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玺,方廷走在街上,本欲去城西那家店铺看一下,斜眼却瞟到了好久不见人影的沈括,正站在一摊位上挑选扇子,二人对望一眼不动声色的上前,一人抓住他一个肩膀,方玺笑道:“好久不见了,沈兄,这些日子我们兄弟二人可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沈括吓掉了手中扇子,看着二人一脸心虚的僵笑道:“原来是两位方兄啊,真是好久不见,两位兄弟近日可好啊?”
方廷难得阴险的笑道:“沈括,你别跟我们胡扯了,我问你,顾钰华呢?为何不见他踪影?你又为何处处躲着我们?”沈括甩开两人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我就知道你们非追着我问不可,你们都不知道的事,凭什么就认定我知道啊,告诉你们,我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月也在四处找他呢。”方玺盯着他看了半晌,再次确定道:“你真的不知道?”沈括再次肯定道:“不知道。”方廷也看不出沈括说的到底是真话假话,但他们兄弟多年,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家人,不禁疑惑道:“连沈括你都不清楚钰华人在哪里,那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或是遇上什么不测?”他这一说,本就十分担心顾钰华的方玺就更担心了,眉头全皱在了一块。沈括见状,忙道:“你们在瞎说什么呢?我相信吉人自有天佑,你们就别担心了。”怕他拉再问下去,忙又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方玺道:“哦,我们要去城西那家货物铺子去看一下,听伙计说最近生意不是很好,论理说年节将至,生意应该十分兴旺才对,可却恰恰相反。”沈括一听忙催道:“那你们去呀,赶紧去忙你们的生意去,再跟我耗下去天就黑了。”方玺,方廷点头离去。沈括望着两位好友的背影,一脸感伤道:“对不起,钰华如今是生是死,我也不清楚,可他的病是怎么也好不了的,三个人痛苦,还不如让我一个人痛苦的好,你们就什么也别再问我了。”
方廷瞟了眼疾步行走的大哥道:“哥,你先回去吧,店里的事交给我就好了。”方玺放缓脚步,侧脸看着他良久,才道:“廷弟,其实……如果哪一天你想离开我,离开方府,尽管对我直说就好,我不会拦你的,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该还我的恩情早就还够了,还剩之有余,所以你若想去闯自己的天下,我不会介意的,真的。”方廷却一脸平淡的道:“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更何况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要什么大风在浪,大富大贵,只要平平静静,身边亲友安康便已足矣。”他伸出手握住方玺的手又道:“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兄弟,亲兄弟。”方玺眼眶微湿,两人两手交握,相视温馨一笑,方玺笑道:“那,做我弟弟可辛苦了,店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可要回去陪我家娘子去了。”方廷笑推开他道:“赶快走吧。”
方玺回到府见海会云还在,笑道:“咦,表妹你还在啊。”蔡小青一脸浅笑,上前来道:“玺,你回来了,表妹是来陪我的。”方玺笑接道:“顺便等我回来,对吧。”海会云笑道:“对呀对呀,大表哥既知道,还不快告诉结果。”方玺坐了下来,倒了杯水边悠闲的喝着,见海会云仍旧一派自若,一点也不着急,只得暗叹了口气放下杯子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尽管放手去办便是了。”海会云喜道:“真的,你是怎么跟我爹说的。”方玺本想拉蔡小青坐在他腿上的,但蔡小青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走开坐在了别处,见海会云轻喝着茶暗笑,她脸更红了。方玺只得讪讪摸了下鼻子道:“我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我要接手这个策划方案,他便同意了,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要以我的名义去做才行。”海会云美眸一转笑道:“大表哥就是聪明,既是如此,那表哥就会处处给我方便,支持表妹的对吧。”方玺睨了她一眼,有所保留的道:“那要根据情况而定。”海会云见他不上钩,只得暗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想请表嫂……到时候能在宴席上舞剑助兴。”
