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机关重重(下)
班艺坐在客栈中最高的小楼阁的楼顶上,将整个黄沙小镇尽收眼底,却是没精打彩,从小专研鲁班术艺术的他见过了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甚至建造过美轮美奂的楼阁的他对这里平平凡凡的房屋不屑一顾,一副骄傲的神情,有些不可一世,他坐了没多久,发现除了漫天沙尘与那些忙忙碌碌的镇民之外什么都没有,方圆千里之内辽阔的土地都是不毛之地,这样的地方着实无趣。
“哗??”他的身后响起一声响,他回过头,一双和他一样桀骜不驯的眼睛看着他,那声响是他踩滑了琉璃房角,已经破旧的琉璃瓦在地上摔得粉碎,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是故意将瓦蹬下房顶,故意弄出那声响,只是为了引起班艺对他的注意。
看着对方挑衅的眼神,班艺站了起来,这样的眼神触怒了他,对方比他年青,但衣着散漫,神色有些暗然,与他一身灰色华服,一脸白皙的他形成显明的对比,班艺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很想问“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似乎这样的对话会让他自己显得肤浅无知,不值得从他口中说出,来人微微一笑,转身跃过屋顶,到了对面的房顶上,一旋身面对着班艺站着,看他是有没有跟上来,班艺看着他,嘴角一弯,荡出一脸讽刺地笑意,来人回看以同样的神色,继续离去,看着他消失在客栈外,班艺跟上。
听到屋顶上有声音,宁轻风走出屋外,她跃上班艺坐的那个房顶,屋顶上空空的,她四处看了看,不见人影,她叫了声“班艺大哥”,没有回应,就算班艺在也不会出声回应她,而是走到她身边,她就会发现他。她摇了摇头跳下房顶。
流沙宅后院的小楼上,端木振正看着弱水在院子里的沙地上踩出一串小小的脚印,走远了又回过头来看着脚印笑了笑,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达坦扒在院门口偷偷地看着她,她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看着一串一串的脚印出来,然后有很多脚印,孩子的世界有只有她自己才能发现的乐趣和满足。
小院的顶楼上,端木振看着院子里的弱水,脸上有了些光彩,同样是八九岁的孩子,达旦心里也很好奇,那些脚印里有什么,会让弱水那么开心,他看着看着已经走了出来,他看到的是沙上的脚印,感到的是一种快乐的气息,情不自禁地,他走到了弱水的身边。
弱水停了下来,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到站在一旁的达旦,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这个院落里从来没有他这般大的孩子,达旦被她看得觉得有些不自在又很激动。“你是谁啊?”
“我是达旦。”达旦激昂地回答道。
弱水摸了一下头,嘴里念叨着“大蛋,大蛋……达,达,”她没有听懂这两个字。
达旦在地上使劲踩了一脚,出了一个脚印,他看着脚印,没有什么新奇的,但是他仍然满怀激情,这是第一次有人陪着玩,而且还是一个他很喜欢的朋友。
站在小楼上的端木振神情微微一变,一个青衣男子走进了小院,他看着两个正在沙地上跳得起劲的孩子,脸上有了笑意,但是慢慢地,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这里是流沙谷中的流沙宅,这里住的是圣水门因罪犯家族端木家,这两个孩子让他感到有些沉重。
“请问公子是?”一个女子在他身后问道,他回过头,沙儿正上下打量着他。
“端木姑娘在吗?”
