人心。
介海聪你们家这次遇到这么大的灾难,不知你现在是何感受,真的很好奇,你会怎么做呢?
“喂,你在阴笑什么?”若冰看到樊京不怀好意的笑容,猜想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劳神费力找了师情一个多星期,仍然一无所获,若冰和樊京开始相信龙影所说的话,他们真的找不到师情。樊京自然要回公司,若冰也以要在第一时间得到师情的消息为由留在樊氏集团,而且还是在樊京办公室里,其目的就是要监视樊京。万一,师情现在在介海聪那里,可不能让樊京去打扰他们。
“这么紧张干什么?”樊京瞥了若冰一眼,“有情况了。”
“什么?”若冰不知道他指哪方面。
“龙影不是说要我们留意这几天发生事吗?现在有了新情况了。”
“什么情况?”若冰赶紧跑过来。
“看,天威集团的股票一路下跌。”
若冰夺过樊京手里的报纸,确认其所说不假后,扔在了沙发上。
“有关系吗?这跟找师情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师情把它弄成这样?”若冰瞪着樊京,没好气地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多搜集一些情报也没什么坏处。”
是有些道理,若冰刚想表示赞同,随即想到一件事,介海聪可是介天威的儿子,未来的天威集团也就是介海聪的,现在突然出现这种事,最开心的当然是她眼前这个人。
是他干的吗?为了对付介海聪?可是这几天自己几乎天天跟他在一起,没见有什么异常啊?
再往前算的话,樊京应该没见过介海聪。
是他吗?眼前这个人。
若冰用怀疑的眼光考量着对面的人。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察觉若冰的眼光有些异样,樊京有些不自在。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是知道师情的消息没告诉我。”
“我的心眼有那么小吗?就算你跟师情的关系再好上一万倍,你也是个女生,我怎么会跟女生吃醋?”
“是吗?”那是因为你还不够爱师情。
“咚咚咚。”
“没听到有人敲门啊,还不去开门。”
“没事锁什么门?”若冰嘟囔着走到门前。
若冰刚来就想办法把樊京原来的秘书给气走了,也不全是因为师情,她知道师情不爱樊京,樊京爱不爱师情也没那么重要。可樊京既然已经爱上师情了,就不能再跟其他女生接触,连女秘书都不行,这就是她的爱情观,要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唯一。没有了秘书的樊京只好凡事都由她代劳,就连开门这种小事也不放过她,不过为了师情,为了她的爱情观,只好牺牲自我了。
……
冯氏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十几个青年盯着眼前的电脑。
“太好了,他们快不行了。”其中一个青年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其他的青年也都附和道。
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一位老者,转向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孩。
“能这么顺利,真是多亏了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女孩不带一丝情感地说。
“哪里,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我们公司和天威集团对峙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只用半个月就将它压倒。”
“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能处理好,我也该走了。”女孩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想请你做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用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女孩平静地道,声音有些疲惫。
“留下来吧。”一旁的青年也都恳求道。他们对这位指挥他们打倒天威集团的年轻女孩颇有好感。
“真的不用了,我这次来只是想替我一个朋友报仇,不想管其他的事。”
看女孩心意已决,其他人都不好再强求。
“请恕我直言,作为一个领导者,您这么轻易地就任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能算是明智,小心引狼入室。”
被看穿心思的老者面露尴尬之色。他欣赏女孩的聪明和能力,也知道太聪明的人会很危险,可是一想到女孩能调动那么多跨国集团的实力,就……唉,人还是不要贪心的好。
“请您记住您的承诺。”临走前女孩不忘提醒老者。
“我会的,我会安置天威集团的员工。”老者郑重保证。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
可是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呢?
