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沉寂而又漫长的夜!
海会云独自徘徊在深沉的长街上,愁怅满怀,心中有些凄凉的想着:“贾浪,你这几天真的很忙吗?你大概从来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的依赖于你,深深的爱着你,从你跟我爹爹回来那天起,你就像大哥哥一样处处关怀着我,爱护着我,有好玩的会想起我,有好吃的也第一个想起我与芷儿,会云不求什么天荒地老,不求什么大风大浪刻骨铭心的爱,只想就这样平平凡凡一生,让你永远都这样爱着我,只是要这一生就好,我从来都不知道,仅是十几天的分隔,竟如此的想念于你,明明近在咫尺,我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你……”步漫漫,意悠悠,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箫府的府门前,忽听里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海会云一惊,下意识意的忙闪身隐于暗处。
箫府大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一群黑衣劲装打扮的人,个个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夜如明珠的明眸,只听其中一人道:“少爷,你觉得我们今晚的行动能成功吗?”箫拓军自信十足的淡然道:“我箫拓军想办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说罢率先隐于夜色之中,一群人跟随其后。
“箫文任之子箫拓军?他们这身打扮,想必一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罢随后跟了上去,但她一弱女子,又不懂武功,哪里跟的上他们,不一会儿就失了他们踪迹。海会云顿足唉叹一声,眼一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她眼帘,海会云一惊忙上前惊唤道:“娘,真的是你。”赵敏蓉有些心虚的低着头,随即抬首看向她,以长辈的口吻斥道:“会云,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在家里睡觉,却在府外瞎晃什么?一个女孩子家,你就不怕有危险吗?”海会云上前挽住她往回走去,边道:“娘,我们回去吧,等过了这一段时间,爹不忙了自然会回来看你的,你这样冒冒然,三更半夜的跑去找爹,爹一定会又气又心疼,然后再责骂女儿一顿,说你怎么不把娘看好,照顾好呢。”赵敏蓉叹了口气感慨万千的道:“会云,你不知道,当初你姨母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锦衣玉食,将我推入火炕,让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老头,你外公外婆眼里只有金钱,完全不顾我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听从我姐姐赵敏西的唆使,若不是你爹爹对我一见倾心,散尽家财,使巧计娶了我,娘这一生……真的是生不如死。”想起往事,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
海会云听得心惊,忍不住跟着濡湿了眼眶,哑声道:“娘,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不是什么都好好的吗,爹爹很疼娘,不是吗?”赵敏蓉温馨幸福凄然一笑道:“是啊,你爹待我情深似海,成亲二十几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超过三天的,以前不论他到哪都会带着我的,可是这次……”海会云无奈叹道:“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这次爹爹并未出苏州啊,而且与异国通商,乃是大事,娘,我知道你想爹,女儿也想啊,可再想还是要忍一忍,走吧,今晚女儿陪你睡,好不好?”赵敏蓉看着清丽温柔的女儿,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心中一暖道:“女儿长大了,娘其实好抱歉的,对于你,娘的关心真的好少好少。”海会云不甚在意的道:“我们是母女啊,只要娘和爹恩爱,女儿也一样幸福。”
夜更深,更沉静,失去了星光的点缀,四周黑压压一片。
蔡小青猛的从床上坐起,看着已燃尽的灯烛,毫无睡意,脑里心里整个人都仿佛再唤着一个人‘方玺’。她苦笑了下,略一犹豫随即起身换了一袭黑色紧衣,悄然出了方府,往商行赶去。整个商行相当的大,还有些打手在四处巡视,蔡小青飞檐走壁,行于房顶之上,连探了好几个房间才找到方玺的书房,她纵身至房顶掀开一片瓦,从顶往下望去,深夜三更方玺却依旧抱着一大堆的帐册在那里细细查阅,几日不见,他整个已瘦了一圈,看上去十分憔悴,蔡小青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然而此时此刻她什么也不能做,唯有痴痴望着他,以解她数日来的相思之苦。
