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欢歌被路一凡喊醒,闭着眼换个姿势,碰到了脚,疼得没有睡意了。坐起来,看到了轮椅,发会呆。路一凡围着围裙进来,扶着路欢歌坐轮椅上:“洗漱去吧。”
路欢歌经过餐厅看到桌子上摆的食物比平常多两倍,扭头看路一凡,他正柔情无限地贪看自己,鼻子发酸,快速进卫生间。
餐桌旁,路欢歌低头吃饭,也能感受到路一凡追随的目光。想像平常一样开玩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门铃打扰了两个人的安静,路一凡去开门,省驿拎着纸袋进来了,看到路欢歌眼睛微肿,想必是昨晚哭的了。
路一凡一扫沉闷,笑声愉悦:“吃饭了吗?”
“没。”
“一块吃吧。”
省驿眼睛不离路欢歌,坐她身边,路一凡去拿碗筷,省驿对她耳朵吹气:“老婆。”路欢歌哆嗦了一下,怒视撅嘴。省驿更乐:“以后叫得多了就适应了。”
省驿接过碗筷自己盛粥,看着桌子上的番茄鸡蛋,青椒土豆丝,韭菜煎饼,咸菜,面包,油条,路一凡目光慈爱,路欢歌目光依旧,不过两人都端碗,不下筷地等他。省驿内心如清早喝了第一杯温水,舒坦和暖。
“爸,今天我派人去请姥姥姥爷了,晚上是住在家里还是我另外安排?”
“住家里吧。”
“一会儿,我带走欢儿,下午给你送回来。”
路一凡目光停留在路欢歌身上:“好。”
省驿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牛皮袋:“购物券。”
路一凡愣住,没有接。省驿放桌子上:“爸要费心给他们解释了。”
省驿看路一凡面色凝重,接着说:“我们婚事匆忙,委屈欢歌了。”
“这钱是你出的?还是你父母的?”路一凡盯着他问。
省驿愣住,讶然:原来他是在纠结钱的问题。“这些年做生意,赚了些钱,一直放着就等着结婚用。”路一凡想的是如果用了他父母的钱,怕婚后公婆难为他的欢歌。如果是省驿的,不管是别人送的,还是省驿送的,他会一分不花地给路欢歌存起来的。
路一凡没再问什么,省驿松口气,看路欢歌吃完了,朝她微微一笑:“欢儿,换衣服吧。”省驿掏出纸袋里的衣服,放她身上,推她进去。路欢歌始终只有一个感觉:被卖了。
省驿装好路欢歌的身份证,抱着换好衣服的路欢歌出来,路一凡拿着户口本等在门口,伸手把路欢歌的乱发别到耳后,递给她户口本,又摸摸她的头。省驿隐忍着不怒不动。终于,路一凡含泪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路欢歌出门就涕泗交下。省驿暗呼:明天出嫁怎么办?他得好好想想。
省驿边开车边递给她纸巾:“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肿了。”路欢歌不出声哭了,泪还是一直掉。最终眼睛又红又肿。省驿车停在民政局门口,买了瓶冰水,给她敷眼睛。“别再哭了。再掉一滴泪,吻你十分钟。”路欢歌看他气势汹汹威胁的样子,把泪眨回眼里。
冰敷片刻,稍稍好些。抱她进去,在椅子上候着。别的情侣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省驿正襟危坐,路欢歌四下环视。
到他们了,手续很简单,只发生了一点意外,盖章时,工作人员看了路欢歌一眼,随口问一句,是自愿的吗?省驿一拳砸到桌子上,工作人员面不改色,等路欢歌回答。路欢歌咬唇,迟疑很久:是。
路欢歌拿着两个红本本来回翻看,省驿满面春风抱着她出来,李旭在后面发糖,逢人就给,一直散到大街上,人人接了糖,恭喜李旭。李旭叫苦不迭。
回到车上,省驿拿着结婚证一页一页翻看,手微微发抖,正要发表一下得到证书的感言,看向路欢歌,高兴激动瞬间烟消云散。路欢歌没有哭。忧郁安静,陌生地看着他。他感觉有了证书,他俩不是近了,而是远了。
省驿把他漫天大的喜悦缩小成一粒砂石放到心底,他们之间,除了证书,还是什么都不是。他扳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眼睛:“欢儿,你现在人是我的了,心早晚有一天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路欢歌木然回视他,不说一语。