看穿着不像是有钱人家的人,看举止又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这么擅长商战,又与多个跨国集团有着联系,之前没在任何公众场合露过面。
真是谜一样的女孩。
女孩缓缓走出冯氏集团的大厅,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栽倒,这里的台阶比一般的台阶要窄一些,上的时候倒没问题,眼睛看不见的话,下的时候很容易踩空。
这些天自从进了这个大厦,就再也没出来,天天呆在里面的办公室里坐镇指挥,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要不是以前在一些跨国集团里实习的时候为他们立下过不少功劳,至少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幸亏当初听了爸的话。
拖着疲惫的身躯,小心翼翼迈出脚,一步步地试探,经过半个小时的奋战,女孩终于走下最后一个台阶,不想却径直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对不起。”女孩一边道歉一边试图从那人的胸膛离开。
“累不累?”那人帮女孩站稳后关怀地问。
“龙影?”女孩有些惊讶。
“是我,看你的样子肯定累坏了,跟我回雪娅吧。”
“不用了,若冰他们肯定担心死了,还是去找他们吧。”
“我已经通知他们了,要他们不用担心。可是你如果现在回去,肯定会把他们吓坏的。”
“我现在的样子很恐怖吗?”
“你说呢?狮子头下面的花猫脸上还有两个熊猫眼,你说这样该不该算是恐怖呢?”
“是……”还没说完女孩的身体就向下滑,龙影及时接住。
雪娅宾馆的顶级总统套房里。
床上的女孩还在熟睡,一个绝美的男孩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
“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一看到女孩的右手握成拳头男孩就凑上去问道。从小她就是这样,只要一睡醒她的右手就会握成拳头,好像是两人小时候爱打架的缘故。
龙影?他怎么在这儿,随即想起了昨天的事,确定自己身在雪娅,女孩揉了揉眉头。
“是不是在这儿睡得不习惯?”男孩有点儿愧疚,“本来想回家的,可雄叔昨天回来了,现在还没有走,只好来这里了。”
“没有,只是惦记着要洗澡的事,才这么快就醒的。”
“这种事你怎么记得这么死,昨天我是骗你的,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再睡一会儿吧。”
“你现在怎么变这么坏了?”
“坏?哪有小时候坏?小时候我把你骗进雪娅的地底城,你可都没说我坏,你记不记得那时候的地底城……”
“不要再说了。”女孩差点火山爆发。
她怎么会不记得?四岁那年,漫画书看多的自己在某人的怂恿下兴冲冲地要去寻宝,结果被他骗进了地底城,他以寻找帮手为由离开,留下自己一个人,那时候的地底城可不是现在的地下夜市,那里面住的可都是老鼠。没见过老鼠的自己还把老鼠当成宝,抓了二十多只回去,害得家里闹鼠疫……那场面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龙影立马缄口。当初自己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老鼠捉回家,以致于后来出了这么多事,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怎么能抓住那么多的老鼠呢?更何况她那时还没跟他学武。
“你刚才说昨天?这么说我已经睡了一天了?”师情想起了刚才的一个关键词。
“没有,你是昨天下午四点开始睡的,现在是凌晨一点钟。”
“睡了这么长时间了。”
“这哪算长啊?你都几天没睡觉了,还是再睡一觉吧,现在才凌晨一点钟,不睡觉你能干什么呢?”
