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见状连忙跟上去,“太太,山里这场雨恐怕要下到明早,她现在回去怕不是……”
  詹妮弗太太忽的一道凛冽的眼神扫过来,吓得佣人将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大雨易引起山里滑坡,这样的日子他们都不会开车入山或者出去。这场雨又大,更何况时间已经不早了。路小优若想要回厉家,恐怕要开好一段夜路。
  她的腿受了伤,也不知道开车会不会不方便。而且她孤身一人,也不知会不会遇上心怀不轨的人。
  佣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来回转,却听詹妮弗太太道:“没有厉天朗当年的天分和家室,却不肯弯脊梁。这样的人叫她多吃吃苦头正好挫挫她的傲骨。”
  免得叫她觉得厌烦。
  佣人点点头只好称是。
  与此同时路小优迈出雨幕之中,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反倒因为雨水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温暖。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指尖也产生了几分暖意。
  路小优忍不住一笑,大抵是触底反弹了。
  她走进车里,暖气一打整个人才觉得冷。浑浊的脑子也变得清晰起来,恐怕詹妮弗太太这条路真的被她堵死了。
  机械地发动车子,倒车进入来时的路上。车里的暖风缓解不了半点寒意,反而让她觉得更加难受。她想空出一只手搓搓自己冰冷的手臂,但又怕车子打滑。回去的路上大多都是下坡,比来时要惊险许多。
  尤其是旁边的山崖不时有石子落下。
  雨刷不住地抹去雨滴,车灯也打到了最大,但就算是这样可见度仍然很差。
  路小优开出来不过两公里就后悔了,也许她应该在吊脚楼里过夜。兴许她不应该说那些话,毕竟詹妮弗太太那里关系着厉成衍是否能掌管厉氏。
  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有的是委屈和痛苦,她应该忍受这一时的痛苦。她可以假做没有听见,这样或许能叫詹妮弗太太高兴一点,能让她支持厉成衍。
  可她做得到吗?
  “哐当”一声吓得路小优浑身一抖,抬眼只见远处一道黑影倒下。她忙的一脚刹车,但是路上满是雨水。车轮胎不禁有些打滑,在地上摩擦出剧烈的吱嘎声之后才缓缓停下。
  但就是这样,眼前的黑影仍在接近。
  近的路小优已经能看清那是一颗倒下来的大树,只见马上车子就要撞上去。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一秒、两秒、三秒……
  她惊魂未定地挣开眼,玻璃前是黑乎乎的一片。只差一丁点的距离车子就要撞上去了,路小优松开方向盘,手心里已经满是薄汗。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车里的安静将喘气声衬托的有如擂鼓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摸摸索索地去碰触手机。
  电话在副驾驶上亮了亮,路小优摸起来一看不知是谁发过来的短信。而手机电量只剩下最后的一丁点,她连忙按下一串数字。
  要拨出去的瞬间,手指才顿住。擦了擦眼睛,路小优才发现惊慌之下她输入的竟然是君夜寒的电话,简直就是疯了。这个时候她想起来的竟然还是君夜寒,习惯太过可怕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习惯叫她按下这串号码,她不想细想,也不敢细想。
  删掉熟悉的号码,路小优从通话薄里翻出一串号码拨出去。片刻后电话里传来冰凉的女声,她竟然不在服务区内?
  路小优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她又拨了一遍,仍旧是一模一样的话语。
  心里唯一的希翼骤然破碎,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指机械地拨着电话,听到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声便挂断重播。直到手机响起一声急促的嘟声,手机的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七。
  前路已经被整颗大树挡住,路小优看向黑黢黢的森林,手指哆嗦地打下一串话发送给刚拨出去的电话。等到有网的时候,兴许厉家管家就能看到。
  短信刚刚跳出去,手机就猝不及防地熄灭了。车里的最后一丝灯光熄灭,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身上的衣服被暖气烤的半干,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叫她不舒服的很。
  而这个地方更是不知道在哪,耳边时不时传来稀稀疏疏的石子滑落声。路小优忍不住紧闭上眼,靠着方向盘。
  寂静之中仿佛又多了其他的声音,叫她无法不害怕,无法不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譬如一对夫妻出外旅游,行驶在野外被人打劫。又或者是近期推送的莫名其妙的消息,称妙龄少女被人拐卖进山村里十几年。
  路小优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地确认车子是否上锁。这样一个莫测的夜晚,兴许她还会遇到雨夜杀人狂魔。
  想到这里她怕的干脆缩成一团,转身把车后座扔着的毛毯拉过来,把她整个人裹成一团。
  没有半点暖和,但冷意却叫她忽然发起热来。浑身都有种热的厉害的感觉,好像周身被火裹起来了一般。路小优干脆从毛毯里抻出一只手,把车窗拉下来些许,冷风一吹她终于舒服了一丁点。
  浑身的烫消散了。
  长呼一口气后,路小优脑子就泛起困来。来不及思考什么,整个人已经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
  君夜寒到时便是看到了这副景象,她烧的厉害。整个人脸颊泛起非同寻常的红色,眼睛紧紧闭着。脑袋磕着方向盘,整个人蜷的像是一只小的过分的兔子。
  他心头忽的一窒,有种被人揪着的疼痛感。
  从李姝瞳那里得到消息,他就预感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晚间曲折地联系到詹妮弗太太,听闻路小优已经只身回厉家,他便驱车赶过来。一路上顾不得瓢泼大雨,更顾不得多的数不清的红绿灯。
  终于在午夜两点看见他心爱的人。
  车里被锁着,外面打不开。他只好轻声地道:“小优,醒醒。”
  路小优烧的迷迷糊糊,却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她摩挲着方向盘把自己支棱起来,但是眼皮却像是黏住了一点也睁不开。
  “小优,开门。”君夜寒从开了一丝缝的车窗里探进去,微凉的指尖碰触到路小优的额头,立刻把她冷的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