箫拓军虽没有来过商行,但箫文任早已把里面的地形情况一一讲与他听,是以,他一路探来,轻车熟路,分别在各个客房都吹入了迷药,海道章,贾浪,方廷不防,均着了道睡了过去。箫拓军来到方玺的房前,刚要行动,一斜眼看到了房顶另外一个黑影,忙不动声色的闪入别处,暗中奇道:“奇怪,此人是谁?显然与我们不是一道的,难道是贼人想打这批宝物的主意,但却只有他一个人又不太像。”暗中观察了半晌,但见房顶那黑衣人半天不动分毫,低着头往里面呆呆看着,也不晓的他在看什么,箫拓军看了眼天色,已等不及,一招手道:“三平,想办法把房顶上的那个黑衣人引开,我拖住里面的方玺,你吩咐其它兄弟们却仓库拿货物,记着只拿贵重的,其余的全部烧掉。”井三平点头纵身一跃跳至房顶,顺手朝蔡小青射出一把飞刀,转身便逃。蔡小青耳办极佳,听声辨位,随手一扬已接住近身的暗器,心生疑惑紧追那黑衣人而去。
方玺隐约听到方顶似有动静,心中疑窦顿生,不动声色的往门口走去。箫拓军见井三平引开了房顶上的黑衣人急速来到方玺门前,抽出腰间的竹筒往窗纸上一戳,张口往里面吹迷烟。方玺见状,讽刺一笑,扬手一按,堵住了竹筒的出口。箫拓军一口气未吹动,迷烟开始往回蹿,暗叫不妙,忙侧身躲开屏住呼吸,才免于迷烟的浸袭。‘轰’门被方玺一脚蹿了开来,伸手便向门外黑衣人攻去,箫拓军忙出手抵挡,见招拆招,虚晃几招跳了开来,往外逃去,意在引他离开商行。方玺喝道:“你是什么人?给我站住。”跟着紧追而去。
蔡小青紧追井三平不放,井三平堪堪被她追上,心下叫苦连连,急切间忽听前方一阵打斗之声,心中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加入打斗之中,见一群人围攻一名黑衣少年,那少年手中弯刀左右翻飞,凌厉无比,一番打斗下来却并无伤到任何人,显然是他刀下留情。井三平见蔡小青追来,随手抓住一个人往她那边推去,自己纵身离开战圈。蔡小青大怒,一脚踹飞了井三平推过来的那名男子。那人的伙伴一看自己同伴被人打了,个个气红了眼,哄然间向蔡小青攻了过来,蔡小青劈手夺过一把大刀,同那少年并肩作战,打斗中蔡小青腰间那块血红玉佩不甚落地,她却未曾察觉。
那群武士武功虽不弱,但那少年武功奇高,蔡小青武功亦非泛泛之辈,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已把那群武士尽数打倒在地,其中一头头捂着中掌的胸口,艰难万分的开口道:“秦野,上主等你恩庞有嘉,如今你却背叛上主,你对得起上主吗?只要你交出公主的尸体,相信上主一定会原谅你的。”秦野冷笑道:“他今日待我恩庞有嘉,明日也可待你们如此,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待公主尚且如此残忍,连尸首都不肯放过,如此君主,我劝你们还是学我早些离开他的好,免得将来落得和公主一样的悲惨下场。”那人咬着牙忍着剧痛斥道:“大胆,秦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野只是淡淡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伤你们,你们走吧。”那人见他如此决绝,只得无奈道:“我们走。”见那一群人离去,秦野向蔡小青抱拳道:“今日多谢少侠相助,要不然,在下也难以轻易制服他们。”蔡小青随手撕下面纱,冷冷瞟了他一眼不置一词的离去,看来她除了方玺,很难再对任何一个人展现笑颜了。秦野看着蔡小青渐渐模糊的背影道了句‘怪人’也转身离去。
黑夜里地面上那火红如血的玉佩显得格外鲜明,刺眼。
方玺一路追来,却追丢了那黑衣人踪迹,来回转了好几条道,都未找到人影心中蓦然一跳,想到什么似的,暗叫不妙,忙往回跑去,突然脚下一咯,抬起脚却见地上掉着块玉佩,他认得这块玉佩,是他送给蔡小青的,不免心中疑惑:“小青来过这里吗?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见她来找我?”他眉头深锁,疾步往商行走,甩去心头似不愿承认什么,怕承认什么的念头。
箫拓军引开方玺又暗中折回,井三平早已甩开蔡小青回到商行仓库同手下人七手八脚的把一些贵重货物全部搬运走,井三平待众人离去,点了个火褶子,刚要纵火,箫拓军此时赶到,问道:“都办好了。”井三平点头。箫拓军接过他手中的火褶子道:“你们先走。”见井三平一行人走后,箫拓军将火褶子往早已倒好石油的仓库一扔,轰一声,火舌立时如巨龙般慢慢蹿升起来,越燃越烈,映红了寂静的夜空。
此起彼落叫声不停:“救火啊,快救火啊。”