“洗澡,我能洗澡。”女孩旧话重提。
“你刚睡醒,怎么能洗澡?”龙影耐心劝导。
“我说了我要洗澡。”女孩再次强调,口气强硬得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好吧,我去找人,顺便给你拿几件衣服过来。”一听女孩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龙影只好妥协。
龙影刚走出去,就走进来两个年轻女孩,她们把师情带到浴室……
天刚刚亮,树上的霜还没有化,若冰和樊京就来到医院门口,昨天下午他们就接到龙影的通知说是已经找到师情,今天师情就能回来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到师情的人影,若冰在心里嘀咕,是不是龙影在耍他们。就在这时——
一辆水银色的宝马车听在他们面前,还没等车门打开,若冰就跑过去伸出双臂准备等师情一下车就来个拥抱。
此时,车门被打开了,走下来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若冰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丢人,真是丢死人了,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若冰满脸绯红。
“若冰。”
“师情的声音,是不是幻觉?”还没从刚才那一幕中摆脱出来的若冰突然听到师情的声音。
正在若冰想要询问樊京是否也听到师情的声音时,师情已经从后面的黑色的奔驰车里走了出来。
若冰看到师情的身影赶紧跑过去,樊京紧随其后。
“师情,你这些天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若冰抱住师情。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跟你说一声就离开。”师情满脸愧疚。
她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可是如果告诉他们,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他们一定会要自己先治眼睛,而且自己这次做的事不能提前让人知道,事实上她连龙影都没告诉。
“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说着若冰瞥了眼师情身旁的龙影。
“不是,只是韦盛突然就走了,我心情不好才弄成这样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师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樊京眼光有些黯淡。
“师情,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你伤心的样子,不想让我们为你担心才走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们会更担心的?”若冰有些心疼地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这次是去为韦盛报仇。”
“报仇?”若冰一脸疑惑。
“那天我不是答应你们要做手术吗?可是既然要用韦盛的眼睛就要对得起他,作为一个朋友,如果知道害死他的凶手,不应该为他报仇吗?”
虽然樊京觉得师情把韦盛看得有点儿过重,可听到师情说把韦盛当成朋友的时候,更何况那还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那你不会是去杀介天威了吧?”若冰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杀介天威?这么说是介天威害死了韦盛,那她会怎么对介海聪呢?樊京思忖。
“你觉得我会吗?”
“应该不会吧。”若冰说得有些不确定,以她认识的师情当然不会这么做,只是这些天师情好像变了好多。
“她可是法律的忠实捍卫者,怎么会去做那些违法的事?”说这些话的是龙影。
“那你是怎么做的?”若冰不解。
“介天威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了,只要天威集团垮了,他也撑不了多久的。”
“这么说天威集团的事真的是你干的?”樊京满脸惊讶。真没想到当初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柔弱的女孩,自己想用一生去守护的人,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
“是我。是不是被吓到了?”师情苦笑,“跟你们印象中的我不一样,是不是?”
若冰和樊京对视一眼,默不做声。他们是在同一时段认识师情的,所以他们对师情的印象也差不多,那个时候的师情还处在自虐症和自闭症最严重的时期。
她本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事的,可上次若冰已经为自己隐瞒过去生过一次气了,她真的不想以后若冰再为这些事生她的气。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樊京坚定地说。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师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了,只不过没想到差别会这么大。
若冰向他投以嘉许的目光。
“师情,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若冰再次拥抱师情。
自从李业走了之后,她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师情,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失去师情这个朋友,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谢谢。”师情衷心地感谢。
“师情,我们还是进去吧。我们已经跟医生约好了手术定在下午三点。”樊京怕师情在外面呆太久了对眼睛不好。
“嗯。”
“这次你不会再跑掉了吧?”若冰打趣道。
“不会了。”师情郑重承诺。
“回去你们就用绳子把她捆住,就算她想跑也跑不掉。”一旁的龙影帮忙献计。
“这倒是个好办法。”若冰点头表示赞同。
“不是想捆我吗?还不快点儿回去?”师情的心情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些,也跟着开起玩笑来。
“哦,是该走了。”说着若冰就拉起师情的手向医院大厅走去,樊京跟在后面。
刚走了几步,若冰回头看看仍然站在原地的龙影。
“你不进去吗?”
