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机没有办法打电话给介海聪让他来接她了,身上又没有足够的钱打的去介海聪家里,就算能去,万一介海聪不在,介灵心一个人在还不如一个人在大街上呢。从庄娴家里出来,她只走了几百米的距离便再也走不动了,往前十几步便有个长椅,但她却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她的肚子也开始跟她做对了。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苦笑,她那么喜欢它们,可是它们会记得她吗?它们是属于所有人的,它们不是为她一个人而闪耀的。
她听到身后有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她已经不想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了,她只是抬着头看天上的星星,海聪,你在哪儿?你怎么还不来?你今天才说过你不会迟到的,星儿再叫你,你听到了没?听到了就快点来呀,星儿好孤独,好无助,从来都没有这么孤独无助过。
真讨厌,这两个声音怎么没完没了,师情转过头去看那两个讨厌的声音的主人,看到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那两个人正式樊京和刘思,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师情,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们问了你好久了,你怎么都不回答?”刘思看到师情终于看他们了,赶紧凑近些问她话。
师情看了看旁边的樊京,这么晚了他们两个应该是要一起吃饭去,不能耽误他们,便回答道,“没事儿,我跟海聪出来玩,口有些渴,他去买水了,我就在原地歇一会儿。”
“可是,你坐在这儿不会觉得凉吗?”刘思不明白为什么师情一旁的长椅不坐偏偏要坐在地上。
“不会呀,我已经习惯了。”师情看了看始终没说话的樊京,“樊京知道的。”
樊京点点头。
“你们是要去约会吗?赶紧去吧,不用管我了,海聪一会儿就回来。”师情怕等的时间长了,樊京起疑。
“跟我们一块去吧。”樊京看看刘思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说,“三个人会热闹些。”
“我很喜欢当电灯泡吗?而且我还要等海聪呢。”师情装出一副幸福的样子,“我猜除了水之外,海聪肯定还会带点儿其他的礼物给我。”
“好吧,那我们走了。”樊京知道自己现在带不走她,只能先把刘思送走。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师情身后又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她依然不理睬,然后那个脚步声就只好移到了她的面前,尽管她是抬着头的,但是那个人的高度实在是适合仰视,所以她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樊京,你怎么回来了?”
“你根本就不是跟介海聪一起出来的。”樊京说得异常肯定。
“谁说的?”她不是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如果真的有介海聪,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回头了。”
“对呀,是没有海聪,他怎么可能有时间陪我呢?”
“我送你回家吧。”他蹲下来。
“我没有家,从来都没有家。”她用带着苦涩的眼神看着他。
“那回我家。”樊京准备把她拉起来,可她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樊京,”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眼前这个人,“你以后会恨我的。”
“不会的,我怎么会恨你呢?”樊京莫名其妙。
“你妈的唱片公司马上就要倒了,是我干的。”她说着突然哭了起来,这次她只想到了介海聪,连张永都没有顾得上,更没有为眼前这个人着想。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介海聪,倒了就倒了,又不是我爸的,别在这儿坐了,我带你离开。”樊京再次要拉她起来。
“樊京,放开手,刘思看着呢,”师情推掉樊京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向前走,“回去吧,刘思等着呢。”她不管身后的樊京怎么叫,就是不肯回头,没办法樊京只能自己再后面跟着。
“樊京,走吧。”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她的腿撑不了多长时间,他再不走,她就倒下了。
“你现在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好吧,我回去,你也回去,好吗?”她眨着眼睛思索她还有什么地儿可以去,她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回繁星,你把我送回繁星,这样总可以吧?”
