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禾不答,当下向李大掌柜要来四尺白绢,就着笔墨写下了一行大字。青青低头去看时,愕然道‘‘天下第一解毒神医’?哥,这也太招摇了吧?’想了想忽然笑道‘原来你想利用这一点来探听消息,好吧,不过这天下第一太过扎眼’说着提笔在一字之上加了一点,笑道‘咱们不妨谦虚一些,第一让给别人,咱们就做‘天下第二’解毒神医’杨禾哈哈笑道‘鬼丫头,你还说我招摇,你这‘天下第二’恐怕更加招摇,旁人一见此招牌不免要问‘天下第一’是谁,哈哈天下第一么,我们也在找。’青青说道‘我爹爹的解毒之术未必算得上天下第一,但制毒之术却无人能出其右,咱们也算是在寻找那个‘天下第一’吧’
次日众人用过早饭,在后院中砍了一根丈许长的竹竿,将写好字的白绢悬挂在竹竿上,做成了一幅似模似样的招牌。不一会儿,黄秀才找了来,说是要出发了。杨禾心情大好,手持招牌随众人走出酒楼,黄秀才等人见杨禾兄妹如此玩世不恭,出言打趣了一番,便出城西向城北的山神庙行去。一路上自然有不少鬼头鬼脑的探子,众人只当做没看见,一边走路一边观赏扬州城外的景色。行到午时便展开轻功加快脚步赶路,又行了半个时辰方才来到山神庙前。这时庙前的广场上双方已各自聚集二三十人,吵闹得十分厉害。广场中已有两人正斗得不可开交。
杨禾望去时,见马帮这边动手的正是昨天见过的刀疤脸李想,他使用一口单刀,连连猛攻,已经把对手的精钢剑压制住。他的对手是个矮个的旁子,全身臃肿不堪,身手却十分灵活,此刻不遗余力地在刀疤脸李想的单刀的压制下,剑法难以施展,但仗着灵活的手脚,上窜下跳,每次总能在危急关头险险避过对方的杀手。两人又过了二十余招,胖子已是险象环生,十招中倒有九招是在格挡,根本无暇还手。杨禾见胖子的剑法招数虽然粗陋低劣,但潜藏的剑意绵绵密密,飘忽不定,如潮汐之来,风云之动,大不简单。剑术上的行低意高无非是想掩盖自己的招数,让人瞧不清来路,这需要相当高的造诣,非大家不能为之,这也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自然而然明白的一个道理,实不足为外人言道。杨禾是剑术的行家,一眼便瞧出这是青城派的剑法,心中对这貌不惊人的胖子顿时刮目相看。这时马帮的人纷纷喝起彩来。盐帮却是一片叫骂声。
杨禾向一旁瞧去,但见段二先生,黄四娘,黄秀才等人脸上都显出不耐神色,显是对这种低级的招数拼斗不感兴趣,青青修为未到,当然也没瞧出其中的奥妙。又拆十余招,胖子似乎不敌,且战且退,在广场中三棵低矮的老松树之间穿来插去,只顾逃命,身子乱扭乱奔,活像一团肥肉滚来滚去,偏是十分灵活,刀疤脸李想虽然稳占上风,却始终奈何对方不得。
这时马帮中人大声呼喝,催促李想快些使出杀招,结果了这油滑的胖子性命,李想精神一震,刀法大开大合地使起来,紧紧赶上两步,眼见就要得手,忽然间胖子反向而走,肥肥的身子一晃,灵巧地滑入树后,刷地朝天一剑,但听哗啦一声,大片的松树枝震颤,顷刻间无数的松针下雨般地落下,将胖子和李想包裹起来,几乎遮蔽了视线。擦地一声轻响,跟着一声惨呼,刀疤脸李想踉踉跄跄地跌出来,左肩处血如泉涌,惊恐地盯着对方,胖子也是虎口震裂脸色惨白地滚出来,肥胖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连连说道‘侥幸,侥幸’
众人登时大哗,谁也没想到一直落在下风的胖子忽然间反败为胜,并且刺伤了对方,着实替盐帮大大地出了一口闷气。盐帮的人顿时欢叫起来,而一直情绪极高的马帮声息渐落,一片唉声叹气。马帮的人除了马堂主,钱帮办之外还来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另一边则是几个老丐,看来丐帮的人也来观战了。但松风观似乎并没有来人,杨禾没有看到道士打扮的人。
刀疤脸李想远远地向马堂主一拱手羞惭地道‘李某武艺粗疏,给堂主丢脸了’言罢叹了口气,拾起单刀便要离去,这时马帮的人早冲上前来,硬将他扯了回来,包扎伤口。马堂主沉声道‘李兄弟,这事不怪你,盐帮的贼子实在太过奸诈,竟然使用这等卑劣手段,以诡计取胜,若是真刀真枪地干,不然早就倒在你剑下了,你的伤不要紧吧?’李想说道‘不碍事,只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