“不用了,有你们照顾她我很放心。”龙影微笑。
若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看着师情消失在视线里,龙影才转过身。这些年他都是这么看着她的,几乎每天她都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可望而不可即,所以他现在更习惯这种距离感,也许这也是一种幸福。
由于天威集团这边出了事情使得介灵心没有精力再去理会介海聪那边的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只要天威集团保住了,以后还有机会,可如果天威集团要是垮了,她之前所做的也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介海聪这边也有了喘息的机会,现在正忙着恢复自己的形象。
今天师情就要做手术了,除了若冰之外,似乎没有一个人希望介海聪能到场,师情现在根本没有勇气见他,樊京视他为情敌就更不必说了。虽然若冰希望介海聪能来看师情,可她苦于没有介海聪的联络方式,也只好作罢。
就在师情手术的前一个小时,樊京因为父亲突然病倒而不得不离开,虽然嘴上没说,若冰的心里又给樊京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若冰一个人守在手术室外面。
樊京,如果师情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介海聪,我不去通知你,你就不会自己打探一下。
一等樊森醒过来,樊京就往医院里赶,却在医院门口遇见了介海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过这次两人倒挺有默契,什么都不说就直往手术室那边冲,看到若冰的表情异常不觉慢下脚步。
“情况怎么样?师情还在里面吗?”樊京生怕介海聪抢先,所以还没停下脚步就问若冰。
看穿樊京心思的介海聪觉得好笑,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真是个可爱的笨蛋。
“情况好像很糟。”若冰眉头紧锁。
“手术进行的不顺利吗?不可能的呀,郑大夫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
“手术倒没问题,只是……”
若冰看看介海聪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樊京。
真是不一样,介海聪和樊京一样爱师情,可是他却不会爱得失去理智,由他来照顾师情,应该更安全吧。
“只是什么?”樊京有些急了。
“只是你的情况糟透了,说,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手术早结束了。”若冰对樊京怒目而视。
樊京低下头,他没有辩解,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没能陪在师情身边,是他的错。
“到底是什么事?”
“我爸突然病倒了。”一想起父亲,樊京的语气也有些担忧。
“你怎么不早说?”若冰的神情有所缓和。
“你不是出去了吗?”樊京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吼,而是有些苦笑。
“哦。”
“师情在哪儿?我们进去吧。”
若冰不停转动着眼珠,思索着还有什么话可以说,介海聪已经进了师情的病房,不能让樊京进去。
“师情现在睡着了,医生说不要打扰她,我们还是在外面等她醒来吧。”
“好吧。”虽然有些失落,樊京还是照做。
十分钟之后介海聪从师情病房里走出来。
若冰低下头不敢看樊京。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若冰装傻充愣。
“介海聪在里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也不……”
“他在里面,我不会进去的。”
咦?是这样吗?
“医生不是说不要打扰师情吗?我进去了,里面肯定安静不了,我不会进去的。”
咦?原来他做得到。
他在哭吗?听着怎么这么让人揪心呢?他也很爱师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介海聪有多爱师情,他为师情做过什么,我根本就没看到。可是这个人的爱我是看得到的,这三年一直陪在师情身边的人是眼前这个人。
可是有什么用?师情爱的人不是他,能给师情带来幸福的人不是他。
……
终于等到师情可以重见光明的一天了。
师情一拆下纱布就跑了出去,若冰也马上跟了出去,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樊京扔在一边。师情过马路的时候太心急,差点就被车撞了,半个小时后,师情终于来到了韦盛的墓碑前。
“为什么不说?什么都不说。你这个傻瓜,我根本就不值得你爱,更不值得你用生命做爱的代价。早就跟你说过要做朋友的,朋友之间为什么要隐瞒?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有办法帮你摆脱介天威的。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以为你把你的眼睛给我,我就会开心吗?你以为我会把眼睛看得比朋友还重要吗?”师情蹲下去用手挨个触摸墓碑上的字。
摸着冰凉的字,师情突然用牙齿把手指咬破,滚烫的鲜血顺着墓碑向下流。
刚赶来的若冰一眼就看到这一幕
“师情,你干什么?别这样折磨自己。”若冰一边喊一边跑过去把师情搂在怀里。
“若冰,你别拦我,这墓碑太凉了,韦盛最怕冷了,他在里面肯定冻坏了,血是热的,这样他就不会冷了。”师情在若冰怀里挣扎。
“师情,韦盛不会冷的,你的心不是在跟着他吗?”若冰连眼泪都顾不得擦就赶紧回话,生怕自己说迟一秒。
“若冰,我是不是很差劲?我连韦盛都救不了,我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朋友。”
“不是,你不是已经替韦盛报仇了吗?师情,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朋友,不管是对韦盛还是对我。”
“若冰,你不知道,韦盛他是个孤儿,从小就缺少关爱,他这辈子就只有我和海聪这两个朋友。没有人愿意任人摆布,韦盛也一样(若冰帮师情擦干眼泪),他一直都喜欢自由。他去当介天威的棋子肯定会很痛苦,尤其是做那些不愿意做的事情的时候,可我却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伤害了他。”
