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从来都不会体谅人,它借着秋风的强劲疯狂地敲打着她身旁的窗,每一次碰撞声都像开山时的轰炸声一样震裂着她已经满是裂缝的心。她伸出刚刚复原的右手触摸窗户上那被雨滴敲击的地方,被撞碎的雨滴顺着玻璃窗向下流,每一滴都像她脸上的泪水一样流进了她的心里,可惜它们既不是药也不是不是强力胶不能把她的心也复原,它们流得越多,她心上的裂痕就越大。
她明明记得白天她看到了介海聪,明明记得她紧紧地抱住了他,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他?他去哪了?为什么她打电话他不接?他是去陪张永了吗?可是她也受伤了呀?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别说她的手鲜血淋漓,就是她皱皱眉头,他都会放下所有的事陪着她,难道他真的那么在乎张永吗?连她都比不上吗?
本来是打算离开的小峰,因为紧跟在介海聪后面,介海聪突然甩门而而害得他被撞,现在他的鼻子肿得像个又粗又红的辣椒贴在脸上,哪还能出去见人?尤其是那个朱立,平时他们俩个就习惯了互损,这要是被他逮着了,还不被他笑死?所以他决定暂时留在这里,反正这个套房里有十几个房间呢?只让师情一个人住简直就是浪费,在外面玩了一天的他还没顾得上吃一顿饭,已经快被饿疯了的他一个人跑到餐厅风卷残食了一番,刚回到门前,突然想到师情好象什么也没吃又跑了回去。
“她好像喜欢喝粥,好像是小米粥。”小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厨房里翻锅倒柜,没找到有现成的粥,“看在你不计前嫌让我在雪娅住下的份上,我就帮你煮一次粥吧。”小峰叮叮咚咚地敲打着锅碗瓢盆,先盛了半碗小米,淘了三次之后准备往锅里倒,刚有三分之一的米粒被倒下去,下面的锅便开始滴滴响,把他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到一个难听的声音,“对不起,您少洗了一遍。”
“什么?连这都有要求?一个死铁锅竟然连这都看得出来?”小峰看看已经倒进去的米粒,这要是把它们弄出来肯定至少要两分钟,“管它呢?这已经很干净了,我以前都只洗两遍的,因为她是女生才特意多洗了一遍,竟然还嫌我洗的次数少。”小峰把碗里剩的小米也倒了进去,又加了些水进去,然后按了下开关,却不见饭锅通电。“这是什么玩意?搞了半天竟然没法用。”小峰愤愤地把玩砸在桌子上,“不是我不给你弄吃的,是你们家的锅根本就没法用。”
“不是它不能用,是你不会用。”介海聪突然出现在小峰的眼前,他本来已经离开雪娅了,突然想到师情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要确定她吃完东西之后才离开,正好看到小峰在厨房里忙碌,本来以为这个家伙可以替他把师情照顾好,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粗心,他可不能让师情晚上饿肚子,只能现身了,他把锅里的米和水全部倒出来,洗了一遍,又重新倒了进去,加了些水进去,没按开关饭锅便自动运转起来,小峰看得瞠目结舌,“这里的东西还会认主人啊。”
“这里的东西必须按照要求来用,别说你少洗了一遍米,就是你少加了一口水,下面的步骤都得暂停。”
小峰撇撇嘴,这也太不人性化了。
“我走了,别告诉她我回来过。”
“你还不能走,这里的东西我不会用。”尽管他不喜欢介海聪,可是万一把这里的东西弄坏了,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呀。
“你什么都不要动,粥煮好了它会自动停止,你盛好了给她送过去就行了,别加糖,让她自己加。”说完介海聪忍痛离开,没过一分钟便又回来了,“告诉她,我跟她结束了,就说是因为我听到她在梦里喊龙影的名字,告诉她别自欺欺人,她最喜欢的人是龙影。”
十分钟后小峰一手端着刚刚盛出来的粥一手端着白糖跟勺子来到了师情面前,“吃饭了,我第一次给女生做饭,一定要多吃一些。”师情转过身来,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的泪珠。
第一次看到师情掉眼泪,小峰有些不知所措,从他绑架她开始他见到的她一直都是很聪明,什么时候都能掌控主动权,又很会关心人,她虽然对自己不像对别人那么好,但她就算把手弄得血肉模糊也可以若无其事,没想到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小峰把粥捧到她面前,“那个……这是我做的。”师情擦了擦脸上残存的泪珠,满脸歉疚地接过来,“对不起,把你留在这儿非但没有时间照顾你,反而让你为我劳累了。”
“说这些干什么,”小峰大方地摆摆手,“你给我住的地方,还能在这里面自由出入,喜欢什么就玩什么,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帮你做点吃的算什么?”
师情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有点淡,往里面加了半勺糖,“你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在家做饭啊?”
“我没有家。”小峰低下头。
“对不起。”师情自知说错了话,低头继续喝粥。
“没事,就算你不提,这也是事实,不能改变的事实。”
“还是不提好一些。”
小峰踌躇了一会儿,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她介海聪跟他说的话呢?告诉她,她肯定会很伤心,不告诉她呢?或许介海聪还会亲自跑过来说给她听,到时候她会更伤心。算了,还是告诉她吧,让她忘了介海聪也好,介海聪根本就配不上她,而且以后他姐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报复介海聪,现在他们分手了也好,免得连累到她。
师情捧着那碗粥坐到地板上,看着小峰离开的背影,之前有过的想法又从她的脑子里浮了出来,如果能有他这样一个弟弟也应该也是件不错的事,他有亲姐姐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受她?他上次说过他喜欢不用为生存而奔波的生活,如果以后把她父母所有的财产都给他,他应该会答应吧?