扫兴归扫兴,该办的事还得办。省驿带路欢歌去珠宝店试婚戒。一进门,女主管就迎了过来:“您定制的东西到了?”省驿放下她,接过盒子,打开,路欢歌看到一对钻戒上面的纹路合在一起是个心形,钻石都是圆形的,男戒指环和钻石都略大些,只是钻石都闪着淡淡的蓝光。路欢歌看省驿给她手上带女戒,想起拴小鸟腿的铁环,狗的项圈,老虎的笼子,金鱼的缸。省驿给她带好,大小合适,满意点头,又给自己带上。两只手放在一起,一只白净粗壮,一只纤细柔嫩,手上的钻戒合为一体,熠熠生辉。省驿取下递给主管:“交给王倩。”抱起路欢歌出门。主管如释重负:这可是第一次见他们的老板带女性来珠宝店啊。
“省驿,我渴了。”路欢歌终于说话了。
“喝什么?”省驿欣喜相问。听到她说酸奶又勃然变色:“换一样。”
路欢歌看省驿发怒,心虚低头:为什么不让喝,他发现了吗?这不会是出轨吧?不就是想喝和穆青音在一块经常喝的东西吗?应该不是出轨吧。
省驿咬牙抑制住怒火,在酸奶吧停车,给她买一大杯酸奶。路欢歌看他哑忍的样子,小心翼翼接过,承诺:“这是最后一次。”省驿心疼:“喝吧,我说过,我不勉强你。刚才我错了。”路欢歌终于轻松微笑:“谢谢你。”谢他什么呢?谢他允许她可以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回忆别人吗?
路欢歌一勺一勺地挖着酸奶,省驿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食不知味,真不应该在他面前喝。车向东行驶在河边林荫道上,路欢歌看到了商店:“我要喝水。”
省驿看了看半杯酸奶,什么也没说,接过来,扔到路边垃圾箱里,买了两瓶水回来。自己那瓶仰头一口气喝完,看路欢歌小口小口地喝,边喝边问:“我们去哪?”“咱家。”路欢歌看向他,省驿进一步解释:“咱俩的家。”路欢歌喝呛了,剧烈地咳嗽,满脸通红,省驿一手拍她背,一手擦她脸上的水,又后悔又心疼,知道她这么容易受惊,就应该缓缓说。路欢歌平复了,什么也没问,把脸扭向了窗外。
滨河路依河而修,随河或弯或直,左侧商铺是一层楼高的平房,后面全是或高或低的高档商品房,别墅。河岸边的树当初修路时,并没有铲除。此时三三两两的人在河岸树下的草地上乘凉,休闲,路欢歌想起了姥姥家。滨河路左侧是泡桐,右侧是红枫,如此不协调,不知是什么原因。
红枫是路欢歌喜欢的树。秋天,红色的树叶在绿树中鲜艳耀眼,让人忽视不了。路欢歌看着枫树想象它们在秋天火红的样子,嘴角上扬。
风景变幻了,路欢歌回神,车子向北拐进一扇大铁门里,门牌上四个字:听水庄园。车走在这片庄园的中央,沿围墙内的合欢树开着粉紫的花,往里一层银杏,一层五角枫,和滨河路上的一样,中间的车道上,两侧是高大的法桐。其他都是绿得发亮的草坪,修剪得平平整整,想在上面打滚。路欢歌在树荫下发现了一个秋千架,不禁多看了两眼。省驿看到了,嘴角微扬:就知道你喜欢。
再往前走,树没有了,左侧是一个花园,右侧是一个游泳池。车终于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这座别墅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窗户大,窗户多。省驿抱着她进去:“咱们到家了。”路欢歌看向他,她能想得到,这么大的听水庄园就是他的家。省驿对她的不惊讶反而惊讶。
林婶迎出来:“回来了。”“林婶。”路欢歌有点奇怪。省驿把路欢歌放在客厅沙发上。“我以后就在这了。负责照顾你们。”省驿点头:“我给你写几样,你按照这上面的做几样菜,我们中午在这吃。”省驿在茶几下掏出纸笔写,林婶在一边候着。路欢歌想问林婶省驿的父母那里怎么办呢,想着开口就要说爸妈,她喊不出来。踌躇一会儿,也没有问。就观察省驿的家。
楼梯环形延伸到二楼,,二楼扶手地方是透明的玻璃,可看到二楼房间门的上部。一楼大厅上方是一个大的吊灯,客厅在左侧,右侧是餐厅。背后通过落地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院子。面对她的是一个大电视,其他的摆设,路欢歌一个不识了。“还满意吗,老婆?”省驿坐过来。路欢歌看到了纸笔,想起了他的承诺。
“你说过,除了结婚,一切都听我的?”