“师情,这怎能怪你呢?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不够关心他,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发现。”
“师情,别哭了,别太自责了,韦盛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他而悔恨,所以他临走前才嘱咐介海聪不要让你知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樊京在反应了半分钟后也马上跑了出去,由于不知道师情她们走的方向,所以耽误了好长时间才赶到。正在他准备去安慰师情时突然看到介海聪就在对面,临时改变了方向。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能不能不要总缠着师情?”樊京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你觉得你能给她幸福吗?”介海聪觉得对方是在无理取闹。
“当然。”樊京自信满满。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凭什么给她幸福?”介海聪不屑地道。
“我不了解她,难道你就了解她吗?”樊京显得有些慌张,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足以证明介海聪所说不假。
“你如果了解她就不会现在才到了。”介海聪两眼瞪着樊京。
“你什么意思?”樊京被介海聪瞪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说你不知道她睁开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韦盛。”介海聪很“耐心”地解释给樊京听。
樊京无语。
介海聪看樊京眼里的敌意没有消散,深呼一口气。
“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她,不是要找你麻烦的。”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康复,不想她再为这种事情烦心。
樊京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介海聪,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还不快带她回去,天这么冷,你想让她一直在这儿受冻吗?”介海聪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气急。
樊京不再犹豫,朝师情走去。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亏我当初还想让他永远照顾星儿。看着樊京离开的身影,介海聪这样想。
上了车之后三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师情看樊京有点儿不高兴,以为他在生气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把他扔下跑了,就故意大声抱怨。
“若冰,我的眼睛好不听话,老莫名奇妙的看一些我没打算看的东西,韦盛真可恶,死了还要留下眼睛来整我。”
“师情,你以后不用这样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来哄了,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樊京一脸无奈,每次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师情总会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来逗自己。
“樊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觉得自己欠韦盛太多了,又怕你知道了会不开心,所以才不告诉你就跑开的,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此时的师情就像一个明明知道做了错事还一脸无辜的孩子,可爱极了,看得旁边的若冰都忍不住笑了,樊京也是苦笑不得,他刚刚才说不要师情哄他,师情就来这招。
“师情,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这辈子都不会生你的气,爱一个人怎么舍得生她的气?”
“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师情用孩子般天真的动作作发誓状。
这下樊京也忍俊不禁了。
师情,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当介海聪突然出现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真的好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跟介海聪走,所以你现在越是惹人怜爱,我就越会心痛,越害怕会失去你。
……
黑色天幕下闪烁的星星像是一片黑色海洋上起起伏伏的浪花。
好漂亮,好久没看到它们了,师情的心头突然浮起莫名的恐惧,如果有一天它们不记得她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她再也看不到它们,再也看不到那个人该怎么办。
师情用手按住心口,这么多年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心就会好痛,其实这么多年,她早该习惯了,为什么这种痛还是这么强烈?就像今天上午的时候,他明明离自己那么远,为什么还是那么害怕?
在同一片天空下看星星的还有一个人。
星儿,虽然我知道你不爱韦盛,也早料到你会那么做,可听到你对韦盛说的那些话,你为他伤害自己,我还是会嫉妒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这样吗?在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不重要的?到底你是怎么区别朋友和恋人的?
