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小十不断拍打双翼,一面拼命地往妖族天庭的方向飞行,一面不住地流出眼泪,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撒落到地上。
“呜呜呜……”小十从小到大都是被父皇、母后、叔父和九个兄长娇宠着长大,但是今日,九个兄长为了保护他,死了八个,他就这样,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他面前。小十悲从中来,呜呜大哭。
“小十,不准哭!”小九对着小十前所未有的声色俱厉的说。
小十一下子噤若寒蝉,九哥从来都没有如此疾言厉色的对待他。
小九拉着小十仍然以追风逐电的速度飞快往前飞去,小十只听见耳朵边呼呼地风声,看着九哥的嘴微微动了几次,却什么也听不到。
小十看着九哥的嘴巴开合了几次,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
九哥放开了拉他的手,用尽全力,一把把他推离几十丈之外。
小十对九哥最后的记忆就是九哥那前所未有的灿烂的笑容。
然后……
熟悉的一声“轰!”
小九心知自己今日定是有死无生,与其两人一起死,还不如自己死,让小十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小九就如八位兄长一般,迎着后羿飞去,步其后尘。
小十见得最后一位,也是和他最亲的一位兄长,为了让他夺得一线生机,不惜自爆元神殒命,悲从心里来,泣声喊叫:“九哥!”他的泪水洒满洪荒大地。
待得后羿从一团浓烟中走出,颇受触动的回望小九的自爆的地方,身上完好无缺,丝毫无损,同一样的错,他错了一次、两次,就不会再有第三次。
这几只小金鸟虽坏,但对兄弟倒是有情有义,一个个宁愿自爆身死,也要阻碍他一下,为弟弟的逃离争取一丝生机。
在那只小金鸟飞往他身前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那只小金鸟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淌,但在他的眼神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后悔,有的只有无尽的安慰、坚强和盼望。
盼望?他是在盼望什么?盼望自己的弟弟能够逃走,成功活下来?还是盼望有人会来救他?后羿疑惑的想。
不过,无论如何……
这几只小金鸟硬生生把他的好兄弟给烧死了,他的耳边仿佛回响着夸父被太阳真火烧满全身,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停惨叫的声音。
这样一想,后羿的心肠又硬起来了。
眼神一凝,对飞得老远,只余下一个小黑点的小十举起盘古弓。
天地灵气疯狂地往盘古弓的中央处涌去,再一次汇聚成一段光芒四射的无形箭。
小十后颈汗毛竖起直立,冷汗直冒,知道是后羿的弓对准了他,低头猛烈地拍打双翼,想要逃离后羿的箭程。
后羿食指一松,无形箭“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结束了。
后羿把无形箭射出去后,看也不看小十,就掉头离开了。
他深信那只最细小的小金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从他的箭下逃脱,这是一个作为箭手的骄傲。
如无意外,事情应该是好像后羿预料的一样完结的。但是,事情会真是像后羿预料的一样完结的吗?
当那威力巨大的无形箭射至小十身前,小十闪避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要身死,对不住九位兄长的期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悲声道:“兄长!小十来陪你们啦!”
就在小十闭上眼坐以待毙的时候,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后身后响起。这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洪荒与三十三天外天,让每个听到钟声的生灵深切感受到了钟主人的愤怒。
“巫族小儿!竟敢杀我侄儿,拿命来!”
后羿只觉全身如遭重击,应声吐血倒飞出去。
小十惊喜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家修为精深、法力高强的叔父,心里有了依靠,顿时全身软了下来,埋首在太一胸前,号啕大哭,不住地叫唤着九位兄长。
太一手一招,几万里内除了老大和老二完好的尸身外,就连原本已经身化灰灰,消失于天地间的七只小金鸟的尸身,都一并出现在太一身前。躺在地上咳血的后羿看到这一手,瞳孔一缩,震惊不已。
“我的侄儿啊!”太一双目通红,状若疯狂,九只金乌的尸身聚在他身前,却已然冰冷,魂飞魄散,回天乏力。他们围在他身边嬉闹的场景彷如昨日,但现在,就只剩下这九具冷冰冰的尸身。
不过,太一很快就艰难地把悲痛的心情和疯狂的杀意强压在心底。他用力抱紧小十火热的躯体,好像是要证明他确实在怀中存在,冷冷看着被击重伤的后羿慢慢站起来。
此时,太一又反而不急了,他声音低缓,慢悠悠的,似是要把话说入后羿的脑海深处,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我没有儿子,我兄长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你杀我儿子,今天就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后羿虽然平日不显,但好歹身上流着的也最纯净的巫族血脉。只见他傲气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抹干唇边的鲜血,才语气坚定的回道:“兀那扁毛畜生!敢杀我兄长,仇深似海,又使得洪荒赤地千里、哀鸿遍野,犯下无边杀孽。今日我让他们偿命也是活该的!”
