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廖羡艰难爬起,揉着被摔得生疼的生疼的老腰,目光狠狠地瞪着听禹,“谁能活捉瑾王,本将赏金万两加官进爵!给我上!”
闻说黄金百两、加官进爵,一干士兵霎时鼓起了勇气,更加拼命地战斗起来。
“你伤我瑾军无数,本王必让你还债!”
“将士们!救我王!”
“青州将士!救我世子!”
一声长啸之后,寂静的湖面之上猛然飞出一道鸿影,在碧蓝的天空上燃起一团赤焰,就仿如是由烈火化出的凤凰,全身流溢着绯红夺目的光芒,冲出湖海,飞向高空,掠过湖面,最终落向雍州大军……
湖边的雍州军还目瞪口呆之时,赤色的绯光陡然变成了牙白色,一道银虹挟着劈天裂地之势从天贯下,犹如同一道白龙在半空中猖狂呼啸,盘飞横扫,席地而起,然后无数的同伴被扫向半空,最后无声的落下。
“是雍州的火炮!”军中不知何人叫嚣起来。
不叫还好,这样一叫,雍州自己率先乱起了阵脚。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皆是:我们的火炮被人偷了。
也正趁此时,两州大军得了空闲,破开一条缝隙,将他们的王与夜满楼救出。
不远处随之赶来的青王所带的兵也已到来,见此处打的十分热闹,一干人不自觉的停下来看了过去。
只见在万人的拥护下,两人为首,朝山路一头逃开。
青王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的,见夜满楼如此狼狈,立刻挥手示意身后大军。
青州有一批军队加入,这也为那两拨人减了不少压力。
顺着这条山路一直走,最前方是一处平原,越过一片平原向回勾,便回到了瑾州驻军之处。
大概是被几发火炮吓着了,廖羡所带的兵到底还是选择了生命为重,没有乘胜追击。
然而,若说瑾州为何会与青州一起回去,八成该是青王要求,一来青州的营地太远,而来两军兵力同样薄弱,在一起好歹也是个照顾。但最重要的,许也是青王算计好的,若与瑾州分开,雍州必然会先灭他青州。
所以,在援军到来之前,他必须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此战,青州五万大军剩余一万有余,瑾州五万大军剩余一万五千,且不说伤亡如何惨重,单是一番搏斗、一番火炮直攻,便大大挫败了两军的锐气。
所以听禹会用一个方法,用自己的命赌,赌她瑾州大军会因为她的生命危机而重拾起一番战气。她可以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做赌注,她的瑾州大军决然不是一个容易倒塌的队伍。
然,史记中不会记载这样的详细,无论两军如何伤亡惨重,它也只是一划带过。
“永庚九年,四月廿五,绀玺山瑾青雍战,雍州大胜。”
子夜,瑾州军营,瑾王营帐,三人分坐三角,听禹坐在主座案前,认真的看着兵书。
眼下两人对坐,分别是夜满楼与青王。
二人对视一眼,青王轻轻一笑,“瑾王,今日多谢了。”
“青王客气。”听禹眼皮都未抬一下,“若不是后来青王搭手,本王也不会这么容易逃出来。不过说来惭愧,堂堂的两王居然落得个四处逃窜的地步。”
“瑾王莫要笑话我青州了。”青王难为情的笑笑。
“此话从何说起?”听禹状似不解的抬头看向青王。
“我青州不单是逃窜,连军营都回不去了,还白白占了瑾州的军营,岂不是更窝囊。”
“青王大度,来我瑾州军营岂会是白来的。”听禹目光流转,隐下眼中一团冷风。
“这……定不会是白来。”青王自顾干笑两声,随即将一道眼神送给了对面的夜满楼。
夜满楼自然而然的接过,自然而然的将它忽略过去。
青王顿时咬牙切齿,他这个儿子平时真是没有一个地方不和他对着干,到现在青州被人挖了也不打算搭话。
就当青王以为夜满楼不会再说话时,夜满楼开了金口。
却是这样问的:“瑾王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父王一向信守承诺,相信只要我青州有的,父王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定会为瑾王找出。”
“果真如此?”听禹故作眼前一亮,目光无害的看向青王。
他还能说什么?青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几下头。
“那听禹多谢青王了。”
“瑾王客气。”
直至午膳时分,听禹言说有事,便将军中琐事全权交予越听风处理。
艳阳高照,林中却没有夏日的闷热与烦躁,锦鞋踏过满地草香,雪衫绕过一树树苍绿的树叶,听禹沿着那日的路径再次来到了湖边。
湖边早有一人等候,黑衣黑斗篷遮住了他的全身,日光下这道黑影尤显得诡异而让人心寒。
见听禹走来,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一礼,“瑾王。”
“暗卫?”听禹试探性的问。
“是。”
“除了七世子,谁还能调派你们?”