樊京点点头,然后去取车。
师宇雄看到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之后便知道了为何师情今天会对他说那么无礼的话,而且没多久就接到了医生打来的电话跟他说了几天她闹自杀的事,他的心更加自责了,他同意龙岩做亲子鉴定不是想证明楚吉安是他的儿子而是希望那不是事实,他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他很知足了,他如果是那种喜欢儿子的人,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一个人了,现在突然听说自己多出一个儿子来,他肯定是要怀疑的,他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失去一个家庭,正准备给庄娴打电话问师情有没有去她那儿,便接到了庄娴的电话说师情刚刚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心里更加着急了,当即通知朱立去找她,然后又通知繁星那边的人帮忙找。
自知自己的腿走不了多远的路,快到繁星的时候,便借樊京的手机给校长打了电话。得知师情又失踪的消息,肖校长正准备出去,却听到师情到了繁星的消息,当下喜不自胜,赶紧出去接。所以一到繁星她便看到校长在门口等她,她走下车对樊京说了声“谢谢”便走向校长。把她送到繁星之后,樊京不得不离开,他没有理由留在她身边,从来都没有。
“校长,呜呜……”樊京刚走师情便扑进了校长怀里哭起来。
“怎么了?”校长抚摸着师情的头发,“你爸刚才打电话来说你失踪了,让我们帮忙找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她擦了擦眼泪,给校长一个笑脸,“是我想您了,所以才跑过来的。”
“没事儿就好,现在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别站在外面了。”
师情点点头,跟着肖校长来到他的住所,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找校长,本来师情以为是师宇雄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去理他了,没想到竟然是校董,师情准备去跟他打声招呼,但看到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便心里不舒服,他平时不管事把所有的事都撂给校长也就算了,自己还吃得那么肥,把校长害得那么消瘦,自己喝完了酒还来打扰校长,不让他好好休息,她才不去跟他问好呢。
看出师情心情不好的肖校长也没有要她见校董的意思,说不定她还会拿他撒气的,便让师情好好地在他书房呆着,自己一个人来见葛校董,没想到校董一见到他就向他诉苦,“老肖,你说我容易吗?为了他我离开了我一手创建的公司,来到这个没一点儿斗争激情的破学校,我这些年事事听他的吩咐,可他倒好,竟然为了一点儿小事训我。”
听出葛校董口里的他指的是师宇雄,而师情就在里面,肖校长知道不能再让他说下去,要是被师情听到了会起疑的,便说道,“你喝多了,就快点儿回去休息吧。”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我还可以再喝十几瓶呢。”葛校董说着就要去肖校长的书房找酒喝。
“没有酒了,我前几天喝完了。”肖校长忙去拉他,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见到师情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糟了。
“你说,他怎么可以把这件事怪在我的头上?张登自杀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委屈你了。”肖校长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拉,“你喝得太多了,还是去休息吧。”
“就是嘛,这件事明明就是你们几个人设的局,关我什么事?”葛校董依然执着地要向肖校长书房里找酒喝,“我听说前几天谢妍那丫头送了你一瓶五十年陈酿的那个什么……什么酒来着,想不起来了,你还没舍得喝吧,咱们今儿把它喝了。”
“我昨天已经喝了,下次再有人送,我一定送给你,走吧,回去休息吧。”
“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都没叫我就把他给喝了。”葛校董听肖校长那么说只好返回去。
“下次一定叫上你。”肖校长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答应着。
又在肖校长面前发了几句牢骚,葛校董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只好离开,寻思着到哪儿再去喝一场。虽然肖校长尽量不让葛校董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师情还是听出了其中可疑的地方,葛校董刚走,师情便出来,准备问校长校董口里说的张登的死是因为几个人设的局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谢妍又来了,知道谢妍现在应该不想见她,张永今天死了,她应该是来告诉校长这件事的,如果校长知道了她没有在张永临死前去看他肯定不会原谅她的,所以她现在也不该留在这儿让他生气了,趁着肖校长见谢妍,她便从另一个门走了出来。
“好痛啊。”离开肖校长的住所没多远,师情便痛得走不下去了,坐在原地休息,刚休息了没多久便听到身后有声音,扭过头竟然看到是葛校董,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看到他师情反而有些开心,正好可以问清楚他刚才在校长那里说的张登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校董,张登死了是吗?”师情试着问道。
“死了,死了好,他死了还要连累我。”葛校董一边回答一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师情忍着疼痛的腿站起来,拉住葛校董,“校董,您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有点儿晕。”葛校董说着便倒在了地上,师情把他扶正了,自己也坐了下来,“校董,您知道张登的公司为什么会出事吗?”
“为什么?”葛校董转过头看着师情好半天才说出来,“还不是因为你。”
“我?”师情莫名其妙,她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可能毁掉那么大的一个公司,难道那个张登真的是个没有任何心理承受能力的家伙?难道真的是自己害的吗?
“要不是你为了介海聪整天失魂落魄的,你爸不忍心看到你那样,想找点儿事让你做,从中恢复过来,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是吗?这么说繁星出事是我爸找人做的了?”爸,为什么您要这么做?您知道如果繁星出事了,我知道了不会原谅您的,为什么还要那么做?“难道张登的公司早就归到我爸的旗下了?所以听到张登死了之后,他才会那么生气。”
“你说当初又不是我出的这个主意,凭什么现在出事了他要训我?”
“谁?谁要训你?”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还能有谁?除了你爸之外还有谁能训得了我?”
“能?我爸能训您?你们又不是上下属关系,他怎么会训您呢?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把繁星害成那样,应该向您赔罪才对。”她现在觉得她爸真的是变了,放在以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做出那种事,他肯定会亲自向繁星的人赔礼道歉的。
“繁星本来就是他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用得着向我们赔礼道歉?”