方玺回到商行时,整个仓库已成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着,仿佛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愚昧,他紧握着手中的那块血红玉佩,刺痛了手掌,浸出血丝来,他却毫无知觉,再痛也比不上他心里的痛。方玺不敢置信的喃喃自问道:“小青是你吗?是你们七绝寨的人吗?难道我们夫妻恩爱全是假的,最终还是比不上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比不上这批金银珠宝,奇珍异货,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要怀疑蔡小青的是他,不愿相信事实的还是他,人有的时候真的很矛盾。箫拓军离开商行伸手撕下脸上的面纱吩咐井三平挑几个脸生的人把这批货物连夜运到海外去贩卖掉。
海道章,贾浪,方廷中了迷魂香,醒来后已是天亮,暗自心惊,均感不妙,相继来到仓库,见到的却是一片狼籍废墟及呆呆站在那里如木雕般的方玺,他们默然的看着这一切,什么也不说,因为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更不责怪谁,因为他们均是心胸宽阔,明理之人。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海道章,数百名商友交由他的货物,望他成功交易,为大家谋取利益,可如今呢,拓拔桀未到,货物未交易成功,竟已成了一片废墟,一番心血努力付诸东流,他如何向众人交代,如何向拓拔桀解释,又如何面对众商友。海道章步履蹒跚的走向废墟,一脸悲切,哀痛,更多的是疲惫,原来精神饱满,神采飞扬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真的老了吗?
方玺紧握着玉佩的手始终未松过,缓步上前来,既内疚又痛苦的哽声道:“姨丈,对……对不起。”海道章沉痛的拍了下他肩膀,叹道:“你不用自责,天意如此我们怨不得别人。”他却不知道方玺是因为误会这把火是蔡小青所为,才会深深的自责。海道章一步步往外走去,贾浪上前来关心道:“老爷,你没事吧?”海道章虚弱一笑道:“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有点想夫人了,贾浪,我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由你了。”说着一脸黯然的离去。方廷来到方玺身前,关心道:“哥,别内疚了,现在内疚也于事无补啊。”
“廷弟,你即刻去七绝寨查探一番,看七绝寨的人昨晚干什么去了?”方玺突然淡淡说道。方廷一惊,忙道:“哥,你……不会是在怀疑嫂子吧,我相信这件事绝对与她无关。”方玺冷然道:“有没有关系,等你去了七绝寨回来之后自然分晓。”方廷无奈只得动身去七绝寨。贾浪,方玺在商行收拾残局。
赵敏蓉一夜辗转反侧未眠,心头总有一阵阵不安,一大早便梳洗好,坐在桌前遥望屋外,屋外人影一闪,只见海道章一脸憔悴不堪的面容回了来,赵敏蓉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关心切切道:“道章,你怎的如此憔悴,是不是又一夜未睡。”说话间扶他进屋坐在床边。海道章只是痴痴的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赵敏蓉搂了搂他有些零乱的头发道:“我去找水,给你洗一下,然后你好好睡上一觉。”说着便要起身,海道章忙拉住她轻搂她入怀,像离别似的轻声道:“敏蓉,不要走,你就在这里陪着我,陪我一会儿,你不知道,这几日来,我是多么的想你。”赵敏蓉看着他疑惑道:“道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总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海道章却自顾自的道:“敏蓉,对不起,不要怪我,我若不能照顾你一生,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赵敏蓉听得心里一慌,急道:“道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这时,只见一仆人神色慌张的上前来急道:“老爷,府门外聚了好多的人,说是要找您的。”赵敏蓉想问什么,海道章却开口道:“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才离去,途中又转到书房,在一盒子里拿出一把异常锋利的匕首,这才出府去。海会云听到消息忙赶了出来,刚好碰到海道章,忙唤道:“爹,这是怎么回事,门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海道章见到爱女,甚为温心,像嘱托遗言似的道:“会云,你长大了,爹也知道你聪明懂事,不输于任何一名男子,是个外表柔弱,内在刚强的孩子,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娘。”海会云深感不妙,抓住他的双手追问道:“爹,你这是在交代遗言吗?那你呢,要做什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女儿啊,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啊。”海道章已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府门外走去。