“那个……”小峰咬了咬牙,“介海聪临走前让我告诉你,你们结束了,他说是因为龙影,他以为你没认清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他说其实你最喜欢的人是龙影。”说完小峰便离开了,他不忍心留下来看她伤心的样子。
他们分手了?就这样他们就分手了?她苦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为了他,她连自己都弄丢了,他竟然说她喜欢的人是龙影。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龙影,是因为张永吧。
她又喝了一口,顿时浮现起那天晚上介海聪第一次煮粥给她喝的画面,那次他说是他害死了林音,明明就不是他,可他却骗她,害得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她的腿差点就废了,他说过他以后都会煮粥给她喝的,可是他自己却想逃到监狱里,现在他都不来看她了。她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滴落进碗里,手里的勺却一点都没停,夹杂着苦涩的泪水的粥一点点在她的舌尖上滚过。
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师情的庄娴,因为不放心,特意冒着大雨来到雪娅,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师情坐在地板上哭,就知道肯定又出事了。她走到师情面前,准备安慰她,没想到师情一听到声音就以为是介海聪来了,哭得更凶了。
“小情,怎么了?告诉妈出了什么事?”庄娴把师情扶起来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师情突然扑到她的怀里,“妈……”
“妈在,好女儿,告诉妈出了什么事?”庄娴抚摸着师情的头,师情从她的怀里离开,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从龙影死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失控了,就像噩梦一样,一场接着一场,她努力地挣扎却始终醒不过来,她甚至怀疑这个世上真的有梦魔,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真正的噩梦还在酝酿中,那是一场把她的爱情亲情友情师生情全都卷进去的噩梦,让她连哭泣的时间都没有,心就被撕成一块一块了,那是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妈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天不要回家里,也不要呆在雪娅,妈不是让你跟妈住吗?”庄娴一边生气师情不停她的话一边还担心把话说重了,让本来就已经够伤心的师情再添一丝心痛。
“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听出庄娴话中有话师情擦了把刚刚流出的眼泪追问道,“你不让我去家里住,是不是因为岩爷爷?你不想让我见到他。”
师情都说到这份上了,庄娴知道龙岩肯定找过师情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只好把师宇雄跟她商量把她嫁给龙形的事告诉她。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师情生气这么大的事庄娴竟然瞒着她。
“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进急救室了,医生说你有生命危险,我哪还能告诉你?”说完庄娴叹了口气。
“这么说我爸是同意了。”师情咬了咬唇。
“我想他会想通的,他跟龙岩再亲也没有跟你亲。”
“我知道,所以他也不让我回家。”师情有些自豪,他的父亲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庄娴也有些欣慰,如果这次他真的不顾师情的感受,她就跟他离婚。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不嫁龙形,海聪也不会在像以前那样对我了。”师情有些伤感起来。
“你跟介海聪又出事什么事了?”庄娴那天亲眼看到介海聪为了见师情从一楼的窗户一直爬到六楼,还不知道他在那儿呆了多长时间呢?而师情对爱情的专一是绝对不容质疑的,只要她爱上一个人,她对那个人的爱到死都不会减少,这也是她遗传给她的,所以如果他们俩个之间出事就绝对不是小事。
师情摇摇头,她说不清,如果说只是因为张永她还不至于这样,当初介海聪也天天跟林音在一起,她天天听别的女生谈论他,虽然心痛,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像他们之间跟着银河一样,她想喊他的名字喊不出来,他也听不到,两个人只能对望。
“是不是介海聪要跟你分手了?”庄娴看师情那种为难的样子以为师情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被甩了。
“妈,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师情觉得庄娴会往这方面想肯定是她知道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海聪要这么做?”
“小情,妈不想瞒你,你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你知道了肯定会怪妈不告诉你,所以我……”
“妈你快说啊。”师情也顾不得身为女儿对母亲应有的礼貌了,直接打断了庄娴的话。
“是你爸让介海聪离开你的。”
“怎么会这样?我爸怎么可以这样?我爸怎么会是这种人?”师情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不干涉她的自由而为傲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不是这样,但他的确警告过介海聪,他以为你上次住院是被介海聪气成那样的。”庄娴苦笑,师情从小在他那边长大,他竟然会这么不了解师情。
师情用手捶打着额头,她是因为那几天心情不好,又基本上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跟校长喝了不少酒,身体承受不了才会吐血,那则报道她根本就没看完就倒在了沙发上。她是不把事情搞清楚就随随便便生一个人的气的人吗?而且她这么多年为了介海聪受了多少委屈,就凭报纸上那些真实性一点都没有保证的消息能把她气成那样吗?她就那么不信任她爱的人吗?休息了一会儿师情决定去找师宇雄问清楚,这么多年了,他还不了解她吗?他可以什么事都随她,为什么就单单在关系到她一生幸福的事上搞破坏。庄娴明知道师情去了可能会跟师宇雄闹翻也不加以阻拦,这件事是师情自己的事由她自己去解决是最合适的,自己去未必能帮上忙,而且在师宇雄心里师情才是他最在乎的人,由她去点醒他也好,她也不希望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到现在会变质。叮嘱了师情要好好照顾自己,庄娴便亲自送她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