“王后。”
听禹冷嘲般一笑,越过暗卫身旁,径直来到湖岸一处方石上坐下。拾起一颗石子,芊芊素手一扬,扑通一声,一颗碎石惊起了千层涟漪。
“雍王后……”自顾低喃,听禹心中难免暗笑,这被他百般信赖的暗卫,竟然也是雍王后那里的人。
“王后说,若瑾州肯归降雍州,必不会有昨日那么大的伤亡。”
“所以呢?本王没多大耐性和你玩迂回战术,雍王后有什么话尽管说即可。”
暗卫一顿,遂从怀里抽出一纸书信递交到听禹手上。同时道:“这是雍王后开出的条件,请瑾王三思。”
听禹接过,却并不着急看它,反而更加有了些兴趣,“本王有个问题。”
“瑾王请问。”
“怎么说到目前为止,瑾州与青州已然处于对等,为什么王后不选青州而选瑾州?”
“必是瑾王瑾州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难道青州没有吗?”
“既然瑾王与世子交情甚深,所以定不会……”暗卫的话停住,知晓后话无可说,他只好低头。
“定不会什么?但说无妨。”听禹似讥似讽的笑问。
“这……”暗卫哑口,捏诺许久终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说不出吗?”听禹忽而笑了起来,清泉般的笑声配合着湖面微风浮动,让人偶觉清爽,但仔细感受,却冰冷如霜。
“雍王后一定认为本王与你家世子交情甚深,定不会自相残杀,不会尔虞我诈更不会伤了你们雍州利益,更而且我瑾州会甘愿向雍州俯首称臣,对不对?”
“瑾王既然知晓,何必为难在下。”
“好一个何必为难。”随着听禹一声冷嗤,本还算婉转的语气陡然变得犀利万分,“想七世子必是没有料到今日这般事态,固然料到了,也会给我瑾州一击吧。”
暗卫语结,虽然她没有直说,但暗卫已经能够猜到她的话中之话。
“你回去,尽管告诉雍王后,我瑾州就算只剩一人,也绝不会降给雍州。”
暗卫沉默良久,但见听禹几乎耗尽耐性转身欲走时,他忽然开口,“瑾王难道真的不知……”
顿住的脚步还在等着下话,身后的人却没了后话。听禹无声勾唇,略带戏谑的问:“不知什么?知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
听禹叹息着摇了摇头,低喃着迈开了脚步,“知与不知又怎样呢?”
“瑾王,雍州三万雪羽骑已赶至帝都城外。”
“三万?如何敌得过皇甫凌呢?七世子又是何必?所以这次雍州从东雷借来火炮也是七世子的主意吗?瑾州与青州岂不是死定了?”
不知为何,她会一口气冒出这么多问题来,却又是字字句句都给了自己正确答案。
暗卫有些应接不暇,但又全然知晓其中缘由,只是说不得。他只好低头,选择沉默。最后目光呆滞的接过空中飘来的书信,然后目送白衣远去。
“是什么原因呢?让你这般恨我?”
因廖羡功败,雍州王后两万大军驻在了擎龙骑大军西侧,由七世子亲自监督。
日落时分,主帐中,言柒倚在榻上闭目养息。
帐中一丝轻小的动静响起,言柒不禁蹙眉,薄唇微动,无声一句低唤。
黑影闪入,暗卫跪到言柒面前。
榻上的人仍未抬眼,只淡淡的问:“去哪了?”
“湖边。”
“湖边?”
一股寒风从榻上吹来,暗卫不禁将头垂得更低,“是。”
榻上的人一声嗤笑,紧接着一句更加冰冷的问话传来,“雍王后要你传信?”
“是。”
“所以本世子的话,你都忘了?”
“卑职不敢。”暗卫慌张叩首。
“你既是暗卫为首之人,王后定会对你有所器重,这般重要的事交给你,倒也是情理之中。”
“属下无能,瑾王未降。”
“你这样直说瑾王当然不会降,那可是一州之主,是你说降就能降的吗?”
“这……”
言柒起身,绕至案前坐下,闲闲的敲着桌案,面带戏谑的看着暗卫。“你该将雍州的情况全数说给瑾王听。就比如雪羽骑放弃灵州,又比如,擎龙骑欲意反朝,再比如,七世子身有重伤。诸此条件,瑾州无论何时蓄积好能力,都可以再反,一举拿下皇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