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路欢歌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或许明天还坐在一块聊天么,或者就阴阳两隔。如不是他曾经说的勇敢面对,或者她没有勇气走出困境。而给她力量,给她信心的他,为什么又会去跳湖?她看着慢慢坐起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看的省驿,内心一热,用手撑着跪在了床上,抱住了他的脖子,伏在他肩头,想说谢谢,想说她很害怕,想说不要再离开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省驿拽掉针头,用力拥住她,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路欢歌挣扎想去看他的手,“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路欢歌忍着痛静静地被他搂着,半天:“伯母在呢。”
“早走了。”
“脚怎么了?”
“走路磨的了。”
“鞋呢?”
“扔了。”
“为什么扔?”
“脚跟疼。”
省驿松口气。“怎么来这个地方的?”
“走过来的。”
他一怔,更加用力。路欢歌终于出声:“疼。”
省驿微微松开。
“把我带到湖边的人给你要钱了吗?”
“没有。”
“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爸要钱,我想不会。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湖边躺着,身子下还铺着毯子,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眼睛一亮,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不会是你戏弄我的吧?”
省驿看着她,微笑:“是的。”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捶打他,终于哭出声:“我害怕得要命。你说一分钟后就可以见到你,我醒来就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走了好远的璐,我的脚上的泡都走破了,我的脖子现在还疼呢。为什么这么对我?”
省驿搂紧她,任她哭诉。“还敢逃避吗?这是对你的惩罚。”路欢歌明显瑟缩了一下,惊恐地看着他。他不忍:“我怕你不肯来见我父母,只好把你绑来,我们走岔了路。”路欢歌想起自己有一次的逃跑先例,略略羞愧,但对他的做法惊骇不已,绑就绑吧,有必要打晕吗?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如果以后做错了事呢?思及此,不禁又是一个寒战。
省驿不忍看她惊惧交加怯弱无助的样子,再次搂紧她。她没再挣扎。省驿反而更为痛心。想告诉她真相,又怕她知道后比现在还要害怕。
“欢儿,别怕,这是最后一次。”她始终都是僵硬着身子任他搂着。
有人敲门,路欢歌挣开,林婶笑吟吟地进来:“请你们下去吃饭呢。”省驿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几声,路欢歌笑出声。省驿抱她坐轮椅上,林婶要推,“我来。我们随后到。”林婶笑着出去,路欢歌脸红了。“去卫生间吗?”路欢歌不看他摇头。省驿笑,这么害羞,以后怎么办才好?
省驿从卫生间出来,虽面色憔悴,但精神焕发,围着毛巾出来了。路欢歌扭动轮椅背对他,听见他悉悉索索地穿衣服,还伴着轻笑。想起在他办公室,唉。省驿弃了轮椅,直接抱她下楼。她推他,他笑:“轮椅不管下楼。昨天你怎么上来的?”“我晕过去了,我不知道。”省驿眼神一暗,加诸在她身上的,他迟早要加倍讨还。省驿旁若无人地放她坐椅子上,又坐她身边。路欢歌:“伯父,伯母。”省政点头,李洁微笑:“还疼得厉害吗?”“不怎么疼了。”
省驿一样菜一样菜地夹到她碟子里,够不着的就站起来夹。路欢歌细嚼慢咽,无视他的放肆。省驿:“吃完饭,我正式去你家拜访。晚上我们两家在君悦见面。”省驿像是对路欢歌说,又像是对旁的人说。省政和李洁同样忽视他对路欢歌的宠溺,听到此话时,筷子略停,相视一愣,李洁微笑:“欢歌,这样决定行不行?”省驿冷笑。他很会利用人的愧疚之心。他很厌恶这里,但路欢歌非要双方家长见面不可。为了佳人,这口气暂且忍下。路欢歌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省驿:“好。”
省驿吃完饭,看着路欢歌,她以为他着急了,放下筷子,谁知他就不说话,不动,看着她和她的食物,她明白了,要她吃完。她直直背,往下压口气,继续往嘴里填。终于吃完,省驿满意地抱起她往楼上走去。
李洁:“虽不如万诗雨,但也不错了。”省政没接话。“吃完饭,帮驿儿准备去她家的礼物。”李洁呆住,继而松口气笑:“想通了?要想得到儿子的心,就要抓住他心里在乎的东西。”“礼物要适当,驿儿告诉他们我们是普通的退休干部。”“这这是为什么?”“不想路欢歌有压力吧。我告诉了路欢歌实话。估计她不会说出去。晚上的衣服也顺便准备一下。”省政叹口气走了,李洁欢天喜地感慨:儿子,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子,就知道我们父母的难了,要真正理解父母,只有在做了父母之后。婚都快结了,孩子还会远吗?
路欢歌吃得太饱,躺不下,坐在省驿的床上观察他房间。比那间女性的房间还大,应是两间房子装修成一大间,卧室有阳光,卫生间也有阳光,北面的那间类似书房也有阳光,实木地板,暖色基调,比自己家唉,他的父母官做那么高,接见国家级的领导人的照片让她过目不忘,自己见的最大的官是谁呢?是爸爸当乡长的同学?还是她的校长?田氏集团?他姓省,为什么是田氏呢?我是什么呢?最远往北去的地方是自己的学校,往南是姥姥家,往西是他家,往东是自己家。一年的工资买不了一件高档衣服,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睡觉,假期在乡下。接触最多的人是老师学生,还有卖菜的。因为离家近,她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腿。路欢歌从衣食住行各方面分析出两个人的差别,思忖:那天去我家他脸上有没有异样的神色呢?没有,他一直都是坏人的样子。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心安解释得过去吗?他又为什么对自己隐瞒身份呢?路欢歌想得头疼,不由揉头。
省驿挑着衣服不时瞄她,先是东瞅西看,继而咬唇发呆。她既然看哲学就应该不会为物质名望金钱困扰,所能让她思考的只有自己选择她的目的。他不动声色,任由她发呆,语言解释不清,需要时间证明。他等她明白那天。
省驿挑好衣服,含笑看着她。路欢歌回神,不明所以。他笑意更深,举手解衣扣,成功看到路欢歌瞬间红脸捂眼。他换好衣服,握住她的手腕放下,她眼睛忽闪忽闪,表情羞羞怯怯,咬着红唇的贝齿隐现。省驿忍不住了:“准备好了吗?”她看他穿好衣服了,想自己昨天的衣服已经不见,这一身衣服是别人的,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也没有必要再借一身啊,鞋是不用穿的。“好了。”省驿的唇瞬间贴过来。她睁大眼睛看着省驿眼睛里隐含的笑意。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长长久久。路欢歌伏在他肩头平顺呼吸,委屈但无话可说,感觉他胸膛里的笑声,得逞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