“不行。”方玺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
“为什么?”海会云没料到他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
“国为她是我的妻子,就算是要舞剑也只能舞给我一个人看,我绝不允许我家娘子抛头露面,让外人觊觎,如果没有其它的事表妹请回吧,成祥,替我送海小姐回府。”方玺语气没有丝毫动摇。蔡小青想劝上两句,对她来说舞剑助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未开口,就见海会云难得生气,脸色一沉道:“好你个方玺,我算认识我了,哼,我以后再了不理你了。”说罢气呼呼往屋外走去。方玺不紧不慢的道:“别忘了,你能接下这次任务可是我的功劳,不理我能行吗?”海会云走出门口的脚步顿下,扭头狠狠瞪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叹道:“我海会云至今为止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更没有吃亏的份,唯独大表哥你,我却是怎么也算计不到你。”方玺笑道:“彼此,彼此,咱们谁也不差。”
见海会云离开,蔡小青上前来道:“其实舞剑助兴也没有什么,玺,你就让我去吧。”方玺搂住她入怀,轻笑道:“好啊。”蔡小青瞪着大眼,看了他半天,想不通他前刻还那么断然拒绝,下一刻却如此轻易的同意,反差竟如此之大。方玺笑道:“你是不了解会云,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办得到,就算我今天再怎么坚持,她还是会想方设法让我改口的,所以,我方才只是气她一气罢了,不过,看她那样子,似乎已清楚我心中的想法了。”蔡小青低着头,莫名有些吃味的感觉,情绪低落的道:“你们倒是挺了解对方的。”方玺笑看着她,伸手抬起她娇颜,柔声道:“我们从小玩到大,情如兄妹,并无其它感情,就算是相知相解,也是无可厚非的。”蔡小青暗叹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眼,口中辨道:“我又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多做解释,我困了,要睡觉去不理你了。”说罢挣开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往床塌走去。方玺一脸笑意的跟上来道:“我也困了,娘子,我们一起睡嘛。”蔡小青羞红了脸,但却一脸幸福笑意。
“奇怪,究竟哪去了呢?”贾浪四处翻腾就是找不到海会云的那张画像,不禁自语道:“难道长翅膀自己飞了不成?书房里除了我,老爷,平常就芷儿进来打扫一下。”想到这里忙出了书房去找黄芷儿。
黄芷儿端着一碗红枣汤正往海会云房间走去,却见贾浪从身后追来:“贾哥哥,你找我?”贾浪点头道:“芷儿,我问你啊,你有没有见过我书房里的一张画像?”黄芷儿一脸迷茫:“画像?什么画像?我没见过啊,是不是你放在别处不记得了,很重要吗?”贾浪见她并不知晓,一脸失落道:“算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你忙去吧。”说罢转身往回走去。黄芷儿见他不说,也只好做罢,继续往前走去。
海会云坐在桌前,手托香腮,嘴角微扬,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幅画,正是贾浪刚刚四处寻找的那张画像,画中自己真是神似形像,入目三分,好不逼真,海会云突然起身,执起笔在上面写道:“呆呆笨笨是贾浪。”想了下又想写什么却叹了口气作罢,喃喃自语道:“贾大哥把我画得跟真人一样。”这时黄芷儿端着汤进了来,口中道:“小姐,我给你煮了碗汤来。”海会云忙把那幅画压在了一本琴谱的下面,笑道:“芷儿,你真好,还给我煮汤喝。”黄芷儿把汤放在她面前边道:“别跟我灌迷魂汤,我受不起,别忘了,我只是丫环一个,讨好我,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海会云喝了口红枣汤,看向她道:“好甜哦,芷儿,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知道的,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看的。”