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地面上,残留一些小水洼,阳光斜着射到水面上,照出一个灿烂闪亮的清晨。
“驾!”马车平稳地向天牢方向走去。红梅坐在马车上,手持马鞭赶车,铩羽则骑着马跟在后面,随时等待差遣。
走了好一会儿,红梅耐不住好奇心,向后坐了坐,把耳朵贴在帘子上,侧耳细听车里的动静。
“咳!”帘子后传来欧阳临渊低沉的咳嗽声。红梅吐了吐舌头,用手撑着车板,小心翼翼地向前移了移身子。她偷听的时候,总能被他们抓个正着,太尴尬了。
白羽墨盯着帘子上那个挪动身子的影子,不禁掩嘴一笑。红梅这丫头,真是可爱。她回头看坐在里侧的欧阳临渊,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严肃而从容。
“祁祯去哪儿了?”白羽墨收回笑容,语气平淡地问。
“你哪儿不舒服?怎么问起他来了。”欧阳临渊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吃惊。
“我从太子府回来就没有见到他们,只是好奇而已。”白羽墨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不会杀了他们吧?”
欧阳临渊面带微笑,玩味的看着白羽墨,“为什么我要杀他们?”
“他们似乎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而你,不想让我知道。”白羽墨黑亮的眼眸闪着光彩,定定的看向欧阳临渊,皓齿红唇轻启,却是冰冷寒彻的语气,“死人是最不会多嘴的。”
语毕,欧阳临渊瞬间变了脸色,就连白羽墨自己都十分吃惊。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欧阳临渊看到白羽墨脸上的惊讶,立刻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还好,她并没有想起什么。
“祁神医乃杏林中的异才,杀了实在可惜。白姑娘尽可放宽心,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毁掉一个人才。况且神医交友广泛,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总比多一个这样的敌人要好得多。白姑娘觉得呢?”欧阳临渊淡然的语气里,有一种稳若泰山的气派。
“侯爷高见。”白羽墨浅笑,微微低下头福了福身子。
蝉声渐起,知了知了,久久萦绕耳边。夏天,聒噪的一天慢慢拉开了序幕。
依云拉开门,对着晴好的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蓝天白云、明朗的阳光、清新的空气、聒噪的蝉声,每一样都舒服自然。
回想三天前她和师父被请出征远候府的场面,她至今仍不敢相信。
那天一早,管家王伯亲自来侧院看他们,拉着他们嘘长问短,不停地夸师父的医术如何如何神奇,感谢他治好了他们的公主。临近中午的时候,吩咐侯府家丁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吃完饭,竟然还送给他们两套衣服和一些银子。
然后,他们就被请出了征远候府。
王伯什么也没解释,迅速关了大门。只留他们师徒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哇!!!征远候终于要放我们走了!再也不用担心说错话丢了小命了!”依云兴奋的跳了起来,她拉着祁祯的衣袖甩啊甩,一遍一遍问着,“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祁祯故作淡定地咳两声,端起师父的架子淡定地向城门口走去。
结果,所有城门都拒绝放他们出城。征远候只不过是把他们从小笼子里放到了大笼子里而已。但是,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以。
祁祯嗜“医”如命,再不让他诊治病人,研究医术,他恐怕真的会疯掉。
祁祯向一位老朋友求助,在城西偏僻的巷子里开了一家小医馆。
依云走出医馆,回头仰望“天下第一神医”的牌匾,不禁再次佩服师父。医馆竟然用这样一个名字,还真不怕别人来踢馆。
当然,以他的医术,他确实不怕有人踢馆。
“师父,出来看看啊。今天天气可~~~~~好啦!”依云向医馆内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声叹息。
“哎……”祁祯靠在椅子背上,右手手肘撑着桌子,不停地揉着他的太阳穴。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桌子的医童,不禁又叹了口气。
“师父!”依云不满地跑了进来,用手指戳了戳祁祯的太阳穴,“你再叹气,我就给你针灸!师父,你那里不舒服?我来找找穴位。”
祁祯从依云嘴里听到“针灸”这两个字,瞬间炸开了一身寒毛。
擦桌子的医童“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脸色蜡黄,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平凡的相貌尽管清秀,却显得有几分土气,身形纤细匀称,青灰色的衣袍袖子向上挽起来,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
“公主……您还是回宫吧!”祁祯看了看站在旁边摆弄银针的依云,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公主。我现在的名字,叫张小翠。”医童不满地撇了撇嘴,继续低头擦桌子,她的声音灵动清脆,透着几分顽皮,“祁神医,张小翠正在离家出走中。若是我不幸被抓回去了,那我一定拉神医您下水。你说,我要是告诉爹爹,是你绑架我的。那会怎么样?”说完,张小翠抬头笑了笑。
“……”
祁祯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后悔不该从老朋友那里接来这个烫手的山芋。他的老朋友是城里最大的医馆“济云医馆”的大夫,当时朋友说是怕祁祯的医馆人手不够,所以好心借给他一个医童。谁知道,借来之后才知道,这个长相土气的小医童竟然是易容之后的静兰公主。
静兰公主不仅给自己取了个土气的名字的名字,还每天逼他给她易容,维持土气的容貌。真不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翠,你这桌子擦的不够干净啊。来,我来教你怎么干活。”依云笑嘻嘻地凑过去,拿过静兰手里的抹布示范了起来。
“依云!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帮师父呢?”祁祯看着对面笑嘻嘻的两个人,不禁有些委屈。这两天,他的好徒弟依云迅速和静兰公主成了好朋友,玩得不亦乐乎。而他,一个人天天坐在这里叹气,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