省驿思考:“是。”
“能带我上楼吗?”
省驿抱起她上楼,路欢歌随手开了一扇门,里面床,衣柜,卫生间,桌椅齐备:“我睡这间。”
省驿听得很清,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面无表情抱着她去了另外一间,路欢歌瞪视他:不是说听我的吗?他用下巴指指门把手,路欢歌开门,看到这间有可能才是主卧。
床很大,铺的被子高耸,挨着窗户,窗帘垂地,左右系着。床尾两米外是电视,电视后是屏风,屏风后是一张两人沙发,左右是落地灯,沙发对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柜,一窗户的阳光从书柜和沙发之间照过来,是一个很好的读书场合。床,书柜,电视柜,地板和窗户的边还有门,颜色一体,散发着香味,和省驿办公室的一种香。她现在在门口,右侧墙上还有一扇推拉门,省驿走近,她拉开,居然是另一个房间,里面间隔成卫生间,穿衣室,和阳台。这一间房比她整个家都要大。
“你住这间。”她看着省驿。省驿放她在床上:“歇会吧。”留恋地看着她,欲言又止,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路欢歌躺下,床舒服得让整个人都软了,并没有看到空调,但室内温度适宜。路欢歌昏昏欲睡。
省驿去另一间卧室,冲凉。
路欢歌感觉有人摸自己的头发,以为又是穆青音要对自己的头发使坏,伸手抓住头上的手。“欢儿。”穆青音不会这样叫,他和爸爸一样叫“歌儿。”这样叫的只有妈妈,好像还有一个人。“欢儿。”
路欢歌醒了,睁眼看到类似年轻的裘德.洛的一张脸,目眩中。
省驿笑:“欢儿,醒醒,吃饭了。”
路欢歌一直抓着省驿的手,省驿只好俯下身子。良久,路欢歌就看着他不说话,眼睛似乎又要闭上。
省驿:“欢儿,起来吧,吃了睡。”
“嗯。”她没有睡,她差点喊出青音哥哥。她想好好地记住省驿的样子,不能叫错。
省驿抱她下楼。感觉她一到下楼梯时习惯性地搂紧自己,从一开始僵硬着身子到现在的习惯使然,欢儿,你在给我信心和希望。
吃完饭,省驿抱她去沙发:“我给你换了药,你再去睡。”省驿给她打开电视后,去拿药箱。省驿解开纱布,浸透最后一层,两人一块依着沙发看电视里的光怪陆离,路欢歌一个台看两秒换下一个台地,人不幸福是因为选择太少,可有时选择太多也是一种不幸福。路欢歌刚看到了什么,倒过来,原来是男主角跪地在向女主角哭诉忏悔,突然广场的大屏幕上出现男主角求婚的语句,男主一扬手,整个广场烟花四起,照亮夜空。整个广场的男男女女齐声喊:嫁给他嫁给他路欢歌笑,没等女主角是否答应换了下一个台。省驿在一边看得脸都绿了,路欢歌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省驿。