黄芷儿有些伤感的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觉内疚,小姐对我如此之好,而我却无以回报。”海会云听罢眼睛一亮,忙放下汤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谁说的,你想回报我,眼下就有个机会,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黄芷儿奇道:“小姐也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当然。”她点着头,伸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册子递给黄芷儿道:“这本册子是我连着几天几夜未合眼,博览天下群书,吸取先人之精华所绘。”黄芷儿打开来看,只见里面画的是些少女少女曼妙舞姿,不禁瞪大了眼叫道:“天哪,小姐,你不是要让我学这个吧,这……这是什么?还要转够十八个圈,要人命了,我不干。”海会云睁着清澈泛水光的大眼,一脸受伤的道:“芷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难道你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吗?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罢伤心的转过身去不理她了。黄芷儿摇头睨着她叹道:“我的好小姐,在我面前你就别做戏了,至于这个鬼东西,我学就是了。”海会云立时笑靥如花,转回身来,指着册子上的图画道:“这部舞曲呢,原名是凤舞九天,我看了原图,稍微做了下改动,至于名字还叫凤舞九天,芷儿啊,你先拿回去看一下,等我谱好了相应的曲子,到时候我们在一起练习。”黄芷儿不情不愿一脸无奈的点着头,斜眼见桌上一本琴谱,她一脸惊异的失声叫道:“战鼓和鸣?这不是失传很久的战鼓和鸣吗?你不是要弹这首曲子吧,难度也太大了吧。”说着伸手便想拿那本琴谱,海会云一惊忙阻止她伸过来的手,笑道:“就是要难度大才有挑战性,今天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记得看凤舞九天啊。”送黄芷儿离去,海会云坐回桌前把压在琴谱下的那幅画收好,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夜深,风静,疼寒,星稀,月无,万物静!
海道章刚从商行回来,一脸困意蒙胧对身后同样一脸倦色的贾浪道:“贾浪,早点回屋休息吧,今天可是忙坏了。”贾浪点头道:“嗯,老爷,你也一样,早点休息。”海道章点头,各自回屋去,路经爱女房间,却见她房中灯火通明,不禁暗奇道:“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还没睡。”想着上前去敲了敲海会云的房门。
“谁啊?”说着已开了房门,见是满身尘色的海道章,忙唤道:“爹,你这是刚回来吗?怎么也不赶紧回去梳洗一下,早点休息啊,看你一脸倦容,娘肯定要心疼死了。”海道章瞟了眼她身后一桌狼籍的纸张,无奈道:“会云,爹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怕你累着,爹就知道你一忙起来就不分昼夜,简直和贾浪一样。”海会云上前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爹,你怕女儿累着,女儿也不想爹太累了,您膝下无子,做女儿的不为你分担忧愁,谁替你分担啊?”边说边拉海道章进屋坐下。海道章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道:“我看,你也是怕累着贾浪,想替他分担一些劳累吧。”海会云吃惊的看着海道章。海道章柔声道:“会云,你喜欢贾浪,爹不反对,爹其实也蛮喜欢他的,可是他既已有喜欢的人了,他们又是两情相悦,你也就别太死心眼,吊在一棵树上,让爹为你操心啊。”海会云苦笑道:“女儿自有分寸,爹,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不定,娘还在等你呢。”提起赵敏蓉,海道章一脸担心的起身道:“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别让我再看到你熬夜了。”海会云心中一暖点点头,目送爹爹离去。
春节将至,方玺这几日十分忙碌,空留蔡小青一人在家,本就寡言少语的蔡小青因赵敏西,方志丹夫妇不喜欢她,更是一天无语,足不出户,即使偶尔经过厅堂,她也是轻声蹑步,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但这次却是躲不过去了。
