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了信——信是用墨笔写的,只有短短的几行小楷,小字写的很是秀气,似乎是出自女人的手笔。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与命令。——
依君之意,本座今已斩除孽龙,君何打算?
君竟真欲协助赤凰族弄倾于彼耶?蠢之甚矣!
君生于魔王富贵之家,竟与其昆玉亦如世仇。本座多年来施恩于君,彼与弄倾更应不共戴天。君勇武率直,深孚众望,君左护法原为本座之旧臣。
君若以其为本座之旧臣而见疑,则无疑于自断左臂。本座奉劝君,勿以为弄倾之人所迷惑。望君近日得空速来九重天,本座有要紧之事与君商议。
望君珍视族人,珍重自身。——青阳寒穹
看完了信,少年魔君微微动容。他的目光逐渐下移,信的最下端用墨色小字清清楚楚的写了四个字“青阳寒穹”。
昔时年少的欢颜,窗外突然风雨大作,阴沉如墨一般。
魔君羊脂玉般光洁修长的手指捂住隐隐作痛的左肩,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黑发略有些凌乱的披在肩上。青衫上沾上了紫红色血污,纤长的睫毛微闭着。
少年魔君似乎不明白,东华帝君是如何得知他要与弄倾的赤凰族军队联手的。但他知道自己多年受东华帝君施恩,原为帝君旧臣的左护法也是尽心尽力。
虽然东华帝君曾经平定过魔族叛乱而重创了他,但凭着东华帝君没有对自己下杀手这一点,曦徽就决定要听帝君的话。
他还清晰地记得,鸿蒙剑贯穿他左肩时东华帝君满目的惊讶之情。他愣愣地看着帝君转身步入虚空,消失在视野之中。然而自己则是呆呆地被右护法带回了主殿。
此后过了一段时间,左护法就应东华帝君之命来为自己打理事务。有些记忆已然被悄然抹去了,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起。
然而,偏偏有一些极为遥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了下了。那些极为遥远的记忆,日复一日更加清晰的浮现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记忆还不能够忘记?
“为何不闪开呢?君乃是万年难见的魔界奇才,本座却是没有想杀君之意。如此,君切记不可再发动叛乱,君切记。”东华帝君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少年魔君,冰冷中蕴涵着依稀暖意的话题,仿佛是那把直刺内心之底的鸿蒙剑。
那充满狂乱和绝望的雨夜,东华帝君带给少年魔君心底深深地撕心裂肺的痛——那是绝望而狂乱的烙印。
窗外风雨大作,不时有花叶被狂风卷入,雨打芭蕉的声音“啪啪”声回响在耳边。多少年过去了,每次阴雨天,曦徽魔君的左肩便会隐隐作痛。
每当这时,魔君就会想起昔年东华帝君对自己说的关切的话。
少年魔君抬手捏了一片海棠花瓣,放在鼻尖轻闻了一下。
雨水可以冲刷过去的种种,但却是冲刷不去内心的痕迹。
他原本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杀手保护东华帝君。为了东华帝君日夜枕戈待旦、拔剑在手,使得各方窥伺实力都无机可乘。
而现在的曦徽魔君,似乎明白了这是为了什么。然而他对东华帝君,内心有的却是极为复杂的情绪。
如果是,那便是很简单了
少年魔君从窗口一个回旋,一跃而下,如一只优雅的重明鸟,一把柏油纸伞伴着青衫少年伫立在雨幕中。曦徽魔君的左护法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少年魔君站在雨幕之中,微微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对右护法道。
“我们还是别去跟上魔君大人了,让大人一个人走走吧。有些东西,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逐渐理解的嘛。”
千山冥冥恨离别,青衫渺渺人去也。
左护法回头之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洒金小笺,小笺上写着一首诗——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在诗的下方又写了五个小字——曦听君命。——而此时的离恨天太宸殿。
东华帝君正坐在太宸殿中的玉榻上,蓝夏捧上一个造型奇异的白檀木盒子,用橡苔托底,纯金镶边,上面镶嵌着颗颗碎钻。盒子的内部竟然用整块蓝田白玉挖空而成,这个奇异的白檀木盒子散发出缕缕清香。
打开后,一块菱角分明的大钻石露了出来,闪烁着无尽的清光流转。细看有大海波涛汹涌扑面而来,再看金色的光芒在其中剧烈翻滚。钻石核心仿佛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凝聚,令人不得不被它的绝世清光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