“东皇太一!他人怕你,我却不怕。世上只有战死的巫族,没有求饶的巫族!你要杀就杀”
听到这里,太一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杀意飞快地涌上来。
“我说要你死,你就要死!谁也挡不住!还我侄儿的命来!”太一手一伸,一只巨掌往后羿抓去,同时头顶的混沌钟也开始微微颤动,四周空间出现一圈圈的波纹。
巨掌即将抓住后羿,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走出一身高九尺的汉子,手拿着一丈余长的铁杖,一杖就击碎了巨掌。
“哈哈哈!太一小儿,何顾以大欺小,失了面皮?”
来人正是手拿咫尺杖的空间祖巫──帝江。
他是听到太一的东皇钟响,又听到有巫人传来消息,说是夸父追日身死,后羿为其报仇,联想起来,自然是知道太一是想替死去的金鸟报仇。但是,后羿虽然不是大巫之中最强悍的,但却是帝江部落最出色和最得帝江喜爱的大巫,帝江自然不希望他陨落。
雷鸣电闪,飞沙走石,强良、龠兹和天吴接连到来,走到后羿的身前站好。意思很明显,就是后羿他们今天是保定的了。
“好!好!好!”太一怒极而笑,握紧拳头,用力之大连手背上的青筋也清晰可见。这是欺负他兄长尚未出关,嫂嫂远在太阴星,妖师坐在北海,伏羲去了三十三重天外天,他独自一人势单力弱。
正当太一就要敲响东皇钟,与帝江等四人做过一场的时候,一件书状的先天灵宝从东方袭来,只听“嘭”的一声,已是拦下了那枝箭,便有怒喝之声传来。
“该死的巫蛮子!竟敢杀我爱子!本皇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却是帝俊赶到了。
按理说汤谷是帝俊一手布置的,十只小金乌只要一出汤谷,帝俊即使在闭关中也能感应得到。但奇怪的是十日齐出,金乌乱世,帝俊也没能察发觉。不过,也能用身在大劫期间,天道不显,天机不明来解释。但最大的问题是,十只小金鸟和帝俊血脉相连,同源所出,小金鸟本应在第一只死去的时候,帝俊就会感知到,但奇怪的是,直至死去九只,余下一只小金鸟,帝俊才感应到。
这很明显是有大能遮掩天机,在洪荒中,修为比帝俊高不止一两畴的大能,最大的可能就是有圣人出手掩盖天机。在天道那儿,帝俊和太一是将死之人,而十只小金鸟死去了九只,剩下来的一只小金鸟再死去的话,那么三足金鸟一族就会灭绝。
灭族的因果何其大也,所以天道才不顾大能的遮掩,告知帝俊和太一。太一才知道小十的方位,在后羿的无形箭下救起了小十。正在闭关参悟天道的帝俊才口吐鲜血,感到锥心之痛,方知孩儿有难。
“兄长!”太一心中一起,但眼角余光一撇到小侄子们的尸身,羞愧难言,悔恨交加。兄长信任他,在闭关前把小侄子们交托给他,他居然让小侄子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害死了,他还有什么脸见兄长。
帝俊一赶过来,看到自家幼子惊恐不安的神情,心疼的把小十抱在怀中安抚。
“不!”看着眼前九只小金乌的尸身,帝俊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声音嘶哑的大喊。
“哇!”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他全身不停地颤抖,内心既悲且怒,心如刀割,怒发冲冠,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帝俊何许人也?太阳星孕育出来的至尊太阳神,洪荒二分之一的掌控者,千亿万妖族之皇,创立天庭,统帅三百六十五万亿妖族,可见其城府之高。堂堂一代枭雄,以他深不可测的城府都竟然在敌人面前落泪,可想而之,他对儿子的死有多大的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