“校董,您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繁星是我爸的?”她从小就知道有很多有钱的父母喜欢让自己的孩子念贵族学校或者为他们建私立学校,可是她从小就跟她爸说了她不喜欢那样,他也答应了,她一直把这件事引以为豪,可是……如果是真的,那她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了,什么“繁星的骄傲”也根本就不存在,为什么她想不到?她一直以为校长那么喜欢她是因为他跟他爸是好友,现在连校董都是她爸的属下,谁知道校长到底是他什么人,“校董,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她现在迫切地希望眼前的人能告诉她那不是真的,可是现在这个人根本就已经头脑不清了,继续酒后吐真言,“繁星的事是他跟楚吉安计划好的,所有的公司都是楚吉安选的,现在出事了,他不去惩罚楚吉安去,反倒来训我,我为他办了那么多年的事,竟然敌不过他刚认识没多久的楚吉安。”
原来他们早就相认了,怪不得呢,难怪楚吉安可以一个人在中国在繁星上学?应该是他安排好的吧?这就是她的父亲,竟然可以骗她这么多年,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最在乎的人。
“师情。”谢妍走后,肖校长找师情问张永的事,却发现师情已经不见了,想到她的腿不是很好,晚上露气又重,就赶忙出来找,却看到她跟葛校董坐在地上,心下感到不妙,走得更急了,还没来到她面前便问,“师情,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校长,”听到是校长的声音,她转过头来,满脸泪水地看着他,“校长,您能不能告诉我繁星是谁建的?”
“这个,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不就是校董建的吗?”校长虽然不想对她撒谎,但是她知道了真相会更痛苦,便违心说了句谎话。
“是吗?”她咬了下唇继续问道,“那您能告诉我校董是谁吗?”
“师情,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张永不在了太伤心了?你的腿还没好,不要在外面留太久了,我们回去吧。”说着他便要去扶师情。
“骗子,全都是骗子。”她把校长伸过来的手打了回去,自己忍着疼痛站起来,向前走去,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是介海聪,她终于等到他了,她像个找到了依靠的孩子似的向他跑去,却在即将到达他面前的前一刻倒下了。
看到师情向他这边跑,介海聪跑得更急了,但还是没在师情倒下之前来到她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了他的面前,他抱起她没有跟不远处的校长跟校董打一声招呼便径直离开,一直把她抱回了他家里。
“星儿,对不起,我去迟了。”介海聪对着床上躺着的不知道是太困而睡着了还是太伤心而昏倒的师情忏悔道,等了半天不见师情醒过来,介海聪准备带她去医院,莫名听到外面有声音,便把抱起的师情又放了回去,向外面看个究竟,走出去却看到介灵心拎着行李已经走到了客厅,介海聪没有叫住她只是跟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把行李装进后备箱,然后开着车离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走吧,走了好,不要再被束缚了。目送走了介灵心之后,介海聪重新回到师情身边,师情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海聪,”她想告诉他她这半天之内失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最值得她骄傲的亲情友情师生情,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哭。
“星儿。”他走过来帮她拭去眼泪,“现在我们一样了,我也是一个人了,我的生命里也只剩下你了。”
“介灵心……介灵心怎么了?你做了什么?”听到介海聪说的话,师情自然而然想到了介灵心,介海聪唯一剩下的亲人。
“我们不要说她,她走了,让我做你的一切,从现在起,没有任何人可以把我的心从你的身上分走一点点。”
“海聪,谢谢。”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才能做出这种事,但是她就喜欢他这么做,现在她也真的太需要这些了。
“星儿,从今天起我只会为你而活。”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
“我也是。”她现在就只有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她是不会独活的。
“先睡会儿吧,等天亮了,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腿。”介海聪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
“你知道了?”师情低下头,她不想瞒他,可是不得不这么做,她不想他为她太担心。
“怎么会看不出来?别说这件事了,快点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师情点点头,躺回床上,介海聪帮她盖好被子。她闭上眼睛,可是怎么睡得着?才一天的时间,她就失去了那么多,她曾经是多么自豪自己有那么爱自己的父母,关心自己的朋友跟疼爱自己的师傅,可是现在她全都没有了,或许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所有的事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突然感觉到自己留在外面的手有些冰凉,她微微睁了下眼睛,看到介海聪在帮她上药,她闭上眼睛不想被他发现。够了,这辈子有他就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介海聪便带着师情来到了医院,不出师情所料,她的腿没救了,她虽然不喜欢住院但是为了不让介海聪担心她只好先听医生的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没过半天她的父母便来看她,一句“不见”在这种时候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介海聪一个人也拦不住他们,如果把他们惹急了会对介海聪不利,所以她宁愿看他们“假惺惺”的样子,只是她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看着他们,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们,就是他们给她的过去不也是像小丑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