赵敏西端坐在厅堂,看向另一边的方志丹一脸不满的叫道:“哟,咱们这儿媳妇的架子可真大,这才嫁进我们方家这么久了,连杯儿媳妇倒的茶都喝不上,瞧,这会儿更不把咱们两老放在眼里,怎么,当我们是隐形人啊。”方志丹劝道:“敏西,算了。”蔡小青僵在门外,无奈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屋来,施礼道:“对不起,公公,婆婆,小青初为人妇,什么规矩也不懂,如有不周之处,还请两老见谅,我这就给你们倒茶去。”说着到旁边现有的水壶里倒了两杯水。
赵敏西脸一扭,冷哼一声,摆明看不起人。蔡小青端着水上前轻声道:“婆婆请用茶。”赵敏西斜眼瞟了她一眼,姿态高傲的接过杯子,却在蔡小青松手之后故意也松开了手‘啪’杯碎茶洒,溅了满地的狼籍,赵敏西借题发挥道:“哎呀,你什么意思,不想认我这个婆婆是吧,那你大可以走人,少在我们方府碍眼,我告诉你,我们家方玺对你只是一时迷恋,等过了这阵新鲜劲,你就等着被踢出方府吧。”方志丹看了眼呆怔不动的蔡小青,眉头一皱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再倒杯茶过来,好让你婆婆消气。”
方廷因回来要拿些东西,刚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愤愤不平,本想替蔡小青出头,却又顿住了脚步,暗思道:“算了,我有什么说话的份,出了面只会徙添麻烦,让嫂子更难做而已。”就见蔡小青面无表情的缓步到桌前又倒了杯水,看向赵敏西,只是拿起杯子,动劲一扬,往前送去,那杯茶随着内力的催动,四平八稳的朝赵敏西急速飞去。赵敏西惊呆了双眼半天不能反应,但见那杯茶到她面前一斜,刚好端落于桌前,滴水未洒,方志丹虽不懂武功,但由此也看得出来蔡小青不是好欺负的,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蔡小青看向他们冷冷道:“你们若诚心想喝我敬的茶,我自当恭恭敬敬的孝敬二老,但你们若不想认我这个儿媳妇,大可以当我不存在,咱们井水不犯不河水,相敬平安,如若不然,哼,你们看到了,我蔡小青可不是好欺负的。”冷冷说完转身离开厅堂,一转身却看到方廷一脸笑意的看了眼自己往前走去。蔡小青顿了下,忙追上前去有些心虚的小声唤道:“廷弟。”方廷转回身来看向她:“有事吗?”蔡小青咬着下唇,小声问道:“我……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啊。”方廷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道:“嫂子,我们去花园走走吧。”蔡小青知他有话要说,点头同意。
腊月的阳光总是温和又令人舒适的。
“其实嫂子你不必有太多的忧虑,今天的事就算我哥知道了,他也不会怪你的。”方廷双手交握,自然的下垂在胸前,慢慢走着,暗笑自己怎么老是喜欢学方玺的习惯,他也喜欢双手交握在胸前,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通常这个时候的他,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蔡小青还是有些担心:“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玺的爹娘啊,我刚才之举真是有欠考虑。”方廷讽刺性淡笑了下,良久才道:“方玺……并不是他们亲生的骨肉,而是他们捡来的。”
“什么?”蔡小青整个人一震,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真像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心中幕地一动,:“那你……”方廷接道:“我是方玺七年前认的义弟,那年他出外经商,路经一处荒僻的村子,见村民们正准备把一个小孩活活烧死,几经询问才知道是因为那个小孩的娘与人私通生下的私生子,直至那日家里人才知道这个真像,说那名小男孩是个孽种,他们一家人气愤不过,便想烧死他,那个小孩子娘亲几经哭喊晕了过去,方玺见状,便出高价将那名小男孩买了去,从些那名小男孩便成了方廷,也就是今天的我。”只见他淡淡道来,毫无情绪波动,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而与他无关痛痒,但事实呢,他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清楚。蔡小青听得泪眼迷蒙,从没有想过他们两兄弟的过去竟如此悲惨,情不自禁的握住方廷的手,柔声道:“廷弟,我们会是你永远的亲人的,相信我。”