听他这一么一问,沙儿的眼神变得警戒起来,本来从一开始她见此人与大公子的那些朋友衣着气质区别很大,就把他当作不速之客,见他又是找端木姑娘,对他有了敌意,说道:“公子请跟我来。”端木振看着沙儿将来人带到回前院。
沙儿打开一道门,“公子请。”长孙青木走进房内,房间的光线不好,一股浓烈了尘土味道,看样子是久无人居,“公子请稍等。”沙儿说完出了房间。长孙青木在桌子上抹了一下,桌上的灰尘很厚,不由摇头苦笑,以他对女子的印象她是会将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之所以这样是女子故意领他到这里,足以说明这里的人有充分的准备,对他,或者是对圣水门来的人。
如沙进了端木星的房间,端木星不在,铁骑头听她说有一个青衣男子来找端木姑娘,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在他想着如何应对来人时有人敲门,沙儿跑过去将门打开,轻叫了声“老爷。”
端木振向她点了一下头,铁骑头看着他,端木老爷与之前醉酒的他判若两人,“沙儿,你去把刚才来的人带到我房间。”沙儿点了点头出了屋。
铁骑头看着他正看着自己,点了一下头,毕竟这其中有很多事他是不知道的。
是初在一张纸上画了很多东西,一些儿愁眉不展,一会儿摇头否决,等纸上会被画满之后她已是焦头烂额,她拿着纸走出了房间。
刚一拐房角,便看到了正磨磨蹭蹭而来的云叔,看他犹豫不决,神色焦虑的样子,是初觉得他肯定有事要跟自己说,她走上去,关切地说道:“云叔,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云叔看着她,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事要找你。”
是初将云叔请进自己的房间,“云叔,你认识前几天来的那个人吗?”她问的是那个经常来与父亲喝酒的人。
听她这么一问,云叔惊讶地问道:“你不认识他?”他一直以为是初与此人很是相熟,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是初点了点头说道:“他的手腕上带有圣水门水师的白银带信物,但他行事只为自身目的,而且别有用心,我才把他当作是背弃了对水门的水师,这样的猜测倒也八九不离十。”
听她这么一说,云叔的脸上变得有些黑,是初感微微低一下头,想起福水令的事,心中有些不安。“你在什么门做过什么事吗?”是初慢慢抬头看着他,她怕的就是云叔会这么想,会这么问,但是她必须面对着他,半晌,她点了点头。
看着云叔有些的望的神色,是初的脸色也有些暗,“云叔你放心,我们只要回到关林,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听是初这么一说,云叔的神色好了一点,“圣水门为什么会答应你的条件?”是初的不经意地看向其他地上,知道绝对不能让云叔知道福水令的事,否则以云叔的忠贞正义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再加上那个常来的人、秋恨水、晓寒楼的人,还不知道有谁还会再为了福水令而来,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云叔,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们家发生的事?”
她这么一问,云叔的神色变得悠远起来,已经上了年纪的他尽显沧桑,“死了很多人,”是初听着,“那场大水带走了很多人,杀死了很多人……”他的神色渐渐变得迷茫,嘴里唠叨着的全是死亡。
“云叔??”是初担心地使劲拍了一下云叔的背,让他清醒过来,“云叔??”
突然听得是初大声地叫,云叔问道:“怎么了?”
是初见云叔没事了,摇了摇头,“没事。”
“很多事是很难说的,或许你的父亲没有错,但是作为圣水门的水师,他就错了。”是初听着他说的这几句,没能听明白,但是她不敢问,怕引起他想起十年前的那场大水,走火入魔。
有人轻敲了几下门,是初走去将门打开,有些意外地叫了声“爹。”
端木振走进她的房间,见到云叔叫了声“云叔。”云叔微微点头,端木振向是初,“有人找你,他在小楼里等着。”
是初若有所思地眨闭了一下眼,心里有些不安,要找自己、能来找自己、会来找自己的人太多,真不知道来者何人,她向云叔和父亲,“爹,云叔,我去了。”端木振向他点了点头。
是初离开之后,端木振看着云叔,“云叔,你还好吧?”这么多年来,云叔一直在他身边他不闻不问,对这个忠厚的管家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云叔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很多事情都变了,是翻天覆地的变,云叔看着他的眼神,还是不安,他这个关林端木家的老管家担心的太多。
“我先下去了。”云叔说完走出了房间,端木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佝偻着的背,他已经老了,自己也是。他的神情是不悦的,涌起无限感慨,是什么东西让云叔一直跟死守着这样的端木家?他是倔强的,云叔离开了,端木振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是初推开门,心里一下子变踏实,至少来的人不是缘亘,看着是初的神色,长孙青木说道:“你好像知道我会来,而且知道我来干什么?”
是初没有理会他的这两句话,而是坐下将一张纸推到他面前,长孙青木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感到有些压力,“你会来保护一些东西。”长孙青木拿过纸张,正如是初所说的,他一定会保护福水令,不让其落在其他人手中。
“停??”来人一手架着腰一手举向班艺阻止他向自己靠近,班艺站着,还是那么骄傲的神情,“你为什么追着我?我不认识你,别在追着我了哈。”事实的确是这样的,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请班艺跟着他,他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说完歇了一会儿后,他向前方的残垣断壁里飞跑而去,生怕班艺再跟上,班艺根本不屑一顾,耍这样的无赖好像就是这样的江湖三流子的专利,他看着四周的漫漫黄沙,突然想,沙下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