方玺,方廷出了商行门口,方玺面无表情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查的结果如何?”方廷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道:“七绝寨……已人去楼空,毫无一人。”方玺心下一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轻声呢喃道:“人去楼空,空无一人,岂不代表他们得到了财宝各自远走高飞了。”方廷忙道:“哥,就算这件事与七绝寨有关系,但是我相信嫂子她绝对是不知情的。”方玺眼神突然一凛,看着他冷冷道:“她是我的妻子,你倒比我还了解他啊。”话中讽刺猜疑之意明显可见。方廷气道:“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爱之深,恨之切,你现在根本就是因为太在乎她而迷了心智。”方玺已经不再理他,径自快步离去。方廷追问道:“你要去哪?”“海府。”方玺道。
“海总司,我们如此信任你,倾家荡产,将仅有的一点家档全交给你,如今出了这场大火,你说怎么办吧?”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一脸悲痛,着急的道。也有人不讲理的冷哼道:“哼,我看那场大火根本就是他们自家人放的,为的是掩人耳目,而里面的珍贵货物,恐怕早被他们自己人给私吞了。”其中也有人十分相信海道章的为人,为他辨解道:“我相信海总司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强盗般的事情来的,大家暂且安静,我们听听海总司怎么说。”
“哼,他还能怎么说,任他口舌生花,也生不出已经失去的大批财宝啊。”有人叫嚣道。海道章环视众人,默然无语。海会云已是气不可遏,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被海道章拦住,但见他上前去,高声道:“各位,事已至此,海某已是无话可说,欠你们的货物,海某就是倾家荡产,也还之不尽,失信于人是我,欠钱于你们的是我,总之都是我海道章一人的过错,请大家不要牵涉于我的家人。”只听有人不满的高声道:“说这些有个屁用啊,你倒说说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吧。”海道章一脸严肃,安然道:“大丈夫敢作敢为,如今我还不清你们的帐,唯有以死谢罪。”说着已抽出袖中的匕首一要往自己心口刺了下,顿时血流如注。
“爹……”海会云大惊,忙赶上前去,已无力阻止这一切了。众人一片哗然,面面相视,不知如何是好。海会云上前抱住倒下的爹爹,痛哭流泪,泣声道:“爹,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天大的难事,了不至于您如此啊,你这一走,你让我和娘怎么办?”海道章虚弱道:“会云,不准哭,爹这一走,海府就全靠你了,还有你娘,替我向她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能照顾她……”勉强说完最后几句话人已西去。
“爹,我不哭,我会坚强的,我会照顾好娘的。”海会云承诺的说着,但她哪里控制得住泛滥成灾的泪水啊,擦了又擦,也擦不完,一抬头,却见赵敏蓉不知何时也出了来,但见她一脸平静的缓缓蹲下身来,伸手轻抚海道章有些苍老的却不失昔日风采的容颜,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一颗泪珠来。
海会云担心的唤道:“娘。”赵敏蓉擦掉脸上的泪痕,柔声道:“会云,我们扶你爹回家,好不好?”海会云沉痛的点点头,又看了眼娘,觉得娘亲的表现太过于平静了,让她隐隐感觉哪里不安,仆人见状忙上前来帮着抬海道章尸体回府。黄芷儿亦是哭红了双眼,突然想起贾浪,他还不知此事呢,忙往府外跑去通知他。
府门外众人见海道章自尽谢罪,闹到这种地步,实在大出人的意料,不免都有些心虚,相继散去。人群中唯独方玺默然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上前去,因为他觉得没有脸去见他们,因为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最爱的妻子一手造成的。他沉着一张千年寒冰似的俊颜,心中的痛苦不会比海会云少多少,良久,突然转身往方府走去。方廷亦步亦趋跟上,问道:“哥,你想怎样处理此事?”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若真的与七绝寨一行人洗劫了商行的货物,即使她是我的妻子,我也一样禀公执法,送她去官府。”方玺沉着脸义正严词的说道。