方廷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看着此时的蔡小青,已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孤僻,多了些温柔的女人气息,使她看起来更加美了。方廷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商行去呢,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而已,嫂子,我先走了,你自己在家好好保重。”见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他终于知道哥为什么那么爱蔡小青了,因为她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女人。
新月淡如影,朦胧的月色折射在红墙绿瓦之上又弹出微微的细光,风吹动着小树枝沙沙做响,却细微几不可闻,空寂的府院中,时不时传来几声不成调的琴音,有时刺耳,有时动听,有时顺畅,有时又反复不断……
贾浪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海会云坐在亭子里调着琴音,几番调适也不知怎样才满她的意,贾浪缓步上前来,轻声唤道:“小姐。”自从那日被她看到自己画的她的画像后,他就处处躲着她,他怕海会云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又或者特意的冷漠疏离自己,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足以伤透他的心,可今晚见到她半夜三时分,还在这里为迎接拓拔桀的事而忙碌着,他心生怜惜,终是忍不住上前来了。
海会云抬首见是贾浪喜道:“贾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贾浪看她还像从前一般待自己,暗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失落道:“你还不是一样,早知你会如此拼命,当初我真不该同意让你策划这个宴席。”海会云笑道:“晚了,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听你的话,以后不再忙这么是晚,反正我已经谱好了曲子,就等芷儿的凤舞九天了。”海会云笑看了眼贾浪,边起身道:“说起芷儿,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来找她啊,人家可是时时刻刻思念着你呢。”贾浪别过脸去,有些痛苦的道:“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小姐莫要多想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海会云点首应道:“那好吧。”说着举步走出亭子,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一歪‘啊’一声娇呼,人已往一侧一倒去,贾浪一惊忙扶住她,担心的问道:“小姐,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海会云在他怀里,只觉得心跳莫名加速,红着脸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贾浪惊觉两人距离过分贴近,像触电似的猛撤回手。海会云失去依附惊叫一声,又要跌倒。贾浪无奈只得又扶住她,叹了口气道:“小姐,冒犯了。”说罢他一把横抱起海会云往她住处走去。海会云惊悸之余,芳心暗喜,偷瞄着他刚毅又是温柔的侧颜,心中暗叹道:“真是个十足十的呆头鹅,既对我有情,又不明说,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一个姑娘家先开口不成?”
贾浪将海会云抱入房中,为她细心的盖好被子,道了声好好休息,这才匆匆离开,等关上房门,脑中仍旧一片混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心爱的佳人,他多么希望能一辈子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可惜……
海会云待贾浪离去,掀开被子下床来,步履稳当的走至梳妆铜镜前,抽出盒子下面压着的那幅画,又呆呆看了起来,无限愁怅情怀却无处诉说。
笙箫琴瑟,不绝于耳;往来客商,满座厅堂;美味佳肴,歌舞升平。