杨禾也被那片松针扰乱了视线,没有看清胖子究竟使用了什么招数取胜,料想必定是青城剑法,打落松针正是为掩人耳目,好使出绝招。方才杨禾还以为胖子是为了戏耍对手,才放胆胡缠,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他是要隐藏身份,要迷惑的不光是对手,还有盐帮的‘自己人’听到马堂主的说话心中暗叹‘若是真刀真枪地干,刀疤脸在此人手下恐怕过不了三招,幸好胖子没有杀人之意,不然李想便有九条命此刻也全完了’
胖子虽取了胜,似乎仍是心有余悸,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受伤的刀疤脸。盐帮的孙坛主得意地叫道‘胖三,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下子,干得好,这三两银子是你的了,这是金疮药,你受了伤也包扎一下,去一边歇着吧’胖三急忙谦恭地道‘谢谢孙坛主’接过银子,老老实实地退入盐帮的阵营之中。
胖子胜得蹊跷,这下黄秀才,段二先生和黄四娘三位高手也疑心起来。段二先生皱眉道‘黄老弟,四娘,你们两位看没看清怎么回事?’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段二先生转过头来说道‘苗老弟,风姑娘,你们呢?你们有没有看清楚?’杨禾摇摇头说道‘苗某也未看清,这位胖先生好像有些意思’青青讶然道‘哥,我看那胖先生剑法散乱,平庸之极,似乎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取胜完全是使用诡计,侥幸吧?’杨禾笑道‘是不是侥幸今后才能知道,但我深信,无薪不火,无水不冰,胜败恐怕没有那么多的侥幸成分’
这时盐帮中又走出一个锦袍的威武汉子,高声道‘马帮和船帮的兄弟听好了,方才比武是我们盐帮胜了,那么关于姚家巷子争夺的办法就该依我们盐帮的规矩来,大家划地而治,从刘老员外的府门前到东面的清明大街,这一段路的生意便归我们盐帮所有,往西是们马帮和船帮的地方,一人一半,大家以刘老员外家们前东面的石狮子为准吧……’话未说完,马堂主便站出来叫道‘王三当家的,姚家巷子本来就是船帮兄弟的生意,你凭什么抢走一半去,再说东面的半条路是整条巷子生意最好的地方,你们拿走了,船帮的那些兄弟还怎么过活?’
孙坛主高声说道‘我们并未为难船帮的兄弟,倘若他们退出船帮,加入我们盐帮,不是照样在那里做生意吗?’马堂主还未说话,一个头缠黑布的壮汉走出来张口骂道‘姓孙的,放你妈的狗屁,想拉我们船帮兄弟加入你们盐帮,你们这帮奸商也配?’
孙坛主笑道‘宋五当家的,你可别忘了,方才比试是我们盐帮胜了,说好了就得按照我们盐帮的规矩来’那壮汉说道‘方才一场定输赢是马帮的马堂主和你们定的规矩,我们船帮的兄弟可没有开口认同,再说姚家巷子本来是我们船帮的生意,自该由我们船帮的人来决定’孙坛主这才想起方才与马帮定规矩时,船帮的人确实没有插嘴,没有说同意与否,不禁心中暗责自己大意,皱眉道‘宋五当家的,你想怎么办?’
那黑布缠头的汉子高声说道‘你们盐帮想抢我们的生意,也要拿出些本事来让我们船帮的兄弟心服口服才是’马帮和船帮的弟子们登时跟着哄闹起来,纷纷要求再比一场。盐帮的人则叫骂起来,说马帮不讲信用,一时间呼喝之声四起,两帮人冲到一处,几乎扭打起来,马堂主没有吱声,先前一场定输赢的规矩是他定的,既然已经输了,自是失去了说话的权利,只得沉默下来,静观其变。
孙坛主转过身去和那锦袍的汉子低声商量一阵子,二人转过身来,喝退了即将群殴的弟子们,孙坛主上前说道‘我们三当家的说了,事先我们确实没有问道船帮的兄弟们的意思,是我们的不是,既然船帮的兄弟不服,那只好再来一次比试。为免双方反悔不服,这一次就来个三局两胜制,赢的一方就拥有整条巷子的生意,你们敢是不敢?’宋五当家的高声道‘输的一方不得反悔,并且保证今后决不到姚家巷子捣乱!破坏对方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