方廷一把拦在他面前,又急又无奈道:“哥,我知道你此刻心里十分的难受,正因为死的人是待你亲如子的海老爷,你更是悲痛到极点,迷了心智,乱了分寸,但你要清楚一些,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啊。”方玺看着他,沉下脸道:“我们的家务事,用不着你来管。”说完他便后悔了,但他却别过头去不看一脸受伤的方廷。半晌,方廷凄然自嘲一笑道:“是啊,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你们的事啊,实在抱歉得很,方少爷,方廷再也不敢了。”心痛的说完,漠然的转身离去。方玺更是痛苦的看着他萧然的背影,无奈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漫无目的的游走于街上,却并未回府,话是那样说,但夫妻半年,他对蔡小青的感情早已情根深种,深不可拔,送她见官,他又何尝忍心,他哪里舍得,心头一片苦闷沉痛,虽是青天白日,街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吆五喝六,但他却仿佛置身于黑暗幽冥之中,有苦难言,有痛难诉。
赵敏蓉坐在床檐,紧握着海道章早已冰冷僵碍的手,平静的道:“会云,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想与你爹单独待一会儿。”海会云犹豫了下,拭掉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的道:“好,娘若有事,尽管吩咐我,我就在外面。”说罢这才不怎么放心的走了出去,替她关上房门。
见海会云走出房间,赵敏蓉泪水泛滥成灾,但却依旧平静无波的道:“道章,我不会怪你的,相反,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二十年来对我无限关怀的爱,从嫁给你那天起,你便是我的天,我的地,我唯一的依赖,如今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走,你要我一个人怎么生活下去……”
贾浪听说家里发生了骤变,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伤痛欲绝,海道章待他恩重如山又情同父子,如今却无病身亡,叫他如何不伤心,忙同黄芷儿火速赶回府,遇到游魂似的方玺,贾浪以为他不知情拉着他便往海府赶去边道:“方玺,你姨丈出事了,快跟我一起回去海府去。”
回到海府来到海道章房门前,却见海会云独自一个人在门外轻声啜泣着,贾浪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一揪,上前来柔声安慰道:“小姐……”唤了声小姐,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海会云见他们到来,忙拭掉眼泪道:“大表哥,你也来了,你爹他……他……”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又哭了起来。方玺上前来轻搂她入怀,拍着她背柔声道:“我知道了,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啊。”贾浪默默看着相拥的两人,一脸黯然,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虽然明知他们只有兄妹之情,却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失落。黄芷儿见贾浪如此,暗叹了口气问道:“小姐,夫人呢?你怎一个人在外面?”海会云离开方玺的怀抱,有些哽咽的道:“我娘在房里呢,她说想单独和爹待一会儿。”方玺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看着屋门道:“姨母一个人在里面吗?怎的如此安静?”海会云听得心头猛然一震,看了眼方玺忙转身推门而入,贾浪,黄芷儿对望一眼也跟了进去。
海会云惊呆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被抽去了灵魂。方玺更如被人施了定身术,僵硬着身体动弹不得,但心里却更是自责不已,内疚万千,万语千言形容不了他此刻的心情。贾浪,黄芷儿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大眼,伤心落泪。
只见赵敏蓉腹下插着把匕首,鲜血自伤口处泊泊的流着,流满了整个地板,整间屋子都被鲜血映得通红。海会云终究承受不住双重的打击晕了过去,贾浪忙扶住她倒下的身子,担心道:“小姐。”急急得抱她回房去。
黄芷儿见方玺脸以异常苍白,双拳紧握的样子,上前关心道:“方公子,你没事吧。”方玺回到现实中来,淡淡道:“我没事。”绷着张寒脸快速往自己府中走去,一路上不停的暗骂自己:“方玺啊方玺,你竟为了一己之私,如此纵容凶手,你对得起待你亲如父母姨丈,姨母吗?”