海道章举杯道:“拓拔兄弟,你来我们苏州数日,可有所感言,觉得我们中原风情如何?”拓拔桀年纪甚轻,三十岁左右,却有着极其成熟的气质,大刀眉,挺鼻,薄唇,与一般中原人无异,但见他放下酒杯,淡笑道:“中原乃泱泱大国所到之处风景方物无不古典迷人,令人流连忘返,苏州人杰地灵,更是人文荟萃,物产丰硕,能与海总司合作,实乃是我拓拔桀之荣幸啊。”流利的口音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异国人士,除了他那身服饰奇特外。海道章暗自欣赏眼前年轻人的气质,口中道:“拓拔桀兄弟乃党项国首富,其财富可想而知,你的话应该反过来说才是。”两人你来我往无非是些客套话。聂无念喝着美酒,吃着佳肴,本就有些发福的身体,似乎原先又圆了些,但他眉弯,嘴扬,笑眯眯的活似画里的弥勒佛,令人看了不觉讨厌;郦寺园一身鲜亮耀眼的锦衣,倒显得他年轻了些;箫文任百般无聊的呆坐着,这种酒宴他最是讨厌了,歌无好歌,舞无艳舞,乏人乏味,索性眯起眼来,暗叹道:“还是我那宝贝儿子聪明,从不参加这种宴席,只不过他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融入生意圈子里来,什么时候才能像方玺,方廷一样独挡一面。”方玺,方廷,贾浪三人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一群歌妓,心思各异,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总之是少年情怀最是多,令人费解啊。
曲终人散,歌妓们全部退下,沉寂片刻,音乐骤起,其音律流畅如溪水,舒适怡人,又如春风拂过,花开百家,聚暖人心。拓拔桀眼睛不由得一亮缓缓放下手中酒杯,只见一道黑影如冥界仙灵般凌空而降,自空中拔出古铜宝剑,优雅且随意一挥,立时一阵肃煞寒风扫过众人。方玺痴痴的看着专心舞剑的蔡小青,但见她手中宝剑连挥刺、抡、点、旋使得飒然生风,招式浮华却不失钢猛的威力,冰冷的表情只有在接触到方玺的温柔眼神时,才会闪出淡淡几不可察觉的柔情。方廷在一边看在眼里,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又似有一丝丝的忌妒之情,贾浪瞥着不远处弹琴的海会云,一脸欣赏之意,焉有其荣。
方玺有心让蔡小青显露几手,他缓缓倒了三杯酒,随之一扫桌面,三杯酒随着他手动的劲内呈一条线平平稳稳的朝蔡小青飞去。蔡小青微微一笑,古铜剑伸前平指,稳稳接住了三杯酒,那三杯酒就如置于盘子之中,立在狭窄的长剑身上。拓拔桀忍不住叫道:“好。”聂无念看得目瞪口呆,他一介商人,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剑法。郦寺园亦不禁为之喝彩,箫文任更是看得拍手叫绝,海道章满脸笑意。
但见蔡小青长一震,三杯酒先后不同凌空上升,‘仓’宝剑入鞘,三杯酒的劲力已消先后不同开始往下跌落,她玉手如推东西般轻轻一推,却迅若闪电的将先落下的两杯酒分别推向海道章与拓拔桀桌前,第三杯酒疾速下滑,蔡小青急急一个旋身,睇了眼方玺,屈指一弹,如射暗器般第三杯酒已‘嗖’一声落在了方玺桌前,水波微荡,却仍旧滴水未洒。方玺暗叹不已,端起酒杯冲她一笑,一饮而尽。海道章,拓拔桀对望一眼,也一饮而尽,正在此时,但见蔡小青周身一股浓烟白雾四起将她整个人团团围住,众人既惊又迷惑,出神的看着场中央,拓拔桀更是一脸好奇,惊喜,待看下文,良久,迷雾才渐渐淡去,模模糊糊渐渐清晰,眼前却换了一倾城美佳人,但见她屈膝半跪,螓首下垂,使人看不清她容颜,一身水绿纱衣,如初生嫩叶,清新丽人,此时琴如流水般绵绵响起,黄芷儿缓缓起身抬首,随着琴音缓缓起舞。在场众人见到黄芷儿倾国倾城之容貌无不为之惊叹哗然,拓拔桀更是目不斜视,欣赏眼前美人的曼妙舞姿,但见她身姿阿娜多彩,绝美的容颜既有少女般的温柔娇美,又有不知世事的清灵纯洁,真可谓是:仙曲神女齐临尘,人间能有几回闻。
聂无念一双小眼,紧紧锁着黄芷儿身影不放,惊叹道:“想不到海府竟有如此绝世佳人,怎的以前就没有注意到呢?”郦寺园笑睨他一眼道:“注意到了又怎样?你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还想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就算你有这层想法,也得问问咱们海总司的意思,更何况,我听说这黄芷儿可是贾浪的心头肉呢,你呀,就省省吧。”聂无念悻悻的瞪了他一眼,这老东西就从来不会说好话。
拓拔桀听着仿佛带有生命听琴音,不由得对弹琴之人感起兴趣来,随之望向最边上的海会云,不觉整个人呆住,神情似痛苦,似震惊,似不敢置信,随即又恢复正常,但见海会云一袭白衣淡妆端坐于后方,优雅万千,仪态迷人的弹着凤舞九天曲,琴玄拨弄或紧或急或缓或顿,无不恰到好处,引人入胜,黄芷儿舞到最后,连连旋身,当真如仙凤降临,翩翩起舞,绚丽夺目。琴音止,舞步停,黄芷儿略一施礼,缓缓退下,众客商犹沉浸在动人心魄的舞姿里,尚未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