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半倚着紫檀木贵妃榻,病弱苍白的脸深深的埋在羽衣中。他静静地待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红尘几度来去,回首却是潇潇暮雨。
夜雾如水,溟烟如泪。
东华帝君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眼神凝聚又涣散。
那样的眼神没有精气,只是疲惫地看不到底。
挑着一盏紫纱宫灯的蓝夏站在从景云殿方向回来,在他身后轻声道。“主人,碧霄正在景云殿等您,您现在是否前去见她呢?”
“蓝夏,你回来了。”东华帝君疲倦的睁开眸子,看着身后的蓝夏无奈的笑笑。听到妘碧霄正在景云殿候着,东华帝君直起身来,缓缓。“等着本座呢”
暮云殿在鸿影潭畔,沿着潭边种了一圈金檀木。然而暮云殿的后面,就是凡人飞升时拜见东华帝君的景云殿。
只是唯有离恨天的这个地方,并没有暮雨潇潇,却是黑白影肃穆庄严。
黑暗里潭镜上波纹微微荡漾,蓝衣黑发的绝美女子的侧影映在水面。
一袭湖蓝色的衣衫,云鬓上只戴着几枚缕空的金色千瓣莲,斜插了一只宝蓝色的簪子。深碧色的眼眸中蕴藏着星辰,晶莹璀璨。象牙般的额头上披着明月之辉,有着触手即碎的气韵,矿然如林下之风。
妘碧霄的原形乃是西天灵山大雄宝殿佛祖前的白莲,听佛门诵经梵唱万年,受佛门的甘霖恩惠,被佛祖点化成形。
她天资聪颖、兰心蕙性,有大慈大悲救人之心。拜在药王菩萨门下,做了一名医者。后入了道家,进入了九重天之上,封为碧合元君。
“碧霄?你不是在景云殿里么,怎么到这了?!”
背后响起帝君鸾鸣一般优美的声音,东华帝君撑着把镶着金丝的柏油纸伞,从鸿影潭边缓缓走来。他轻轻颦眉缓缓走来,斜睨着妘碧霄。
帝君的身后是挑着一盏紫纱宫灯的蓝夏,蓝夏静静的跟在东华帝君的身后。
他冰蓝色的长发被潭边的微风吹拂着,灿金色的瞳孔映着一潭的波光荡漾,如耀眼的日光又如这一汪鸿影潭。
“帝君爷,碧霄并没有遵照您的命令把语儿带来。”妘碧霄慢慢走上前去,朝着东华帝君微微欠身,恭敬地回答。
帝君听完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尔后他微微垂眸,却并没有问贲语儿的去向。“无妨,你能来离恨天给本座个交代,这就很好了。”
妘碧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微微欠身试探着问他。“帝君爷,为何不问碧霄语儿没来的原因呢?”
“你做事沉稳不会出什么错误,此次必定是有什么不可言状的事情,本座对你这一点一直很相信。所以,本座就不会问你语儿没来的原因。”
东华帝君唇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意,静静地合起柏油纸伞,缓步走上了桥。
清风拂过他的面颊,吹起帝君满头纯白色的长发。那一袭红衣荡漾在风中,虽珠光宝气却掩不住寂寥。
东华帝君虽然站在那,但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却天人交战。
妘碧霄和蓝夏跟在后面,不禁心有灵犀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蓝夏的手臂,对着帝君微微欠身。“碧霄在此多谢帝君爷对碧霄的信任,碧霄确实是不可以说。”
“那么碧霄,你此次来离恨天找本座,也是有要紧的事了。既然是要紧的事情,就说出来给本座听听吧。”
这句话说的很是霸道,依稀透露出东华帝君独步天下的强横态度。
东华帝君是那样的步步皆威仪,让人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因为这个。”
妘碧霄抬起纤美如玉的手,指尖微微泛起了嫩绿色的光华。那样柔和的光华,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浮动的光轮。
帝君斜睨着那个浮动着的光轮,轻挑剑眉。开始时看光轮如雾中看梨花,但逐渐里面的内容就清晰了起来。
蓝夏看到帝君紧紧地盯着光轮沉默不语,顺着帝君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一片寂静。画面中的景象正是九重天,那样的夜色是诡异的深邃,星辰也只是一颗一颗的挂在天际,出手可碰。
画面中的夜色里,星辰孤零零的挂在天际,交相辉映着。在星辰刺眼的冷光之下,帝君猛然间看到,有一颗清冷的星辰,静静地屹立在紫微星斗中。
那颗星辰在一瞬间几乎黯淡的看不见,但又在一瞬间猛然间的大亮。
然而那颗星辰,毕竟还是存在的。
东华帝君紧紧地盯着光轮中的景象,眉间渐渐聚集起了冷肃之气。
那颗星辰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那是代表着杀戮天下的将军即将出世的预兆,那是六界重新动乱的伊始。
那是东华帝君多年来一直忌惮的,那是他所不愿意去面对的。
那是破军星——对应的正是九重天天君的司命星辰!
末日的黎明,悄然来临。
“碧霄,你来离恨天,就是为了让本座看天君的司命星辰么?”帝君抿紧了唇,沉默半响后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