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强和林琳谈话的过程中,林琳隐隐感觉到在门外有人偷听的声音,林琳悄悄走到门口,突然把门一拉,顿时,三个半大的男孩子从门外摔了进来,他们才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个满脸稚气,满脸绯红,看上去又好笑又好气。那几个孩子尴尬地笑着从地上爬起来,用讨好的眼神看着那个张强。
“你们都是怎么聚到一起的?”林琳很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在这里。
“他们都是我捡来的。”张强回答。
“恩,我叫刘春,是在街上流浪,都快饿死的时候,被军哥救下的。”
那个留着光头的很瘦的小眼睛的小男孩子抢着说。他的门牙没有了,不知道是被打掉的还是没有长出来,他看上去很小,小脑袋瘦身子,明显是那种营养不良型的。
“我叫狗剩,从小家人就这么叫我。”那个黑黑的个子偏高些梳着长发的孩子粗声粗气地抢着说。
“我叫大尉,我希望自己将来当个大将军。”那个不胖不瘦的白净面皮的小孩子慢吞吞地说。
“呵呵,真的很可爱的几个小孩子”。林琳的心中生出些许的怜悯。说实话,他真的不讨厌这几个孩子。
“你们一共几个人?”
“八个!”孩子们异口同声。
“那几个呢?”林琳问。
“是四个女孩子,出去找事做了。还没回来。”张强回答。
“找事做?找什么事做?就是找象我这样的女孩子来骗么?”林琳嘴不饶人。
“嘿嘿……”
这群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没办法,我们现在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生活。因为大家要吃饭,要活着。”
那个张强突然间语气有些深沉起来,象大人的口吻。看着这几个孩子菜色的小脸,林琳的心突然有些酸楚。
“那我现在请你们吃一顿怎么样?”
“真的?好啊!”又是异口同声。孩子们兴高采烈。
但张强却满脸绯红地低下了头:
“你能等等她们几个么?”
“哪几个?”
“就是那四个姐妹,她们很辛苦。”
“好啊。”反正林琳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她索性就在这里安静下来,还能听那几个小孩子讲述他们的经历,林琳感觉也很有兴趣。
就在这个过程里,林琳的心里面真正感受到了生活的沧桑。那个留着光头的很瘦的小眼睛的刘春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的家庭,父亲老实忠厚,而母亲却很不安分。嫌弃父亲挣得少,在刘春还不到三岁的时候就抛弃了他们父子,跟一个南方人跑广东去了。刘春父亲辛苦地拉扯着孩子,希望能把他养大,可是前年父亲下岗,又被诊断出得了尿毒症。父亲没钱看病,日夜为孩子担忧,于是很快就不行了。临终前父亲将刘春托付给自己的妹妹。
可是刘春的姑姑嫉恨刘春的母亲,她给孩子拿了一些钱,把他送上了火车,告诉他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刘春在火车上钱包被小偷偷去了,在一个车站被列车员赶了下来,从此他开始要饭为生,希望能走到广东省。可是他不知道广东在什么地方。就一路走着,来到成都这个地方。一连四天没吃到一顿饱饭的他昏倒在路边时,被从那里经过的张强救起,从此就跟在张强的身边。
刘春的故事让林琳落泪了,可是那个狗剩的命运却比他更惨。
他的家在河南农村。母亲因为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而被那个男人的老婆羞辱了一番后就疯掉了,她离家跑丢,一年多后带着身孕回到了家里。家里人嫌弃她,认为她给家人丢了脸,家里人打她,骂她,给她吃药,却没有办法让她的孽种消失,相反却使那个孽种健康顺利地出生了。
孩子一落地,姥姥就想把他淹死,可是孩子的妈妈却发疯般地抱着他不肯撒手,姥姥不忍心了,哭着留下了这个孩子。可是舅舅和舅妈却无法容下这娘俩。他们对待这娘俩就是个虐待。他们动辄对这娘俩拳脚相加。也许是出于母爱的力量使那个疯妈妈如同看护自己的眼睛般地看护着这个孩子。
那天,舅妈正在院中磕瓜子,刚刚懂事的狗剩蹦跳着讨好般地凑到舅妈的跟前,舅妈一看孩子来到自己面前,便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孩子的小肚子上,孩子被踢出好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正在屋子里和姥姥一起做饭的母亲听到了哭声,便冲了出来,她看到还在一旁撇嘴斜眼的舅妈心里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大叫一声冲向那个还坐在板凳上磕瓜子的舅妈,一巴掌向她的脸上打过去。那个舅妈怎么能吃这个亏,她嗷嗷叫着与疯母亲撕打起来。这个时候舅舅和姥姥也过来好不容易将她们分开。母亲记挂着孩子,分开后便去抱孩子。
可是那个舅妈却象也发疯了一般从舅舅的怀里挣脱出来,冲向正蹲在地上往起抱孩子的母亲,使劲地用手一推,疯母亲猝不及防,扑通一声翻倒在地上,偏巧她的身边放着一把农家用的二齿钩。而且齿尖朝上。母亲的头正好摔在那个二齿钩的尖上,顷刻间血流满地,母亲惨叫一声,悲惨死去,临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两只手努力地伸向孩子的方向。
舅妈失手杀死了母亲,姥姥悲痛欲绝。可是考虑到儿子的孩子还小,也希望舅妈能因为这件事而有一种负罪感,从此能对小狗剩好些,所以姥姥没有去报案,而是将这个事件压下了,姥姥忍泪含悲将母亲的遗体火化,因为是一个疯子,所以也没人注意,就在大家疏忽和不经意之间,一个疯女人的生命就被亲人剥夺,小狗剩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