蔡小青独坐在梳妆台前手拿檀木梳有一下没有下的梳着留在前胸的秀发,梳两下,扭头看一下门外,不知为何,今天一天她总是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轻叹一声,又扭头看向屋外,这次终于让他盼到方玺了,忙迎上产去喜道:“玺,你回来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说着伸手轻抚他苍白的俊颜。方玺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神情痛苦的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把她带入怀中,紧紧的拥着她,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进体内似的。蔡小青虽是习武之人,也不免有些生疼,但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满怀幸福的回搂住他,搂住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牵肠挂肚的夫君。两人默默相拥好一会儿,方玺艰难的开口道:“小青,我问你,自从你嫁放方府这半年来,我待你可好?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蔡小青听得一头雾水,觉得他问得问题怪怪的,轻推开他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道:“玺,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如此一问?”
“回答我。”方玺道。
蔡小青温柔万千一笑,柔声道:“夫君待我可说是恩庞有嘉,情深义重,自是无二话可说。”方玺看着这个令他情迷,令他颠倒,令他牵肠的妻子,把脸一沉,强作淡然道:“既是如此,那我问你,你昨晚为何联合七绝寨的人劫去了商行仓库所有的货物,还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你……你难道不知姨丈对我来说就如亲生父亲一般吗?你怎如此狠心,害他失信于人,倾家荡产,名誉扫地,不堪重负而自尽身亡,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夫的我,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七绝寨的那些兄弟吗?”说到最后已是愤然激昂,情绪激动,气红了双眸。蔡小青如当头轰了个响雷,听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倒退一步,不敢置信她所听到的事实,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海老爷他……他死了?”方玺沉痛万分的道:“是,不仅如此,赵敏蓉因爱夫甚切,也跟着殉情了,怎么,你不高兴吗?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蔡小青听罢怒火攻心,看着他怒喝道:“方玺你住口,你凭什么认定仓库失火就与我们七绝寨有关,是,我是与七绝寨的众兄弟们情深似海,可自从嫁于你以来,心里纵有千般万般的想念他们,但碍于你的面子,我却从不曾回去看过他们啊。”
“那我问你,你昨晚去了哪里?”方玺双眸泛着泪光紧盯着她问道。蔡小青一怔,眼神闪烁不定,她要怎么说,她总不能告诉方玺自己是因为太思念于他,才忍不住去偷偷探望他去了,以蔡小青的冷傲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只得别过头去心虚的道:“我在家睡觉。”但看在方玺眼里却误以为她是做贼心虚,沉痛的闭了闭双眼,把手中那块红如鲜血的玉佩拱于她面前,冷冷问道:“在家睡觉能把我送你的玉佩掉在商行附近?”蔡小青一惊,想起一定是与那一帮武士打斗时拉了下去,沉默了好半晌,猛然抬首眼泛泪光的看着方玺,痛心的问道:“你不相信我吗?”方玺痛苦万分的道:“我也想相信你啊,可种种迹象都指向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于你,玉佩又如何解释?七绝寨一夕之间人去楼空,如何做解?你解释给我听啊?”蔡小青听闻七绝寨人去楼空暗自疑惑喃喃道:“七绝寨解散了,这怎么可能?”
“铁一般的事实,廷弟今天一上就去过七绝寨了,你如何说法?”方玺看着她道。蔡小青迎上他深深的黑眸,无力道:“我无话可说,我能说的你又不相信我。”方玺见她执迷不悟双手负背转过身不再看她,狠下心肠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心中的不舍与苦楚唯有他自己知道。蔡小青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在那里,半天才有了知觉,伤心不已的问道:“你既然已认定我是凶手,何不干脆送我去见官?”
“你我夫妻一场,我怎忍心见你入狱,你走吧。”他头不回的绝然道。蔡小青湿润了眼眶声音哽咽道:“好个夫妻一场,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宽宏大量。”看着他欣长而壮硕的背影,自己是如此的依赖的于他,如此的不舍,此时却更恨他的糊涂,良久,才冷冷道:“方玺,我这一走,便再不会回方府。”冷冷说完疾步跑了出去,眼眶的泪水像要与她竟赛似的,在她踏出门口那一刹那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方玺缓缓转身看着蔡小青瘦弱却刚强的背影,禁不住濡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