若冰由于担心师情所以决定暂时陪师情住一段时间。每天一到天黑,师情就会跑到小溪边的树林里去看星星,若冰知道自己不该去,可每次看到师情抹眼泪,心就跟着担忧起来,时间久了,不知不觉自己也会被感染想起已经离开的李业。
没过几天师情就去找工作,毕竟自己已经毕业了,总不能每天都还让别人照顾自己吧。出去之后竟然发现天威集团竟然还没有被冯氏集团给吞并,大大出乎师情的意料。
冯氏集团那么大个公司,怎么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利落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被天威集团踩在脚下?可是自己走的那天,天威集团已经快不行了,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就算冯氏集团再不济,一个月的时间也足以捣跨天威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谁在帮介天威?竟然能扶植这么大的公司……越想师情的心越不安。
女孩望着眼前的人,熊熊的烈火在她的眼中燃烧,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
男孩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早就料到她会来找他算账了,只是没想到她的怒火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没想到竟然是你,我那么辛苦去做那些事情,你竟然会去搞破坏。”
“你当时只是被气糊涂了才会去那些事……”男孩试图解释。
“我没糊涂,我就是要那么做,放到现在我也会那么做。”女孩用强硬的口气表达其决心。
“那么是为了发泄,发泄完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发泄,是发泄,我现在会这么生气吗?”
“你也知道,天威集团如果倒闭了会有多少员工失去工作。”
“冯董已经答应我了,他会安置那些员工的。”
“万一他不守承诺呢?因为他不守承诺,再去搞垮冯氏集团作为对他们的惩罚?”
“那又怎么样?”女孩不服气。
“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应该最清楚。”
男孩深吸一口气。
“真的不能放过他们吗?”男孩恳求。
“放过他们?他们怎么不放过韦盛,不放过海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对韦盛和海聪做了什么?你叫我怎么放过他们?”女孩冷笑。
“介天威现在身体这么糟,如果天威集团出了什么事,介天威承受不了怎么办?”
“他活该。”女孩丝毫不同情这个害死了韦盛的人。
“别忘了,他可是介海聪的父亲,就算他们关系再差,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又怎么样?”女孩极力装出冷血无情的一面。
“介天威死了,介海聪会好受吗?或许他不会怪你,也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你做的,可他会痛苦。你呢,看着介海聪痛苦,你会怎么样?你打算怎么折磨自己?”
“不要再说了。”女孩吼道。
“你身边的人看到你折磨自己会是什么感受?樊京,夏若冰,雄叔,娴姨,你要他们怎么办?还有我,你要我怎么办?要这些人跟着你一起折磨自己吗?然后呢?你再加倍地折磨自己,是这样吗?”男孩痛苦地望着,他现在就已经能想象到女孩以后的日子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女孩已经泣不成声了。
男孩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眼泪。
“坏蛋,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坏蛋。”女孩赌气道。
她早就想好了,为了韦盛和介海聪她愿意承受那些,她努力让自己忽略其他的人,可是他却偏偏要提醒她。
“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也让在乎你的人过的好一点儿。”
“多管闲事。”女孩的语气有所缓和,“你就不能问过我之后再做吗?你知不知道我这次不仅是要为韦盛讨回公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他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是为了介海聪。
“拖住介天威,给介海聪喘息的时间,帮他渡过这次的难关。”
“如果天威集团没了,海聪就可以自由了,就没有人再给他制造障碍了,他就可以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女孩白了男孩一眼,都是他坏了她的好事。
“好,我现在就再去整垮天威集团,气死介天威,让介海聪自由。”
“不用了。”女孩不情愿地道。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至于为这种事闹得不愉快吗?”
女孩撇撇嘴,不再言语。
……
樊京知道师情出去找工作后,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师情不想去樊氏集团,就算她找不到工作,她也不愿意靠关系进一个大公司。要不然以她的家世,她怎么会过这种只能用朴素来形容的生活呢?他不知道师情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能多给刘思一些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